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康王府低調,平時便是與皇室宗親,也保持著客氣不疏禮的距離。


    雖然趙世淳在這一代人中,人品和能力最讓人信服,但深知王府謹慎、帝王無情的眾人,也沒有鬧得太過熱鬧。


    本來隻請了六個年輕的郎君迎親,但沒想到跟隨義康王迴來的年輕武將,紛紛自動請纓,跟著一起來了李府。


    王妃本有些擔心,但義康王道,“他以後總是要去邊關的,先與他們熟悉熟悉也是好的。”


    他歎了口氣,摟著王妃的肩膀,“是我不好,讓你受了這般多的委屈。”


    王妃紅著眼眶,嘴裏卻道,“我是義康王妃,有個鎮守邊關的夫君,誰敢給我臉色瞧?你放心,我和孩子們都沒有受委屈。”


    隻是時時擔心他的安危,夜裏孤枕難眠,又要提防太上皇和明遠帝拿王府作筏子。


    好在兒子能幹,都過去了。


    義康王道,“以後,我就在京城,給你撐腰。”


    王妃這才想起他有舊傷,趕緊扶著他坐下,“外麵有人照應,你不要逞強。”


    義康王低笑,“嗯,我不逞強,以後就麻煩王妃多加照顧了。”


    他在年輕的皇帝侄子麵前,一副被傷病折磨到憔悴的樣子,皇帝已經許了他迴京療養,雖然他深知自己舊傷不要命,但也要裝得難受。


    否則,就是欺君。


    也該把邊關讓給兒子去承擔,一朝天子一朝臣,兒子有了鎮守邊關的功勞,才能與隆豐帝多幾分情誼。


    季晴文也一直以為,以義康王府的作派,定是人少、低調,沒想到,人來得那麽多。


    李家宅子也沒那麽大,在後院都能隱隱聽到兒郎們起哄大笑的聲音。聽說王府銅錢都撒了五六筐,王府後門還搭了棚子做流水席,可以吃三天三夜呢。


    隆豐帝在宮裏知道了府中的盛況,放下手中的折子笑道,“既如此熱鬧,朕也去瞧瞧。”


    宮裏趕緊安排儀仗、侍衛。


    等季晴文緊張地跨過火盆,拿著紅綢與趙至淳進了王府後,便聽到有太監扯著嗓子說皇帝駕到。


    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是掀了蓋頭接駕,還是自顧自站在這兒等著行禮?


    她心中暗罵隆豐帝搞事情,正在拜堂呢,他可來了,不是生亂嗎?


    她是不介意拜天地和高堂的,可她不想拜皇帝,實在是明遠帝太惡心人了,她對皇帝都沒有好感。


    趙至淳輕聲對她道,“我去去就來,你在這裏等著。”


    他還未走出院子,隆豐帝就進來了。


    他趕緊扶起義康王,又虛扶了趙至淳一把,“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作為堂弟,我就是來沾沾喜氣的,你們繼續,若這麽拘謹,我便隻能打道迴宮了。”


    義康王笑道,“既然皇上如此說了,那我們便繼續行禮了,咱們君臣,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隆豐帝大笑,隨後果真老老實實站在一旁觀禮,但季晴文還是在喜娘的攙扶下,給他行了大禮。


    有他在,洞房也沒有鬧,大家都去圍著伺候皇帝了。


    趙至淳掀了蓋頭,與她喝了合巹酒,讓人送來吃食,溫柔說道,“皇上在外頭,我得去外麵陪著。這是我的院子,沒人敢亂來,我讓趙升在門外伺候,你有事隻管找他,若有不開眼的,你隻管發作了,不要有顧慮。”


    然後又叫了趙升進來,“若是世子妃在這裏受了驚嚇,我便打斷你的腿,將你攆出去。”


    趙升拍著胸脯保證,“世子放心,奴才絕對不會讓任何一個人欺負世子妃的,您放心。”


    他們主仆一唱一和,都是熟悉的腔調,季晴言語心中緊張感稍減,“你去忙吧,少喝點酒。”


    她是覺得酒喝多了傷身。


    趙至淳卻微微一愣,隨後心中暖意升騰,讓他都不想出去了。


    義康王一直在邊關,卻請了名師教導,對他也頗為嚴格,所以他從小便懂事,總是一副穩重的樣子,府裏府外的事都擔起來。


    導致義康王妃一直以為,自己的大兒子就是無所不能的,就是頂天立地的,甚少對他殷勤關切。


    趙至淳終於知道他的母妃為什麽要催婚了,心愛的人關心自己,果然是極熨貼的,身心舒爽。


    他輕輕點頭,起身出去。


    若再不出去,他怕自己就不想走了。


    今夜的晴文,肌膚白皙細嫩得能掐出水來,眸子清亮又帶著幾分嬌羞,一身大紅的嫁衣,襯得她美若天仙又將她禁錮出幾分溫柔和順,惹人愛憐,讓人根本移不開眼睛。


    季晴文看著他眼神火熱,然後又迅速離開,腳步有些亂,忍不住笑了一聲。


    趙至淳走得更快了。


    趙升也低著頭偷笑,誰能想到,萬事不改麵色的世子爺,會在新婚之夜害羞得差點兒把自個兒絆倒?


    隆豐帝見趙至淳出來,笑道,“我還以為,你今夜不會出來呢!”


    趙至淳笑道,“如此喜事,自然是要與君同樂,也好將切身的經驗,與皇上說一說,免得皇上將來大婚的時候手忙腳亂。”


    老宗正大笑起來,接著又開始催婚,讓皇帝早些成親,綿延子嗣,又讓他少喝酒,保重身體等等。


    其他大臣也少不得附和著。


    一時間,倒讓趙至淳得了閑。


    沒過多久,隆豐帝便覺頭大,借口累了迴宮去了。


    眾大臣送走皇帝,一扭頭,世子已經不見了,王爺和他的部將倒是在,人人看上去精壯魁梧,手裏拿著盆大的杯,見人就拉扯,“來,喝,大家不醉不歸。”


    這些文官嚇得直哆嗦,誰能喝得過這群莽漢?


    於是,不管年紀大的還是年紀小的,都找借口迴去了。


    若是醉得不省人事,耽誤了明天的朝會,剛剛被催婚催得煩躁的皇帝,會不會趁機收拾一兩個?


    誰都不想當那倒黴蛋,個頂個跑得快。


    至於那些膽小的紈絝,根本不敢灌趙至淳的酒;膽大的那些,則被趙至清拉到一邊,很快就喝得上頭,也顧不得去鬧洞房了。


    當夜,趙至淳的承和院,婉轉鶯歌、鴛鴦錦被翻紅浪、一室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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