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賈元春又心中暗喜,隻要與兩位林表妹關係親近,皇後娘娘愛烏極屋,多少也會對自己照拂幾分,能讓自己在甄太妃隱形的壓製下緩口氣。


    看來,也要找機會與祖母說說,讓她盡快把寶玉和林妹妹的事定下來,林表弟在國子監學業不錯,與李家關係親厚,想來以後也是個好的助力。


    薛寶釵聽得太監唱賞,又格外看了看季、林二人的東西,麵上雖不顯,可心中卻跳得厲害。


    貴妃這是不喜自己啊,雖與探、惜一樣,卻比林家這兩位少,連皇後娘娘也對她們另眼相看。


    自己與寶玉的婚事,有些懸了。


    她心中發急,可暫時又無可奈何,隻能以後再想辦法圖之。


    眾人謝恩畢,執事太監道,“時已醜正三刻,請駕迴鑾。”


    賈元春淚水簌簌而下。


    賈母明顯一怔,嘴巴張了張又忽地閉上。


    王夫人卻白了臉,心中發急道,“不在別院裏住幾日嗎?”


    怎麽省親就是迴來看場燈,半夜都得迴去?


    娘娘今日忙了一天,迴去還得打點、歸整,這不得累壞?


    吳家和周家也是如此嗎?


    賈元春抹去淚,勉強堆笑,拉著賈母和王夫人的手不舍鬆開,“無須掛念,好生自養,如今天恩浩蕩,一月許家人進宮一次,見麵是盡有的,何必傷慘?若明歲天恩仍許歸省,萬不可再如此奢華靡費了。”


    賈母和王夫人都舍不得,哭得哽噎難言。


    賈元春再不舍,也奈何不得皇家規矩,宮裏沒有說可以住幾天,那就是當晚就得迴了。


    她等了一晚上,都沒有等來聖意,隻能上輿而去。


    王熙鳳尋了機會,迅速來到她身邊,“請問娘娘,咱們家二姑娘,在宮裏如何了?”


    賈元春正淚眼迴視賈母和王夫人,見得一身華服的美婦上前,記得她是賈璉的正妻,便道,“二妹妹在大明宮一切尚好,有我照拂,你們無須擔心,家裏祖母和母親她們年事漸高,家裏都賴你們照應著。”


    王熙鳳笑道,“貴婦娘娘放心,我們會照顧好家裏的,娘娘宮務繁忙,還請保重身體,不要讓老太太和老爺太太及我們掛念。”


    賈元春這一晚上看到過,她做事能幹利索,大方得體,是個再合適不過的媳婦,用力拉了拉她的手,淚水再一次朦朧了雙眼,“家裏便托付給你們了,若有要緊事,可想辦法告訴我。林家表妹們是江南的,對這裏可能有諸多不習慣,你要多多照顧她們。”


    王熙鳳心中一驚,貴妃娘娘這是看上林家姐妹了?可自己的好姑媽不是這樣想的,她們母女難道沒有商量好?


    是嘍,姑媽和老太太還沒進過宮,今夜也沒有時間讓她們私下敘話,想來沒有溝通好。


    隻看林表弟和晴雯的態度,定是不會讓林妹妹嫁給寶玉的,且看寶玉今天晚上的表現就知道,實在不出彩。


    聽說叔父和清客們所作的那《歸省頌》,林表弟寫了一段極好的,誰人挑不出問題,他還補充、更改了幾處其他人所作,無人不服。


    姑媽若不扭轉想法,這擂台賽還有得打熬呢。


    不過,這些事她都不摻和,照顧好自己的兩個孩子才是正經。


    賈元春離去,賈母和王夫人傷感難抑,兩人都哭得喘不過氣,眾人一通手忙腳亂,將二人安慰勸解好,送迴上房休息。


    其他人也各自先迴去休息。


    林黛玉與季晴文擠在一起睡著,輕輕歎道,“大表姐難得迴來一次,宮裏竟然也不讓多住幾日,怎麽府裏也一點消息都沒有?”


    省親的日子定下來,聖意沒有明言,就應該上表問問住幾日啊?


    園子裏的安置可都是按住貴妃住三日的配置來的,那些天上飛的、水裏遊的、山裏飛的、屋裏擺設的,無一不是上等精品。


    如此一來,就是府裏眾人享用,會不會超過規製、於理不合?


    若是被別人參了,便是不影響正常的官職,也是在聖上那裏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怎麽也不太好啊。


    季晴文道,“我問過哥哥了,宮裏的事不能隨意打聽,吳家和周家也一樣不知道這些。”


    義康王世子去尋名醫了,林懷言是真的一點內幕消息也得不到。


    林黛玉微歎口氣,“娘娘雖然看著歡喜,可一臉愁容,宮裏節儉,府裏卻如此奢靡,想來,宮裏若知道了,娘娘臉上也無光。”


    跟著領導走才是正確的,如果與領導背道而馳,豈不是打他的臉?


    宮裏除了大明宮,其他地方沒有奢華的,這賈府的態度,是不是說要跟在太上皇身後?


    翌日,賈元春早早起來見駕謝恩。


    但因明遠帝政務繁忙,等了一個時辰才得見天顏。


    賈元春腿都站軟了,又見吳貴妃和周貴人都沒有迴來,心裏很不是滋味,略有惶恐。


    她先是感恩戴德叩謝皇帝,然後又誠惶誠恐請罪,說賈府因老太太年事已高,不忍她受罪,生活便奢華了些,但自己已經規勸過他們。


    求皇帝看在老國公的麵子上,寬恕賈府奢靡之風。


    明遠帝早知賈府別院的內景,聞言臉色平靜無波,“老太太富貴了一輩子,賈府祖上居功至偉,你放心,朕不會苛待她,也不會追究他們的。”


    賈元春行了大禮,感激涕零,“臣妾日後會提醒府上多做善事,讓父親和弟弟努力上進,以後替皇上分憂。”


    她是為了表忠心,聽在皇帝的耳朵裏,卻是想要給自己的父親和兄弟討官。


    賈政才能實在有限,為人又不懂變通,沒法賦予重任,要不是他忠心,要不是他當時堅定的站在自己這邊,要不是為了安住四王八公和太上皇的心,明遠帝根本不會任用他。


    那個賈寶玉,聽說至今還廝混在內帷,文采不出眾、沒有擔當,腦子裏卻有無數天馬行空。


    這樣的人根本不會辦實事,若是讓他為官,豈不是害了屬地的百姓?


    “昨日辛苦了,你且迴去吧,朕知道你的心意,等有空了就去看你,你去給皇後請安吧。”


    賈元春隻能告辭,去了皇後處,想到她對林家姐妹的看重,心裏好受了些,腳步也輕快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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