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探春這般想著,可又覺得,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父母俱在卻求助她人,她人想幫也是有心無力。


    唉!


    她衝季晴文微微點頭,“既然姐姐與林大哥也沒辦法,那我們就迴去了。你們也知道,國公府是祖宗們打下的基業,祠堂還在東府,大家都不想舍棄,是以才急得跟沒頭蒼蠅一樣,若姐姐有辦法,還請盡力轉圜,幫幫府裏。”


    她眼中帶淚,“老太太一輩子都在府裏,我就怕國公府不在了,她老人家想迴來看看後輩,都找不到地方。”


    林黛玉被她說得鼻子一酸,落下淚來。


    外祖母是富貴了一輩子的人,沒成想,死後竟然連住過的地方都沒保住,她若泉下有知,得多難過、多痛苦、多失望?


    季晴文衝她點頭,沒有說話,沒有點破她的小心思。


    她畢竟當了十幾年國公府的姑娘,想要保住國公府很正常。


    老太太反正也不喜歡她,替她想什麽?


    就皇帝之前借機對付其他府邸的情況,賈府目前舍棄了國公府,老老實實住著與爵位相匹配的宅子就是。


    若是當真拿出三百萬兩,皇帝肯定覺得他們的銀子來路不明,更要對付他們了。


    林黛玉雖然難過,卻沒有出言,趙至淳跟她們分析過國公府現在的處境,隻有按皇帝的意思來,才能保住府中眾人。


    若一味還貪圖榮華權勢,怕是不得善終。


    可話又不能說透。


    林黛玉隻能道,“宮裏崇尚節儉,西南蟲災、平安州剿匪、國庫不盈,府裏當摒棄以前的奢靡生活,踏實過日子才是。”


    王夫人聽得她們話裏話外都是讓賈家舍棄國公府,氣得腳步更快了。


    薛寶釵眸子微動,跟著王夫人走到院中,又借口扇子落下了,重新迴到客廳。


    季晴文正安慰林黛玉,迴頭看向她,“薛姑娘還有事?”


    薛寶釵歎了口氣,對著姐妹二人深深一鞠躬,“以前的事,都是媽擅自作主,讓兩位妹妹受委屈了。我們都知道,寶玉不是能托付之人,我也是最近才幡然醒悟,以後絕對不會與他攪和在一起了。”


    “方才聽大妹妹所言,國庫空虛、四處要用錢,正巧,薛家略有薄產,我欲借義康王世子之手,將薛家家產大半獻於皇上,不知妹妹可願當這個中間人?”


    她想通了,與其受甄寶玉的威脅,惶惶不可終日,不如直接告訴皇帝:江南商人九成與甄家鋪子有過合作,薛家不過其中一家。薛家不想被人掣肘、助紂為虐,願以後當皇帝的錢袋子。


    她相信,皇帝會心動的。


    可惜她是女兒身,否則,一定找出其他與甄家合作來往多的商家,讓他們也大出血,為皇帝弄來大筆錢財。


    總不能隻讓自家擔驚受怕。


    她不知道,甄寶玉就是廣撒網多斂魚,誰上勾,就收誰的銀子。


    能拉攏就拉攏,不能拉攏就——算了。


    以他們現在的處境,也不能拿人家怎麽樣,隻能等以後事成再算賬。


    季晴文真是佩服薛寶釵,不愧是原著中能橫刀奪愛、最終獲勝的主兒,拿得起放得下、能屈能伸,腦子反應快。


    一聽皇帝缺錢,她就想辦法送錢,皇帝能不歡喜?指不定薛蟠以前的錯,皇帝還能幫著抹平了。


    “這事兒,我做不得主,還得問問世子才行。”季晴文沒有答應。


    薛家不是一般的商人,是皇商,薛蝌的父親,是在外給皇室找珍寶的,他們能搭上皇家人,且有王子騰這個得聖寵的在,她為什麽要找自己?


    等薛寶釵走後,林黛玉給她解惑,“薛姑娘想與咱們修複關係。”


    季晴文一愣,原諒她小人之心,她以為薛寶釵要給她挖坑。


    林黛玉道,“姐姐得王妃和世子看重,以薛家和賈家如今的情況,她自然不敢對你不利,隻會討好。”


    所以才略過王子騰。


    趙至淳聽說後,想了想道,“薛家怕是也不清白,這個薛姑娘,打得一手好算盤,好處她得了,若皇上計較薛家曾經與甄家眉來眼去、薛家人不中用,咱們這中間人可要被訓斥了。”


    所以才略過王子騰,她不想連累自己的舅舅。


    季晴文氣得咬牙。


    哪怕在這書裏待了幾年,她除了功夫有長進,這心眼子根本玩不過人家。


    趙至淳見她氣唿唿的樣子,好想捏捏她的腮幫子,但、不能,林黛玉也坐在一旁呢。


    他道,“我會向皇上說這件事,再提及薛家的貓膩,皇上自會派人去查,有什麽不到之處,咱們也不用擔全責。隻是,你當真願意讓那薛家在皇上麵前得臉?”


    他知道,林家姐妹與薛家、與王夫人,不和。


    季晴文道,“不是我願不願意的問題,你也說了,薛家還有備選,咱們能把他們的汙點捅到皇上那兒,自然是極好的,若是其他人,隻怕會動用權勢粉飾太平,以後想算賬都找不到證據。”


    趙至淳點頭,“皇上命我負責平安州糧草籌集之事,我先進宮了,你們姐妹在這處歇會兒再迴去,我留一隊人護送。”


    林黛玉看向窗子外,嘴角抑不住的上揚。


    世子待姐姐,是真的好。


    反而姐姐有時候,看上去沒良心多了,勸也不聽,真是讓人著急。


    季晴文看著趙至淳,他比她們去金陵之時所見到的,又瘦了一圈,神情有些憔悴。


    不由問道,“差事很棘手嗎?”


    趙至淳點頭,他也很無奈。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平安州之役,已經死了兩個負責籌集糧草的官員了,全是死於意外。


    還有一個沒死,但是,他‘籌集不到’糧草。


    明遠帝氣憤難抑,隻能又把趙至淳派出去。


    他現在就是現代的救火隊員,哪裏需要哪裏去,還總能想辦法解決。


    但平安州是太上皇最後的倚仗,自然不能讓他順利,好在王府暗衛、侍衛不少,但也將他折騰得夠嗆。


    他擔心太上皇找林家姐妹的麻煩,叮囑道,“如非必要,你們就不要出門了,正好賈老太太去了,你們要守孝,旁人也不好強邀你們作客。”


    季晴文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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