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一聽有法子,連忙問:“什麽法子?”


    薛寶釵麵色通紅,一臉嬌羞。


    薛姨媽心有所感,試探問,“是、生米煮成熟飯?”


    她有些不敢相信,這個主意是女兒想出來的,那寶玉,才多大?


    能行嗎?她問。


    薛寶釵臉色更紅了,趴在她懷裏,頭都抬不起來,“寶玉與襲人、麝月早就有了、有了夫妻之實了。”


    薛姨媽吃了一驚,然後深吸口氣,“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抓緊時間,不能讓他們成事。明兒要遊園子,先不要行動,等林家姐妹迴去了,咱們再動手。”


    薛寶釵又羞又期待,“我都聽母親的。但是,明兒大家遊園都累了,才能發生點什麽呢。”


    薛姨媽一聽,也是這個理,輕輕拍拍她肩膀,“放心,明天媽都會幫人安排妥當的。”


    翌日遊園,薛家母女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神情坦然一起遊玩。


    但氣氛其實並不熱烈,


    賈母拉著林黛玉,賈寶玉在旁攙扶,王熙鳳在前帶著,李紈跟在刑、王、薛姨媽三人身後,然後就是季晴文、薛寶釵和賈探春、賈惜春。


    季晴文一邊看景一邊盯著賈寶玉,就怕他突然抽風,去扒拉林黛玉。


    王熙鳳見她走在後麵還神情戒備,心中好笑又無奈,拉著賈寶玉走到了前麵,“我們對園子不熟,你來帶路,挑好走的路,別讓老祖宗和大家受累了。”


    賈寶玉也樂得在前頭帶路,時不時抬眼看看林黛玉,隻覺得滿心歡喜,身體都輕快了好多,一點兒也不見累。


    不多時來到了瀟湘館,隱於千百竿翠竹間,入門便是曲折遊廊,階下石子漫成湧路,幽靜雅致。


    林黛玉一見便眼前一喜,真是個讀書的好地方。


    賈寶玉道,“前麵一明兩暗三間房,後頭是院子,後院牆下有一道泉,開溝寸許,繞階緣屋至前院,盤旋竹下而出。老爺也說,這裏是個極好的地方,我覺得最適合林妹妹。”


    還是沒放棄讓林黛玉住進來。


    見他臉色興奮,眼光看過來,林黛玉瞬時抑製住歡喜,“可將此處收拾好,二舅舅若有書性,可進來歇息讀書。”


    賈母臉色黯淡了幾分,林丫頭,終究是被林懷言和晴雯給帶得離了心,不解自己所一番苦心。


    賈寶玉也麵色暗了幾分,從瀟湘館出來,便去了怡紅院,他也沒什麽興致,讓襲人麝月等人伺候著,自己伏在賈母膝旁。


    賈母慈愛地揉搓著他的脊背,打量著屋子裏的擺設,觀察著屋子裏伺候的下人。


    王夫人盯了襲人好一會兒,見她眉眼溫順、身姿輕盈、沒有孕相,這才將淩厲的視線投向別處。


    王熙鳳很是將怡紅院誇了一番,讓賈母心裏高興了幾分,帶興繼續遊玩,後來在秋爽齋一邊吃飯,一邊聽戲。


    稍歇,叫了船,沿船觀賞,到了花漵蘿港之下,岸上清廈曠朗。


    賈母因此問,“這是薛姑娘的屋子不是?”


    賈寶玉道是。


    賈母便讓船靠岸,順著雲步石梯上去。


    隱有異香,奇草仙藤蒼翠。


    進去屋子,雪洞一般,一色玩器皆無,案上隻有一個土定瓶供著幾枝菊花,兩本書,茶奩茶杯而已。


    床上隻吊著青紗帳幔,衾褥也十分樸素。


    賈母一見便臉色不好,怡紅院和其他地方都花團錦簇,唯有這裏空落落的,想說什麽?


    想說賈府苛待了她?


    她歎了口氣,“這你孩子,沒有陳設,便問你姨媽和鳳丫頭要去,親戚們看見了不像,年紀輕輕的姑娘,素淨成這樣,未免顯得不夠福氣。”


    她又嗔著王熙鳳,“叫你照顧好弟弟妹妹們,你瞧瞧這屋裏成個什麽樣子?傳出去讓人笑話咱們府裏小氣,叫親戚住得不舒服。”


    王熙鳳喊冤,“何曾沒送?薛妹妹不要,退迴來幾次。”


    薛姨媽打圓場,“老太太誤會了,府裏很好,是寶丫頭性子怪,不喜那些花兒草兒。”


    賈母是喜歡熱鬧、想裝扮的,見得這樣,遊園的興致又低了幾分,叫了鴛鴦,“去我庫裏,把那石頭盆景兒和那架紗桌屏,還有墨煙凍石鼎拿來擺在案上,再把那水墨字畫白綾帳子拿來換上,別委屈了親戚。”


    鴛鴦笑道,“那些東西不知擱在東樓裏個箱子裏,且等有空再慢慢找吧,一時沒法拿來。”


    賈母點頭,當先走出去,“你可別忘記了,咱們家可從來沒有這麽素淨的地方,看著太格格不入了。”


    薛寶釵麵色淡然,心中越發不是滋味。


    賈母哪裏是說屋子看著不像、格格不入?分明是說自己沒入得了她的眼,不適合這府裏。


    賈寶玉視線掃過來。


    薛寶玉眼神四下打量,沒人看過來,衝他露出幾分委屈,眼眶微紅。


    賈寶玉忙抱著賈母胳膊,“天下美景各有不同,有富麗堂皇、鬼斧神工,也有冰峰冷潭、巍峨聳立,各有千秋,都讓人大開眼界。”


    賈母聞言道,“天下景色確實各有千秋,可在府邸就不能那般素冷,沒有人氣,不利於家。走吧!”


    賈寶玉見賈母如此說,心知無法改變她的想法,隻能閉口不言,攙著賈母往外走。


    林黛玉趕緊走到季晴文身邊。


    薛姨媽走在薛寶釵身邊,落於人後,輕拍著她的手,衝她點點頭。


    薛寶釵心裏這才舒服了幾分,想著等事成,一定要將怡紅院大刀闊斧改造一番,不讓它這般富麗堂皇晃人眼。


    這賈府,奢靡得過份,還得自己管家,開源節流,才能讓府裏日子越來越好,也讓老太太看看,自己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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