車上,衛華問甘景枳:“嫂子,你來醫院做什麽?是不是身體有什麽問題?”


    這兩天的事情甘景枳還沒有跟衛華說,衛華還不知道甘景枳懷孕的事情。


    “衛大哥,那個,我檢查出來懷孕了。”


    雖然自己對一個男人說這樣的話會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衛華是被梁長琛叫來保護她的,她的身體情況他應該知道才比較好。


    衛華沒有想到會等來這樣的迴答,驚訝過後說:“恭喜你啊,團長知道了肯定很高興。”


    他是當過兵的人,習慣把任務放在第一位,所以並沒有覺得被一個女人告知自己懷孕有什麽不妥,而是覺得這是自己該了解的情況。


    提到梁長琛,甘景枳就覺得汗顏,現在很後悔昨晚的那個電話,她要是能忍一忍該多好啊。


    如果確認能要這個孩子就告訴他他又要當爸爸了,算是個好消息。


    但是如果不能要,那就不必告訴他了,免得他在戰場上分心。


    現在話都說出去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擔心她,會不會給他帶來什麽影響。


    已經活過一輩子了,她怎麽還這麽衝動呢,真的太不應該了!


    為了轉移心裏的這個窘迫,甘景枳問衛華:“衛大哥,你跟嫂子不打算再要個孩子了嗎?”


    衛華說:“我們是想的,但是之前她來跟我隨軍的時候,我常常要出任務,小桃也還小,她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就沒想再要。現在小桃上學了,等我們日子再好過一點,我們就要。”


    說到孩子甘景枳就想到計劃生育,覺得他們不容易,就忍不住要說一說。


    “衛大哥,國家十年前就開始推行計劃生育了,但一直沒有什麽大的效果,我們的人口越來越多,已經到了不能再多的情況了,接下來很可能會強製推行,說不定會寫進憲法裏,到時候多生孩子就是違法行為,嚴重的丟工作罰款沒收財產都有可能,如果你們還想要孩子,我建議你們最好能抓緊時間趁早生,否則真的不能生了,對你們來說也是遺憾。”


    衛華在後視鏡裏看到甘景枳說得認真,想到她是第一批開辦工廠的人,或許對國家政策和一些消息會比較靈通,懂得把握重點,心裏不由上了心。


    “好,謝謝嫂子的提醒。”


    甘景枳問他:“對了,嫂子不是已經跟你隨軍幾年了嗎,為什麽她看起來……怎麽還像是剛從農村出來,不太敢跟人接觸的樣子?”


    衛華歎了口氣,“她沒上過學,剛從農村出來的時候連普通話都不會說,吃穿都延續著老家的習慣,不懂講衛生,很多習慣都要不得,所以不合群,家屬院的嫂子也看不起她,不跟她來往,她怕被人嘲笑,除了買菜,整天都待在家裏,不敢出門,怕給我丟人。”


    “那你覺得丟人嗎?”


    “說實話,一開始也覺得她確實丟人,可是看到她除了我,再沒有依靠的人,也沒有人能跟她說話,就連買個菜,都要看人臉色,我又很心疼。她要是不嫁給我,就不用受這樣的苦了。”


    “說不定不嫁給你,她也在受別的苦。”農村地方,特別是偏遠農村,女人的命運一向很苦,是你想象不到的苦。


    “也許吧,但是她最後是嫁給了我,在老家沒被善待,我把她帶出來了,仍舊沒能讓她過上好日子,所以我很自責,於是就教她認字說普通話,讓她改變在老家的生活習慣,教會她融入城裏的生活。”


    “她沒融入嗎?”怎麽還是那個害怕地躲在他身後的樣子?


    “她還沒融入,我就受傷退伍了,我們就隻能迴老家了。我把她帶來的時候,你們的穿著打扮在她眼裏比家屬院裏的嫂子更勝一籌,她本就自卑,見到你們就更加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還好你們看起來不僅比家屬院裏的嫂子好看,心地也比她們善良,她才敢跟你們說話。”


    甘景枳不知道王青翠還有這樣一番經曆,心裏不由感歎她的不容易。


    可是王青翠有走出來的機會,那些沒有機會從山裏走出來的女人,她們,也隻能繼續過著城裏人難以想象的生活了。


    歎了口氣,甘景枳趕緊把這些同情心從腦袋裏甩掉。


    她又沒有改變的能力,怎麽又聖母心泛濫了呢。


    “衛大哥,嫂子的娘家還有人嗎?”


    “她從小沒有媽媽,她爸爸在嫁給我那年走了,還有一個弟弟,在家裏種地。”


    “你們怎麽沒有把嫂子的弟弟一起叫來?”


    衛華不好意思地說:“我們……還沒有在城裏站穩腳跟呢。”


    “那嫂子的弟弟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們被我養父母趕出來後,就是住在他家裏,他就是個本本分分的農民,上過幾年學,認得幾個字,不懂什麽大道理,隻會埋頭幹活,不過本性是善良的。”


    “結婚了嗎?”


    “太窮了,還沒娶到,我們出來也是想給他湊點彩禮錢讓他結婚的。”


    “衛大哥,我們醬菜廠晚上缺一個守倉庫的人,你覺得你的小舅子能幹這份工嗎?”


    衛華聽到甘景枳這麽說,激動地差點把油門當刹車踩。


    等車在廠裏的空地上停穩後,衛華才迴過頭麵相甘景枳:“嫂子,你說的是真的嗎?你願意讓我小舅子給你看倉庫?”


    “我是在問你他適合幹這個活嗎?”


    “適合,這兩年我在家閑得無聊教了他一些拳腳,他底子很好,很有天分,普通人不是他的對手,不過他就是跟他姐一樣,不愛說話。”


    “既然你覺得他可以,那就讓他來吧,工資一個月三十。”


    “三十?是不是太多了。”


    還有人嫌工資多的。


    “守夜本來就比較辛苦,他賺這個錢就是辛苦錢。”


    “不用這麽多,跟普通工人一樣二十塊就行了。”


    小舅子來了,還能幫襯一下他們,就比如現在,他跟著嫂子出來了,也不知道她自己又要上班又要帶著孩子,不知道忙不忙得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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