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在賈母麵前,向來是會伏低做小、哄她開心的,幾句話逗樂了賈母。


    尤二在旁細細觀察著,注意著她的言行措辭,又小心打量著賈母的臉色,以及她對眾人的態度,結合賈璉的話,很快就確定了以後要對賈寶玉和林黛玉好。


    第二天上午,季晴文與林黛玉便收到了尤二的禮物。


    林黛玉拿著大紅的珊瑚手串,“這尤家到是家底頗豐,出手不凡,迴禮的事,便交給姐姐了。”


    黃嬤嬤和林媽媽會協助姐姐打理這些庶務,她得了一本曲譜,如今正學新曲子,懶得費這個心,反正最後她們也會與自己分析的。


    季晴文笑著點頭,沒有多說,心中暗自搖頭。


    府裏這麽多人,尤二哪裏有這麽大的手筆?這不是賈璉的私房就是賈珍和賈蓉給的。


    若是賈璉的私房,王熙鳳會更加厭惡她;若是東府那兩人給的,尤氏會恨透她,以後賈璉知道了,心中也會有一根刺。


    這事兒,辦得不咋的,且看她昨天沒有拒絕管家,便知也是有野心的。


    既有野心,偏又舉棋不定,以後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王熙鳳那裏也有一份,除了一套價值不菲的嵌紅寶石頭麵,還有給了大姐兒一副金項圈。


    她掃了一眼,啐了一口,“呸!什麽下三*濫的貨色,東府不要的破爛,咱們那位眼盲心瞎的二爺當成寶撿迴來。這紅寶石的頭麵,當初我打理蓉兒媳婦的喪事時,在東府的庫房裏看到過一眼。”


    “她是個什麽身份,也有臉給我和大姐兒送見麵禮,真當自己是盤子菜了,嗬!”


    平兒也很無語,平妻雖不是十足十的妾,可也不是正妻,這還沒過門,討好將來的長輩和小姑子可以理解,可送給正室,像什麽樣子?


    “她們小門小戶出身,不懂規矩。再說,這頭麵若說是珍大奶奶送給她的,也說得過去。”平兒勸道。


    賈璉這色\/蟲上腦、不管不顧的脾性,她們主仆都沒有辦法。


    她們都能打聽到的事,賈璉便真的一無所知?隻怕是知道,但不計較,他連別人的婆娘都想方設法要弄到手,這尤二如此漂亮,如今又全心全意侍奉他,他能拒絕?


    王熙鳳氣惱一陣,又放開,“她既要顯擺,那我便成全她,晚上,咱們去陪老太太用飯。聽說咱們這位新二奶奶殷勤得很,早起就去給老太太請安,又去跟著二太太學管事,還送了一圈禮呢,連梨香院都沒落下。”


    尤二送給王夫人的,是一卷佛經和佛珠,都是放在寺裏開過光的;


    送給刑夫人的是一尊彌勒佛,看上去笑眯眯的,觀之心情愉悅。


    但刑夫人不喜歡,她又不是虔誠的佛教徒,這玩意兒也不值錢,送給她做什麽?


    這府裏除了林家兄妹對自己和二房一樣看待,其他人待王氏都比對她要好,顯得她這個大房的嫂子是個無用的擺件,真是氣死她了。


    可賈璉自幼在王氏身邊長大,王熙鳳又是王氏的內侄女,這對吃裏扒外的夫妻向著他們,老太太也偏心他們,她又毫無辦法。


    除了暗戳戳看熱鬧,什麽也做不了。不然,非得給王熙鳳和尤二教訓一通不可。


    尤二送給賈母的,是一套自己親手做的,用金絲繡了‘壽’字和鬆柏圖案的衣裳,以及同色係料子的抹額。


    賈母原本很喜歡,可聽到她給王熙鳳也送了東西,麵上便有些不好看,歎了口氣對鴛鴦道,“這顏色不適合我,收起來吧,以後有機會,再教她。”


    鴛鴦點頭。


    很快便到了去李家的日子。


    一大清早,李家就派了轎子來接人,賈母讓刑、王二人把她們送到二門外,又讓賈璉跟著林懷言去,叮囑千萬要把他們帶迴來。


    舅公李盛中有兩子一女,調到京城的是他的大兒子李景行,小兒子李景成在江南任官,女兒也嫁在江南。


    李景行有兩兒一女,大兒子十五歲,二兒子十四歲,小女兒十歲。


    李夫人杜氏,便是先前去國公府之人,她長著標準的江南臉,臉小膚白,眉眼溫婉,說話輕聲細語,與那天在國公府的樣子有些不同。


    見季晴文和林黛玉麵有疑惑,她笑道,“那天我是實在氣不過,才言語間不客氣了些。”


    幾次拜帖都不迴,泥人也有三分火。


    林黛玉趕緊欠身,“最近府裏事多,人多口雜,下人們一時分不清該找哪位主子,所以怠慢了表嬸,不是存心的。”


    杜氏忙道,“我沒怪她們,也沒怪你們。你們畢竟有孝在身,且玉兒身子又不大好,少出門是對的。隻是老爺子惦記你們,我們做晚輩的,不好總讓他操心。”


    李老夫人已仙逝,李老爺子身子不好,且向來同長子一家同住,又有太上皇說想見見,要為他賜門差事,所以一起來了。


    杜氏也很無語,都是含飴弄孫的年紀了,太上皇還想讓老爺子領差事,真是生怕他死得太慢了。


    奈何,雷霆雨露均是天恩,他們隻能接受。


    姐妹二人點頭。


    杜氏說了好一會子話,終於還是忍不住,看向季晴文,“你義父棺槨迴祖地時,我們聽說了你的情況,隻是一直沒空問,你的家人、找到了嗎?”


    季晴文搖頭。


    多貴也不知道怎麽搞的,這麽久了都沒個消息迴來。


    杜氏問,“你真的一點也不記得了嗎?我——”


    “表嬸有話請直說,我是個直腸子。”季晴文笑道。


    杜氏笑了聲,“那我便直說了,我觀你麵善,很是眼熟,仿佛見過,不知道你是不是有親人曾經在我們府上待過。”


    季晴文搖頭,“除了一個表哥,其他親人一概不記得了。”


    林黛玉輕輕握著她的手,“姐姐如今有我和哥哥,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杜氏見她們姐妹感情好,頻頻點頭,“是,以後都是一家人,你們時常過來住,不必拘謹。”


    “是,以後少不得前來叨擾表嬸。”


    幾人說了會兒話,就有丫鬟來報,說是老爺子醒了,精神頭不錯,想見見姑娘們。


    於是,杜氏帶著二人前去,正好在院子外見到林懷言等人,幾人一起去見李老爺子。


    小姑娘李成如蹦蹦跳跳地跑進去,“祖父,兩位姐姐長得美若天仙,又溫柔可愛,我好喜歡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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