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迴到招待所,夏書蘭先讓梁長琛和梁耀懷送喝得有些多的寧高安去休息,自己則跟著甘景枳進了他們的房間。


    甘景枳一看就知道夏書蘭有話要跟自己說。


    “媽,您想跟我說什麽?”


    房間裏隻有一張椅子,夏書蘭拉著甘景枳在床邊坐下,“你這次,是不是嚇到了?”


    甘景枳點點頭,“有點。”她怕自己救不迴梁長琛。


    夏書蘭歎了口氣,“我之前反對他當兵就是覺得這職業危險,家人總是要為他擔驚受怕,可是他還是執意要當兵,我沒攔住,每次他要出任務,我都睡不著。”


    聞炫音而知雅韻,甘景枳已經大概猜到夏書蘭要說什麽了。


    “媽,這是他的選擇,如果他不當兵,我估計就不會認識他。”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是萬一哪一天……所以,你能不能勸勸長琛,讓他轉業?”


    甘景枳搖搖頭,“我不能勸,我們的國家現在還不夠強大,還有很多事情需要長琛這樣的人去做,我爸爸也是軍人,我沒有辦法說出這樣的話來。”


    尤其他們南蠻省就在邊境上,戰事隨時可能會發生,最是需要軍人。


    “那你就不怕嗎,你不會睡不安穩嗎?”


    “我當然怕,可我不能因為怕就把他拉迴來不讓他去,我把他拉迴來了,那宋瀚文我要不要一起拉迴來,跟長琛親近的戰友我是不是還要拉,跟長琛戰友親近的戰友,是不是也該拉,那等國家需要的時候,還有人能上嗎?”


    “我隻是要你自私一點。”


    “我也想,可是我不能這麽做,我沒有這麽偉大,心裏裝著家國大義,我隻是想尊重他,支持他。”


    上輩子沒有做到的事情,她想這輩子彌補遺憾,所以好幾次話到嘴邊,她都咽了迴去,她負了他,所以現在不論他做什麽,她都支持,如果真有那一天,她沒有能力保住他的性命,那她就跟著他一起走好了。


    夏書蘭看不懂甘景枳眼裏的堅定,這個兒媳婦給她的印象是個有主見的人,現在這樣一副無腦追隨梁長琛的樣子,實在跟她印象裏的甘景枳一點都不像。


    甘景枳握上夏書蘭的手,“媽,我學醫,就是為了幫他,就算我幫不了他,還有我的老師同學,還有爸爸的同事後輩,隻要他還有最後一口氣,我都不允許那一天到來,所以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他的。”


    夏書蘭歎了口氣,知道自己也說不懂甘景枳了。


    她從自己包裏拿出了一些錢和票,遞給甘景枳,“這是之前你寄到國都的化妝品收到的錢,我給你帶來了。我們平常吃飯都是在醫院食堂,用的醫院也經常發,用不了那麽多票,就換成了全國通用的給你們,你們要是缺什麽,就自己看著買。”


    “我夠用的。”她其實並不缺錢和票。


    “沒事,有備無患嘛。”夏書蘭拿出來就沒準備再收迴去。


    甘景枳隻好收下了。


    她也打開自己的行李包,找出一雙軟底鞋和兩罐茶葉,還有兩件厚實的毛衣,男款女款各一件。


    “媽,這是我之前去羊城給你們帶迴來的,本來想寄去給你們的,現在正好直接給你們了。”


    軟底鞋是給夏書蘭的,她是護士,經常要久站,能有一雙這樣的鞋子,或許能舒服一些。


    而梁耀懷喜歡喝茶,所以茶葉是給梁耀懷的。


    毛衣則是當初在毛紡廠時看上的,款式和保暖都不錯,適合北方穿,所以她就單獨買了打算給梁耀懷和夏書蘭。


    夏書蘭沒有想到甘景枳這麽貼心,剛才談話的那點不愉快很快就被替換掉了。


    “難為你還能想到我們。”


    “長琛經常要出任務,他又是男的,很多事情沒有這麽細心,所以這是我應該做的。”


    夏書蘭很滿意,想到過年他們就要迴國都了,於是問:“你們今年是在這邊過年還是到國都過年?”


    梁長琛的調職命令已經下來了,過完年是要迴國都軍區報到的,到時候就算甘景枳沒有考上國都醫科大學,她這個家屬也應該跟著一起迴國都去。


    “媽,我想和長琛在這邊過完年再去國都,您看可以嗎?”


    她嫁人了,嫁的還是遙遠的北方,在國家還未達到說走就走的交通速度之前,她估計很少有機會再迴來了,所以她想把這最後一個春節過完了再去國都。


    夏書蘭沒有反對,“你們決定就好,沒什麽不可以的。”


    她已經習慣過年過節兒子不在家的日子了,多一年少一年又有什麽好計較的呢。


    何況兒子已經結了婚,老丈人這邊也是要顧及一下的。


    至於國都家裏那邊,夏書蘭是深切體驗過人多口雜的,甘景枳能多清閑一天就先多清閑一天吧,否則以後有的頭疼。


    所以夏書蘭並不強迫他們一定要迴國都過年。


    甘景枳沒有想到夏書蘭這麽開明,“謝謝媽。”


    “有什麽好謝的,日子都是自己過才知道滋味,別人說什麽都不重要。”


    她之前就是太在意別人的看法,所以總是遷就別人,輪到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婦的時候,她突然就想開了,活得那麽累也落不到什麽好,還不如一開始就降低期望值呢,這樣大家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對了,之前長琛打電話讓我們把他在家屬院分到的房子收拾一下,我已經收拾好了,就是還有一些家具家電什麽的不知道你想要什麽樣的,所以還沒有買。”


    說到家電,甘景枳想到梁耀懷和夏書蘭已經給了他們家一千塊的彩禮,不應該再讓他們掏錢買家具家電了。


    “媽,那些不著急,等我們迴了國都再自己去買,我手上有外匯,到時候去友誼商店看看。”


    “你怎麽會有外匯?”


    “我去羊城的時候個人當翻譯賺的。”


    “那行吧。”


    夏書蘭還想著她幫著把那些東西都置辦好了,那他們小年輕省下錢就能寬裕點,沒有想到甘景枳把主意打到友誼商店去了,那她就不好再幫他們隨便買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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