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柔弱無依,可憐而又帶著希冀的眼神,巴巴的看過來,很能讓人心動。


    趙至淳臉色微微一沉,“薛姑娘,我以前便說過,你我二人的交談僅限於公事。”


    薛寶釵道,“可如果哥哥被抓,薛家需要上下打點,銀錢如流水般花出去,送到世子手裏的便少了。”


    “那是你們薛家的事,而且,銀子也不是本世子收了,是獻給皇上了,薛家應該想辦法賺取更多的銀子,而不是找本世子哭訴。”


    趙至淳說完就往外走,毫不猶豫、毫不拖遝。


    薛寶釵急了,撲過去抓著他衣袍的下擺,跪著哀求,“世子,求您了。”


    趙至淳一拽,再退後兩步,將自己的下擺救出來,也不管趴在地上的薛寶釵,沉著臉道,“薛姑娘若是不知道自己親兄長的德性,本世子或許會以為你們兄妹情深,可你明知道兄長所作所為,卻放任他肆意妄為,賈雨村因他之事被問責,你還要向本世子求情?”


    “你確定是在求情,而不是把本世子往泥潭裏拉?”


    趙至淳聽林懷言提過幾嘴,說薛家姑娘對林家兩位姑娘有敵意,他也有線人,查到確實如此。


    他為林家姐妹不平,替她們委屈,當然更不會幫薛寶釵。


    “你我都知,薛蟠此人極不成器,如今的薛家,是薛姑娘和二房的薛蝌在打理。薛姑娘且別忙著為兄長求情,先把銀子按時足額交出來,否則,皇上定會以為薛家以功要挾,薛家人合族死得更快。”趙至淳好心提醒,轉身離去。


    薛寶釵失魂落魄地迴到家裏,薛姨媽已經醒來了,一見她就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國公府怎麽說?你哥哥什麽時候能放出來?”


    薛寶釵喉嚨幹澀得要冒煙,搖了搖頭。


    薛姨媽急了,“這可如何是好?薛蝌呢?他哥哥遭此橫禍,他便不管不問的嗎?我就知道他沒安好心,他——”


    薛寶釵打斷他,“母親不要冤枉了他,他正在外頭找薛家的姻親們想法子呢。”


    “咱們不是住在國公府嗎?還有誰能比得過國公府呢?”薛姨媽快要哭出來了。


    薛寶釵撫額,“娘,國公府已經沒了,賈府現在就是個空殼子,且姨媽的屍體還擺在靈堂上,賈府根本沒空理會咱們。我已經給舅舅去信了,現在隻能靠舅舅了。”


    薛姨媽抹了抹眼淚,“是,你舅舅是九省統製,又平亂有功,皇上肯定會給他幾分麵子的。”


    她向來疼愛薛寶釵,可兒子出事,她就方寸大亂、束手無策。


    薛寶釵心中酸澀,母親待自己再好,可兒子仍是最重要的,想到趙至淳的話,她小聲道,“媽,如果舅舅求情也無用,哥哥依舊難逃一死,咱們怎麽辦?”


    薛姨媽勃然大怒,將手揚了起來,想要打這個不會說話的女兒,可看她單薄的身形、憔悴的神情、蒼白的臉色,抱著她失聲痛哭起來。


    哭完之後,薛姨媽擦幹了眼淚,啞著嗓子,“寶丫頭,媽知道你是個能幹的,不能讓你哥出事,他是家裏唯一的男丁,他若沒了,族裏其他人不會讓咱娘倆好過的,薛蝌還在旁邊虎視眈眈呢。”


    “他們若將財產瓜分完了,咱們娘倆以後如何過活?”


    想到這兒,薛姨媽忍不住埋怨,“早知現在,當初就應該答應你姨媽,你與寶玉的婚事。蟠兒若是寶玉的大舅哥,賈府也會盡力幫忙。現在你姨媽去了,他們府裏立刻就跟咱們生分了。”


    薛寶釵很心累,“便是嫁給寶玉又能如何?媽也看到寶玉的樣子了,姨媽去世,他不是癔症就是失魂一般,整個人如行屍走肉,若不是璉二哥和鳳丫頭,姨媽的後事還不知道會辦成怎樣呢?”


    大房一直在說分家,大老爺甚至開始搬東西了,她去王熙鳳的小院子看過,已經在打包行囊了,可以說,已經不是一家人了。


    早就離心了。


    可姨媽死,寶玉半點忙幫不上不說,還要三丫頭抽空去看看,要不是王熙鳳念著那血脈情,璉二念著那關懷情,嗬嗬。


    “以後這樣的話,媽再糊塗也不要說了,免得壞了我的名聲。”薛寶釵煩悶道。


    薛姨媽愣了下,然後歡喜問道,“可是我兒找到更位高權重之人,能救你哥哥出來?是誰家的公子?幾時上門提親?”


    心中熱了起來。


    薛寶釵臉色更難看了,“媽不要胡說了,沒有的事,哥哥的案子還要再審,想來能等來舅舅的信。您好好休息,我叫人去牢裏打點一二,別讓哥哥遭罪。”


    她走到院子裏透氣,正好看到賈探春進來。


    “聽說姨媽病了,今兒怎樣了?”探春問道。


    薛寶釵搖頭,“哥哥不出來,媽這病、難好。”


    賈探春麵有歉意,“我們府裏的情況,薛姐姐也是知道的,如今不說外頭,便是府裏的家生子都不大聽主子的了,實在是有心無力。”


    薛寶釵沉默。


    便是辦不到,打聽些具體情由,也可以啊,可璉二哥一口迴絕了,根本不帶考慮的。


    見她神情,賈探春知她心中不樂意,向裏走去,“我去看看姨媽。”


    她是後宅女子,薛姨媽也沒法請她幫忙,隻能強打精神應付著,又哭訴自己命苦,人到中年,兒子都要保不住,被那些居心叵測之人算計。


    賈探春沒有附和,她在院子外頭,看到香菱在哭呢,薛蟠被抓,可一點都不冤。


    他造的孽,可不隻是這。


    薛姨媽哭訴了一籮筐,也得不到迴應,自覺沒有意思,也歇了哭聲,可憐兮兮地拉著賈探春的手,“我的兒,姨媽知你是個聰明能幹的,隻是出不去幹一番事業,你倒是與我說說,你薛大哥哥,還有誰能救他?他向來嬌慣,如何受得了牢裏的日子?若是來日昭雪,他卻壞了身子,不是剜我的心、要我的命嗎?”


    賈探春首先想到的也是義康王世子,可想到薛家對林家姐妹做的事,她沉默了。


    薛姨媽見她眼珠子一轉,然後眸子下垂,不再言語,心知她定是想到了人家卻不好說,於是客客氣氣送走了她,喚來薛寶釵,“兒啊,你說會是誰家,比國公府麵兒還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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