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在大家的議論聲中,甘景梳手上拿著不少借條出來了。


    當著大家的麵,她一張一張地數,一共是八張。


    這就說明這兩年甘景枳在縣醫院工作的時候,一共迴過八次家,每次迴來,陸海娜都來家裏“借”東西。


    甘景梳不用甘景枳開口,自己搬來了一張凳子,然後站在凳子上,從第一張開始念起來。


    “本人陸海娜於一九七六年四月二日借好友甘景枳一件棉衣八塊錢、一盒餅幹一塊錢、一盒雪花膏五毛,共計九塊五毛錢。”


    那是三月初三的時候甘景枳從省城迴來祭祖的事後,給家裏帶了不少東西,那件衣服本來她是打算給甘景梳的,但是被陸海娜花言巧語騙了去,甘景梳哭了好大一場,鬧到陸海娜家,就連甘景枳都親自去了,陸海娜都沒有把衣服還迴來,最後陸海娜就哄著甘景梳說是借,甘景梳就叫她寫了借條才甘心。


    “本人陸海娜於一九七六年六月一日借好友甘景枳一雙涼鞋兩塊錢、一件裙子六塊錢、一本筆記本五毛錢,一支鋼筆三塊錢,共計是一塊五毛錢。”


    那是端午節的時候,甘景枳迴來,給還在上學的甘景梳買了筆記本和鋼筆,最後又被陸海娜哄走了,可明明,陸海娜不過小學畢業,又沒有在讀書,並不需要這些。


    甘景梳一張一張地念,每張借條的金額平均都在十塊錢左右,可是甘景枳的工資隻有十八塊啊。


    最後甘景梳把所有的借條加起來算了算,一共是一百塊零六毛,還給大家傳閱了一番,上麵還有陸海娜按的指印呢。


    此時的陸海娜臉上早就掛不住了,她也不跪了,而是坐到了地上。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甘景枳會跟她算這個賬,所以寫借條的時候心裏是沒有任何負擔的,就當是哄甘景梳,一點都沒有想過要還這個錢。


    沒有想到甘景枳今天竟然拿出來說,她後悔極了今天來找甘景枳。


    她的臉色紅了白,白了紫,紫了黑,變來變去。


    人群裏有好多人都在驚歎,因為有的人家裏都沒有一百塊錢呢,這個陸海娜的臉真大,竟然花了人家一百塊錢還不想還,真的跟她那個愛占便宜的媽媽一樣。


    到了這個時候,已經不需要甘景枳多說什麽了,那幾個跟甘老太太關係比較好的大娘大嬸已經站出來幫甘景枳主持公道了。


    “哎呦,陸家姑娘,你花了人家這麽多錢不還,你是怎麽想的,人家甘家丫頭在外麵上班不容易,你這是在剝削勞動人民啊。”


    “就是啊,你還是趕緊還了吧,不然鬧到公安那裏,你肯定是要被關一輩子的。”


    “哎呀,真是什麽樣的人就養出什麽樣的女兒啊,就跟她媽一樣,可勁地占人家便宜,最後再耍賴。”


    “等我迴家得讓我家孫女離她遠點,別被她占了便宜去。”


    “說的對,我也要告訴我家孩子,不能跟她走得太近了。”


    你一句我一句的,大家都把陸海娜當成了老賴,事情已經遠遠超出了陸海娜的想象。


    甘景枳等所有人都幫她把話說完了,才滿意地低頭對陸海娜說:“你打算什麽時候還我錢啊?”


    “我……沒有錢……”


    家有女兒的一位心直口快的大嬸罵道:“沒錢還你借什麽借啊?”


    甘景枳勾唇一笑,“是啊,沒錢你借什麽借啊?”


    “我、我、當初……當初我們是好閨蜜,你、我……我以為是不用還的。”


    把大嬸又一次接話:“哎呦,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你跟甘家丫頭還不是親姐妹呢,如果真的不用還那我們是不是也能來借啊甘家丫頭?”


    甘景枳笑著對那大嬸說,“借錢是沒有辦法的,但是……”甘景枳停頓了一下。


    有急性子的人問,“但是什麽?”


    “對啊,但是什麽?”


    “快說,但是什麽?”


    甘景枳見吊足了胃口,這才開口說道:“但是,我們家屋後那顆楊桃今年結了很多果子,在場的人要是能幫我把錢要迴來,那我們就把所有的楊桃摘下來分給大家。”


    大家一聽,都高興起來。


    要知道每次甘老太太吃的那個熬得酸酸甜甜的楊桃,大家都很喜歡, 有嚐過的人還想要跟甘老太太買一些,那東西是真的好吃。


    可是甘老太太每次都拒絕,說她家孫女喜歡吃,要留給她家孫女,不賣。


    這著實把他們都給饞壞了。


    現在聽到甘景枳這麽說,都在心裏想著,要是能分到一點,自己也拿迴家熬去,到時候就不用饞人家甘老太太的了。


    有人見過,那顆楊桃已經長的有三四層樓那麽高了,結滿了果子,現在人也不多,怎麽也能一份分個兩筐左右。


    於是大家紛紛朝陸海娜聲討起來。


    反正隻需要費點口舌,又不損失什麽,還能得到楊桃,何樂而不為呢!


    陸海娜剛才麵對甘景枳的時候,還能說小聲說沒有錢,現在被這麽多人圍著要錢的事後,屁都不敢放,就怕說錯了什麽話,會被這些人一起打。


    可是她是真的沒有錢啊。


    其中跟甘老太太比較好的那幾位大嬸大概也是看出來了,她們決定好人做到底,帶頭把陸海娜從地上拉起來,然後朝陸海娜家走去。


    身上沒有錢,家裏總有吧,家裏沒有錢,那她家人肯定是有的,以楊麗芬那個愛貪小便宜的性子,平常不知道收割了別人多少好東西,她又像是個貔貅一樣,隻進不出,所以她肯定有錢。


    在大家押送陸海娜迴家要錢的時候,甘景梳眼睛轉了轉,叫過一個小孩,在他旁邊耳語的幾句,然後從自己口袋裏抓出了一把糖給那小孩,那小孩就高興地跑走了。


    甘景枳不由問她:“你跟那小孩說了什麽?”


    “楊麗芬上工去了,這麽多人去她家,她不在家怎麽能行。”


    “那你就不怕等楊麗芬迴去,事情會有反轉啊?”


    “不怕,這麽多人呢,就算有反轉也不怕,借條還在我們手上呢,我們可以告到公安那裏去。”


    說完,甘景梳就帶上借條,朝陸海娜家走去。


    甘景枳想了想,這場戲缺了她,那就唱不下去了,於是也把梁長琛叫上,一起朝陸海娜家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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