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康王妃見季晴文麵帶疑惑,笑道,“他很快迴來,你有什麽話便與他說,我隻是個傳話的。”


    知道賈母心裏不舒服,她堂堂王妃,也犯不著看人臉色,閑聊了幾句,便站起來告辭,還不忘提醒賈母,


    “他們兄妹的事,老太太可以操心,但不要作主,皇上和娘娘都盯著呢,可不會讓人隨便安排他們的婚事。”


    賈母有氣沒法發出來,隻能擠著笑,“多謝皇上和娘娘看重,作為他們的外祖母,我是不會虧待她們的,定會好好替他們相看。”


    義康王妃道,“晴雯這裏,老太太就不用費心相看了,隻替她準備嫁妝就是。”


    賈母被這話給噎著,幹笑著稱是,又讓刑夫人、王熙鳳送到門口。


    王夫人病了,起不來身,尤二沒資格,李紈是個寡婦,忌諱。


    待人走後,賈母板著臉看向季晴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長輩在場,你怎麽能答應王妃?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季晴文無辜道,“王妃說皇後娘娘點頭了,我若是拒絕,豈不是讓國公府得罪皇室?娘娘若不高興,覺得我忤逆,會不會在宮裏為難貴妃娘娘?”


    “老太太,我也是為府裏著想,您可不能冤枉我。再說,這是我自己的婚事,我為什麽不能作主?王妃都說了我們的婚事,其他人不能插手。”


    賈探春眼神中帶著羨慕。


    婚事自己作主,晴雯真敢說啊,可看今日的情形,還真的可以。


    她心中微暗,也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嫡母是怎麽打算的。


    賈母氣道,“王妃隻是客氣一說,你還真當自己能作主了?我這個外祖母還在這兒呢。”


    季晴文笑了,“老太太可真幽默,您常說我沒有規矩、沒有分寸,是因為丫鬟出身、無人教導,若真把我當成外孫女,怎會不找教養嬤嬤悉心教導呢?就像對待林妹妹和府裏的姑娘那樣。”


    “訓我的時候,把我貶入塵埃,卻從來沒為我著想過,我不聽您的話了,您又擺出外祖母的款,讓我乖乖的。您可不要忘記了,我是義父的義女,義父都說了,我的婚事,找到了親生父母,可以由他們相看,若找不到或者他們不好,可以由我自己作主。我現在還沒上林家族譜,您並不是我真正意義上的外祖母呢。”


    本來是要上族譜的,可當初事發突然,後來又急著迴京奔喪,沒顧上,且當時李景行的意思,也是讓她不要著急。


    不知他與哥哥怎麽說的,哥哥竟也同意稍緩。


    賈母氣得臉都黑了。


    季晴文則覺得心裏暢快了很多。果然,心裏不能憋著。


    她沒有一口迴絕義康王妃,也是想著,可以先拖延一下時間,避免賈家拿捏自己的婚事。


    等跟趙世子說好了,可以讓他們幫自己相看,賈家找的人,她不放心。


    她又歎了口氣,難啊,這個世道,女子都要嫁人,否則,家裏人也會被嘲笑,以後有了嫂子,若是被嫌棄,日子也不好過。


    還是先找條大腿抱上吧,等趙世子知道自己的性格,知道了自己的缺點,就不會喜歡自己了。


    到時候他多少會有幾分愧疚,也會用心給自己找靠譜的人吧?


    “想來是你自忖攀上了高枝,看不上我們小小的國公府了,既然如此,你便迴伯府去吧,林丫頭就留在這裏,我可是她嫡親的外祖母。”賈母黑著臉道。


    林黛玉很心急,外祖母與姐姐,這是撕破臉了嗎?


    “外祖母,姐姐是今日事發突然,心中思緒有些亂,您別放在心上,她雖沒入林家的族譜,可在我心裏,她就是我的親姐姐,姐妹是要在一處的,她若有事,我一輩子也難心安。”


    賈母真是恨鐵不成鋼,林丫頭這傻瓜,晴雯還沒嫁入王府呢,就如此輕狂,不把自己放在眼裏,若她嫁入王府,能與國公府平安相處嗎?


    還能把她當妹妹嗎?


    那個小人得誌的,再讓她跟林丫頭住一起,還不知道她會怎麽蠱惑林丫頭。


    若是蠱惑不動,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麽來?


    很多窮苦小人,往往有機會也過不了富貴奢靡的生活,因為他們心裏有問題,他們扭曲的小心眼承受不了那樣的福氣。


    “你當人家是姐姐,人家當你是踏腳石,一朝得償所願,就會棄你如敝履,就像今日這樣,有了義康王府,對於收留她的國公府、對於我婆子,就可以翻臉了。”


    季晴文都要氣笑了,“老太太,我們有自己的家,我們在李家住得好好的,是您幾次三番派人去接我們的,哥哥現在在你們這裏,住的還是外院的客房呢,東西還常常被人翻亂。”


    賈母臉色一沉,“他是男人,怎好住到內宅來?再說,你們當初來京城,沒有房子沒有親戚,不住到府裏,要住到哪裏?我是林丫頭嫡親的外祖母,本來接她一個人就行,是為了顧及她,所以連同你們一起接來的。”


    當初確實是需要賈府庇護,季晴文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她也想與賈府和平相處,可前提是,賈母不要介入她、林懷言、林黛玉的婚姻大事,不要總看她不順眼,時不時挑刺、訓斥。


    “老太太,其實,我是感謝您的。您給了林妹妹親情和嗬護,一開始對我也好,我從來沒有想要離間您和林妹妹之間的親情,我不知道您為什麽要針對我、想拿捏我,我最討厭的,就是沒有邊界感的介入,我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考慮,不想別人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其實,我是可以和府裏和睦相處的,前提是,您收起對我的成見和編排。您要對外說我的壞話,我根本不在乎,之所以忍著,是不想林妹妹難過,不想讓人家覺得哥哥和我一樣沒孝心。但如果您非要鬧得難看,我真的不怕。”季晴文聳聳肩。


    林黛玉眼眶通紅,鼻子微酸,姐姐為她,忍了很多,她都知道。


    但外祖母年事已高,受不得刺激,她不忍心傷害她。


    除了一心撮合自己和寶玉,外祖母並沒有虧待自己的地方,針對姐姐,也是擔心自己以後隻聽姐姐的。


    其實,這類似於小孩兒之間的爭寵。


    賈母氣惱加交,又摻雜著幾分不可思議,聽季晴文說完,隻顧著喘粗氣,一時沒有言語。


    刑夫人與王熙鳳進來時,便看到滿室寂靜,眾人麵色精彩紛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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