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鼻子一酸,流下淚來,這是親情、血脈使然,是見府中又去一人,哀此景此情、哀國公府末路。


    薛寶釵一愣,姨媽不行了?


    那薛家與賈家的關係,是不是又遠了一步?她心中慶幸,幸好未將賈府當成唯一的依靠。


    她默默退了一步,讓出前麵的位置。


    賈探春默默流淚,心中百感交集。


    生母是個拎不清的,做了許多錯事,自己小心翼翼陪侍在嫡母身側,一來想讓她憐自己孝順、聽話,對自己好些,二來也是想替姨娘和環弟轉圜一二。


    更是想將來的婚事,嫡母能替自己用心一些。


    如今,她就這麽走了?壓在自己頭上的大山,沒有了?


    父親將來會續娶吧?繼母是個好相處的嗎?


    將來的婚事,又會如何呢?


    她很忐忑,很愁。


    賈政知道後,整個人如受重創,一時說不出話來。


    年輕時喪父、喪子,步入中老年喪母、喪妻。他生了幾分自己命硬、克親的消極想法來。


    “叫璉二迴來,和鳳丫頭,一起操持他二太太的身後事吧。”賈政長長歎了口氣。


    這個府裏,也就他二人能將此事料理妥當。


    賈珍偷偷瞅了眼賈政,見他沒有與自己算賬的意思,縱聲哭了起來,“太太怎麽就這麽去了呢?如今這樣的情形,可怎麽是好?對了,從賴家追迴的東西,怎麽分?”


    饒是賈政向來不為這些俗務操心, 此刻也有種恨鐵不成鋼、咬牙切齒的感覺,“等處理了你二太太的身後事,再說也不遲。”


    賈珍怕賈赦,不怕賈政,瑟縮著脖子小聲道,“二太太去了,府裏定然忙亂,若是被人趁機盜走,將來如何追索?大老爺搬了那麽些去他院裏,我看,不如幹脆趁此機會分了。”


    賈政見他看上去畏畏縮縮,眼睛卻直視著自己,閃著希望的光,不由厭惡道,“那你去把大老爺找來,大家分了吧,省得你們一個個都惦記著,連死者都不尊敬。”


    挨了訓,賈珍並不怕,反而一臉喜色朝賈政作揖,“還是叔叔疼侄兒,將來您百年之後,侄兒定會披麻戴孝、為您摔盆扛幡,不墮賈家尊榮。”


    王熙鳳愛錢,但也做不出在死人麵前斤斤計較的嘴臉,聞言不由出去道,“不用將來,現如今太太沒了,大哥哥趕緊披麻戴孝去吧,也不能白出一張嘴,就把你強要去的這些東西,送些給二太太做奠儀吧!”


    “妹妹可不興胡說,東府如今正等著這些東西救命呢。”賈珍苦著臉。


    王熙鳳道,“二太太死在沒有分老祖宗的私產前,那麽這些東西,就應該先給她一份,便是老祖宗在,也不會不送上一份的。你們如此惦記老祖宗的東西,不能不全她的一份心意吧?”


    “平兒、豐兒,跟鴛鴦說一聲,挑幾件能用上的,都是一家子骨肉,不用客氣。”


    平兒領著豐兒就要去拿東西,賈珍擋在門口,板著臉,“大妹妹非要如此不講道理?”


    王熙鳳冷笑,“是我不講道理,還是大哥哥無情無義?二太太屍骨未寒,你就在這裏強行分財物,就不怕晚上她去找你?大哥哥不要忘了,二太太是怎麽去的!”


    是跟你們爭財物氣急了,氣死的。


    也不怕她陰魂不散,繼續糾纏?


    真是服了大老爺和珍大哥了,死人的麵子都不顧,也不怕以後遭報應!


    她現在不說財大氣粗,但手裏總不會缺銀子的,因此也能大方。


    賈珍可不會。他深知,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那個店了。


    “我是看老爺們追迴來被下人貪墨的財物,迴來幫著清點、要點跑腿費的,二太太的事,可與我無關。”


    剛才她是跟大老爺在爭辯。


    “都是一家子骨肉,我又是晚輩,自然聽長輩們的,我去問問大老爺如何是好。”


    他飛也似的跑了。


    賈赦會如何?


    “早就說要分家了,賴家的財物也是我一力追迴來的,我要大頭絕不為過,二房要辦喪事,趕緊分了,不要耽誤他們。”


    賈赦故做大方,也是為安自己的心,“我再額外送一份奠儀給二房,不會簡薄了去,你也出一份,別那般小家子氣,人都死了,你非跟人家爭什麽?”


    他嫌惡地掃了賈珍一眼,“還不趕緊贖罪去。”


    賈珍哪怕知他脾性,也被膈應了。


    你自己跟人吵架,把人氣死了,怎麽就甩鍋到我頭上了?我贖什麽罪?我隻是要自己的一份而已。


    你們給多少,我也不會大吵大鬧啊,都是賈家的子孫,總不能問一句就要定罪吧?


    可看賈赦麵色陰沉,又不敢多嘴。


    他是三等將軍,賈赦是一等將軍,爵位比自己高,璉二比賈蓉那混小子有用,伯府是賈赦嫡親的外甥家,自己以後定有求著他們的地方。


    不能把人得罪死了。


    於是,賈珍出去當孝子了,叫賈蓉一直跟緊賈璉,不能讓榮府的人把財物都私吞了,這裏有寧府的一份。


    是夜,賈赦就拉著賈政,把從賴家抄來的東西,全分了。


    老太太那裏的私產,雖然還沒有全部理清,但王夫人死了,眾人心裏還是有些打鼓。


    於是,賈赦故作大方,“我也不要六成了,五成五便行,那部分算是我給王氏的奠儀,我會帶人搬到將軍府去,你們看著辦吧。”


    唉,王氏能在國公府辦喪事,也算是命好,有始有終的,從這裏嫁進來,又從這裏抬出去,以後賈政帶著兒女們再落魄,她也不會吃苦了。


    當季晴文與林黛玉看到賈蘭前來報喪,人都怔了。


    又死了一個?


    最近這賈府是撞邪了嗎?一個一個地死。


    賈蘭見二人不語,帶著哭腔道,“本該二叔前來,可他聽得祖母去世,心神受創,竟是不能言語、也不知吃喝了,府裏正請大夫,可都看不出所以然來。璉二嬸子說,如果可以、還請兩位姑姑給請個太醫去看看。”


    他又磕了個頭,以示感激。


    季晴文趕緊迴了一禮,將人扶起來,“我馬上讓人去請,也去國子監告訴哥哥。府裏有什麽事,你們讓人來伯府找我們,不用客氣。”


    府裏事忙,賈蘭也不虛偽應酬,奔了喪、得了準信兒,就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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