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驚訝極了,“平安州怎麽了?難道二爺在平安州養了外室?”


    王熙鳳想著賈母的神情,緊張中帶著凝重、微有不安,皺眉道,“隻怕比養外室還要嚴重。”


    否則,一向隻注重吃喝玩樂的老祖宗,怎會有那樣的神情?


    “平兒,你可想去外頭?”王熙鳳問。


    平兒嚇得跪在地上,“奴婢對二\/奶奶,從無二心,隻想伺候在奶奶左右,照顧好哥兒姐兒。”


    “傻丫頭,”王熙鳳把她扶起來,“這府裏看上去鮮花著錦,實則烈火烹油,你若成了自由身,將來,我們若有個好歹,你也能幫扶一把。”


    一行熱淚自平兒眼晴流出,“奴婢死也不離開二\/奶奶。”


    府裏日子越發艱難,有個貴妃依舊無濟於事,且那些太監三天兩頭打著各種幌子來要銀子,想來也知道,這個貴妃,隻怕不得寵。


    平兒知道王熙鳳的擔憂有道理,可她主仆二人從小長大,她不想也不不忍離開。


    王熙鳳又笑起來,拿著帕子給她擦了淚,“哭什麽?國公府也不會這會子就倒了,如今,咱們府裏正排場著呢,你自己好好想想。”


    “若是你出去,我便給你放了良籍,讓你嫁給人當正頭娘子,生個自己的兒子,我再給你個鋪子,以你的本事,日子也能過得好。跟了璉二這個浪*蕩東西,伺候我這樣的母夜叉,將來孤單單一個人,能有什麽好?”


    平兒依舊不肯,“二\/奶奶定是在老太太那裏喝了點酒,說胡話,洗洗休息一下吧,二爺的行囊,需要我收拾嗎?”


    王熙鳳哼了一聲,“他既走了,自然有的是人替他收拾,你操心那麽多做什麽?去園子裏轉轉,別叫弄得烏煙瘴氣,連帶我大姐兒名聲也壞了。”


    平兒去大觀園時,園子裏靜悄悄的,徑直走到怡紅園,裏麵歡聲笑語。


    原來是賈寶玉不想去李家碰釘子,覺得無趣便迴了園子,正好薛寶釵前來,趕上賈探春送鞋子過來,又有李紈打聽到賈寶玉不在,帶著娘家兩個侄女來玩。


    卻不料賈寶玉迴來了,幾人碰到一起,逗著那綠頭鴨、花?鷳、彩鴛鴦玩。


    見到平兒來,薛寶釵笑道,“許久不見你了,怎麽不到園子裏來玩?鳳丫頭如今又不管事,不用你忙前忙後。”


    平兒笑道,“二奶奶自從生了哥兒,身子就不爽利,受不得勞累,身邊需要人伺候,哥兒姐兒身邊也都離不得人。今兒是二奶奶尚有些精神頭,讓我來園子裏看看,給二爺和姑娘們請安。”


    賈寶玉道,“我剛瞧著二嫂子氣色不錯,不若平兒姐姐去請了她來,咱們一起熱鬧。”


    平兒道,“二爺明兒要出遠門,二*奶奶得替他收拾東西呢。”


    “那便明日,讓二嫂子請了晴雯和林妹妹迴來,姐妹們一起玩樂。”賈寶玉道,“二嫂子與她們關係向來要好,她一去,準能把人請迴來。”


    “老祖宗之前該讓二嫂子去請的,李家和林家一樣規矩大,璉二哥怕是連林妹妹她們的麵都沒見著。”


    平兒不接話,轉而看向賈探春,“四姑娘怎麽沒來?”


    “受了點寒氣,懶在床上沒起來,我還說待會兒再去看看她呢。”


    平兒道,“既如此,我去瞧瞧,再看看有什麽需要的。”


    薛寶釵道,“我們已經去看過了,該有的東西也送了,你又去做個出張嘴的好人,白得個好名聲。無本萬利,難怪鳳丫頭一刻都離不得你。”


    平兒不卑不亢,“薛姑娘向來人緣好,我自是比不得的。姑娘們一塊兒長大,有錢的送點東西,我們這些奴才手緊,便隻能送些問候了。四姑娘向來不拘小節,不會計較的。”


    不僅薛寶釵,連賈探春也微微驚詫。


    自打王熙鳳不管事,人倒和氣多了,出手也大方,可這平兒卻見脾氣,有事管得嚴了些,如今連親戚家的姑娘也不奉承了。


    賈寶玉笑道,“平兒說得是,四妹妹向來不計較那些,別看她時常說要出家當姑子,可實則也喜熱鬧,你迴去與二嫂子說一聲,讓她接了晴雯和林妹妹迴來吧。”


    薛寶釵心裏不是滋味,捏了一粒穀子扔出去,嘴角噙著笑,“林家如今是忠義伯府,她們是正經官家小姐,隻怕不會來與咱們玩耍。”


    見其他人麵色怪異地看向自己,她解釋道,“我是說,皇上賞了林家宅子,她們隻怕沒空來。”


    平兒道,“李大夫人和李家姑娘都病了,府裏又撥了些人迴老家,兩位姑娘在那裏幫忙照看呢,伯府由林大爺在打理,還說過些日子請老太太、太太、姑娘們去玩。”


    透明人似的李紈道,“兩位林妹妹不是那樣的人,她們最是心善、待人和氣。”


    哪怕她們迴姑蘇了,蘭兒跟著環兒依舊能去她們院子裏、找看守的婆子借書看。


    她們不是那種看不起人的。


    賈探春也點頭。


    以往林如海活著的時候,送的東西都在老太太那兒,老太太再賞給小輩們。


    林懷言當家後,不僅有公中的、老太太的,便是她也有。


    且都是些姑娘們能用之物,精致有趣,不像是林懷言自己置辦的,倒像是晴雯和林黛玉吩咐的。


    足見她們對親戚的用心。


    賈寶玉一聽能去忠義伯府玩,忙問,“可有送帖子,是什麽時候?”


    平兒搖頭,“怎麽也得等李家夫人和姑娘好起來,林家大爺休息在家,又挑個好日子。”


    畢竟是外祖家,怎麽也重視些。


    賈寶玉一聽林懷言在家,麵上喜色就不見了,“林表哥是個規矩嚴厲的,他在家,我隻怕見不到林妹妹了。”


    平兒心中一歎:他不在家,你更見不到,伯府隻會請女眷們過去。


    薛寶釵感慨,“以前林丫頭倒是個隨和的,現在與晴雯丫頭和她那哥哥越發像了,便是親戚們,也輕易見不到麵了。我都許久沒見她了,更何況是寶兄弟?”


    李紈聲音不高不低,“晴雯與林妹妹迴了姑蘇,我也是許久沒見到她們了,以前我在娘家時,與家裏兄弟們,也不是日日廝混在一處的,至於表兄弟,更是不常見麵的。”


    誰家表兄妹日日混在一處?傳出去讓人說閑話、瞧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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