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景枳在廚房幫阿婆做飯。


    阿婆說起她在羊城買了讓甘景楓他們給帶迴來的東西,又說她亂花錢。


    反正東西已經買了,想退也退不了,阿婆說什麽甘景枳都乖乖地聽著。


    晚飯差不多做好的時候,甘文霞他們下工迴來了。


    他們在地裏就聽消息靈通的人說甘景枳和梁長琛迴來了,而且之前甘景楓和甘景梳去省城賣電子表的時候甘景枳就說了會迴來,所以他們見到人很高興。


    知道梁長琛幫忙開車去了,就說等梁長琛迴來再一起吃飯。


    天氣冷了,甘景枳和甘老太太準備的是火鍋。他們中午迴來的時候買了肉,還買了骨頭燉成湯底。


    這個時候砍甘蔗大家都忙,怕家裏人沒空上街買菜,所以甘景枳特意買了不少肉,能吃好幾天的,反正天氣冷能放,實在放不了就做成臘肉以後慢慢吃。


    好在沒等太久,七點多的時候,梁長琛就迴來了。


    甘景枳打了熱水給他洗手後就宣布開飯。


    村裏已經通了電,甘家的院子裏也裝了燈,他們在院子裏升了火堆,一家人圍著火堆吃火鍋。


    甘景枳拿了一張生菜葉子,從鍋裏夾了塊五花肉,加上一口米飯,再從碗裏舀了點酸辣醬,包好,遞給梁長琛。


    梁長琛接過,一口吃進嘴裏,嚼著嚼著,他覺得味道有點特別,感覺這一口有些酸酸地,刺激著他的味蕾,讓他還沒咽進肚子裏就想再吃一口了。


    他不由問:“景枳,你剛才給我包的是什麽?”


    甘景枳就知道沒有人能抵擋得住這個味道。


    她把那碗酸辣醬放到梁長琛麵前。


    碗裏的酸辣醬是用山上摘的山刺果做的,這種果沒熟的時候長得像綠豆,小小的綠綠的,很酸,熟了就變成黑色,甜甜的,很好吃,吃完後一嘴巴的紫黑色。


    但是大家還是比較喜歡吃生的。


    摘迴來洗幹淨後加入新鮮的辣椒,蒜頭、香菜一起搗碎,然後配上花生油和醬油,攪拌均勻,就是一碗很下飯的酸辣醬了,拿來打包菜吃就算沒有肉,也能讓人想把舌頭吞進去。


    因為有這個酸辣醬,梁長琛胃口大開,多吃了不少飯菜,惹得甘老太太以為自己做的飯分量不夠,差點又要再煮一鍋飯。


    梁長琛趕緊攔住,他平常是個自律的人,懂得節製,結果他在沙河村吃飯的時候,完全把平常的修養給拋到腦後去了,等吃完才反應過來自己失禮了。


    要是他父母見到他這樣,估計會驚掉下巴。


    吃過晚飯,甘景楓跟甘景枳說起了福寶阿婆的事情。


    福仔阿婆這些天病得越來越嚴重了,甘景楓還幫忙送去衛生院兩次,許老爺子前兩天也去看過了,隻能搖頭說沒有辦法。


    連許老爺子都沒有辦法,那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其實福仔的阿婆上一世也是在臨近過年那段時間沒的。


    今天是過年前最後一天,春節是二月七號,所以福仔的阿婆隻剩三十多天的時間了。


    想到這,甘景枳心裏也有些難受。


    當初她勸福仔考大學的時候,福仔曾經問過她,他要是去上大學了,那他阿婆怎麽辦?


    那時候她告訴福仔,如果他考省城的大學,那就能時常迴來看他阿婆,如果考遠一些的學校,就把阿婆帶上,祖孫兩人一起去上大學,給阿婆在學校附近租個房子住就好了。


    福仔想了想,就說不論他考哪裏的學校,都要帶著阿婆一起走,到時候他就努力掙錢給阿婆租房子。


    所以,他最後填了國都的學校,就是打算帶著他阿婆一起去國都的。


    沒有想到,他去一趟羊城迴來,阿婆就一病不起了。


    第二天起來,甘景枳帶著梁長琛一起去看福仔的阿婆。


    福仔跟他阿婆仍舊住在那間窄小的柴房裏,一進屋就能聞到滿屋子的藥味。


    福仔自從迴來後就沒有去上過工,每天都寸步不離地守在他阿婆病床旁。


    看到甘景枳,福仔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小枳姐,我阿婆生病了。”他眼裏還含著淚水。


    甘景枳忍不住上前,摸了摸福仔的頭,她是知道結局的人,所以更加不在該怎麽安慰福仔。


    她走到病床旁,福仔的阿婆感受到有人靠近,睜了睜眼,“小……枳,你、來了……”


    “阿婆……”甘景枳看著麵前常年操勞皮膚粗糙褶皺深厚的老人,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


    安慰她會好起來的?


    她師父都沒有辦法,她說不出違心的話來。


    她唯一能安慰老人的,唯有關於福仔的事情。


    “阿婆,福仔很能幹,他長大了,能賺錢了,您堅強一點,跟著他一起去看看他的大學長什麽樣好不好?”


    她隻希望能在老人心裏留下一些念想,讓她能多撐一撐,讓福仔不要這麽可憐。


    如果阿婆沒有了,福仔就再沒有“親人”了。


    福仔阿婆斷斷續續地說:“小枳,請你……多幫——幫福仔,他是好孩子……能幹、懂事,你幫他,他——以後會……報答你的。”說完,眼角還流下了眼淚。


    “阿婆您放心,我會的,我把他當弟弟,以後我會照顧他的,但是您還沒有享到福仔的福呢,您堅強一點。”


    “我知道……我快不行了,福仔就是可惜了沒有父母……庇護,我死了,就……不用……拖累他了,這樣他就可以走得遠遠的,離開這裏 ……再也不要迴來,也是好事……”


    甘景枳聽著福仔阿婆藏來沉重的聲音,眼眶也忍不住在眼裏打轉。


    隻有最親的人,才會為你著想。


    這個農村老太太或許懂的不多,但是她知道如果讓自己的孫子有出息,就隻有走出去這一條路。


    “阿婆你放心,我爸說要認福仔當幹兒子,他以後就有父母庇護了。”


    福仔阿婆聽到甘景枳這麽說,眼睛一亮,“你……說的,是真的嗎?”


    “是真的,這是跟村長說過了的,我等下就讓村長來跟您說。”


    其實是她迴來前說動了朱顏,讓朱顏認福仔當幹兒子。


    可是福仔的阿婆不認識朱顏,所以她才說了是他爸爸,反正如果福仔認了朱顏當幹媽,也就是甘文政的幹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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