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懷言的擔憂,季晴文與林黛玉都不知道,兩人都是後宅女子,對於朝堂上尤其是皇室知之甚少,隻能被動的等著看他們會怎樣。


    彼此寬慰著:入了賈府,身上又確實沒搜出東西,太上皇應該不會要她們的命才是。


    渾渾噩噩到半夜,二人才睡著。


    第二天一大早,季晴文就起來了,要給賈母請安,林黛玉因為沒好徹底,所以沒讓她起。


    季晴文赫然發現,王夫人看著自己的眼神,不似以往厭惡,怨怪,她若無其事問道,“昨日你去了大明宮,可見到你大姐姐了?她如何?”


    賈母也道,“是啊,她就在甄太妃的宮裏當女史。”


    季晴文淺笑,“看見了,麵色紅潤有光澤,滿身風華氣度,比其他宮女出色很多。”


    王夫人淡然點頭,她的女兒,自然是好的。想要聽更多,但季晴文又不開口了,惹得王夫人拉下臉,不悅地掃了她一眼。


    真沒眼力勁兒。


    探春在嫡母手下討生活,向來看她臉色行事,見狀便問,“大姐姐有沒有跟你說什麽?”


    季晴文搖頭。


    賈母臉上難掩失望,複又道,“也是,你頭一迴進宮,太妃宮裏事情又多,大丫頭也忙,哪有空跟你說話。”


    王夫人有些不滿,“以後若有機會進宮,你想辦法問問你大姐姐,有沒有需要家裏幫忙的。”


    賈母也點頭,“宮裏不比外頭,便是連甄太妃也不好往外傳消息。隻是晴雯身份還不如玉丫頭,隻怕以後沒機會入宮。”


    林如海三個孩子,這兩個非親生的都進宮了,不可能不讓玉兒去吧?等她好了,大明宮應該會傳召的。


    到底是小丫鬟出身,這麽好的機會也不知道抓住,大丫頭入宮這麽多年依舊是個女史,也不知道甄太妃那裏是個什麽章程,大丫頭想如何,唉!


    若是自己和王氏能入宮就好了,府裏男人們不頂事,就指望大丫頭的造化了。


    因著沒得賈元春的話迴來,賈府當家的女眷都怏怏的,正打算散場,卻聽得外麵丫頭大喊,“老太太,太太,宮裏來了人,宣老爺去臨敬殿陛見。”


    賈母當即站起來,急聲問,“打聽清楚是什麽事了嗎?”


    丫頭道,“現在還不清楚,老爺已經更衣入朝了,說讓老太太不要急,看來人的樣子,不像壞事。”


    賈母稍稍安心,王夫人則捏著佛珠,嘴裏無聲的念著經文。


    煎熬了兩個時辰,賴大等人氣喘籲籲來報,“恭喜老太太,太太,咱們大小姐晉封為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老爺往大明宮謝恩去了,請老太太帶著太太等進宮謝恩。”


    賈母滿臉喜色,王夫人也激動得身子直顫,對視一眼,婆媳皆喜不勝收,滿屋子的下人也與有榮焉,個個樂得合不攏嘴。


    很快,賈母與刑夫人、王夫人、尤氏按品大妝,一起入宮謝恩,賈赦、賈珍也換了正裝,帶著賈璉、賈蓉、賈薔,奉侍著賈母大轎前往。


    幾人先去了大明宮,賈元春已經去了鳳藻宮。


    甄太妃其實也一頭霧水,昨天還靜悄悄的,今天一大早,皇帝封妃的旨意就來了,且馬上就把人接走了,頗有幾分迫不及待的意味。


    她心頭咯噔,應付了賈府女眷幾句,又勉勵、敲打一番,就讓她們走了。


    賈母等人又去拜見皇後。


    皇後笑得一臉慈善,也沒為難她們,讓她們多行善事、以後用心辦差,就讓她們迴去了。


    王夫人想問問能不能見賈元春,皇後微笑道,“賢德妃宮裏如今正忙著,恐怕不方便,等日後有機會再見吧。她如今不是宮女,是正兒八經的皇妃,按祖製,每月十六號是可以與家人見上一麵的。”


    賈母喜不勝收,帶著幾人拜謝了皇後,領著賞賜離宮了。


    賈政侯在外頭,幾人一齊喜氣洋洋迴了府,張羅著要置辦三天流水席,賈赦、賈政、賈珍等人在外頭開始籌備起來,賈璉則送賈母等人進入內宅。


    此時,除了臥床的林黛玉,其他女眷和賈寶玉都在賈母院裏等著。


    一見她們迴來,王熙鳳趕緊上前攙扶賈母,“恭喜老太太,賀喜老太太,咱們家啊,出了位皇妃了。”


    賈母喜氣盈腮,大手一揮,“府裏的下人加一月例銀,讓她們也沾沾喜氣。府裏要辦三天筵席,你多操持操持。”


    王熙鳳雖然心疼又要花銀子,可賈元春封妃,不僅是賈府的大事,也是賈史王薛等幾大家族的榮耀,這個錢,萬萬省不得。


    筵席得辦,且得風光大辦。


    又看到賈母身後捧著賞賜的婆子,想著賈元春入宮這麽多年,每年添進去無數銀子,如今終於見到迴頭銀了,也算不錯。


    她點頭應允,見賈璉朝自己望來,整個人意氣風發,一雙眸子光芒大盛,不由笑道,“恭喜國舅爺,以後,咱們也是皇親國戚了。”


    她一臉風光得意,眼中柔情流轉,賈璉看得心中大動,拱了拱手笑道,“同喜同喜。”


    屋裏人都被逗笑了。


    季晴文心中嗤笑:真是蠢貨,這話,關起門來夫妻私房話可說,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能說嗎?


    皇後的嫡親兄弟,才能稱之為國舅,一個妃子的堂兄,也敢自稱國舅?怕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夠快。


    她微微退開幾步,免得這熱烈的場景也把自己的腦子糊掉了。


    薛寶釵輕輕問道,“我看晴雯妹妹臉色不是太好,可是生病了?”


    她是趁著眾人聲音皆落時出口,屋裏所有人聽了個清清楚楚,連主子帶丫頭,全朝她看了過來。


    季晴文心裏翻了個白眼,麵色卻帶著淺笑,“府裏出了位娘娘,上下皆喜,我怎麽會臉色不好?隻是想到昨日進宮,甄太妃什麽也沒說,娘娘也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覺得旨意來得突然,有些奇怪。”


    進了宮的幾個女人,也在心中琢磨。


    季晴文想著王熙鳳對自己和林妹妹的照顧,忍不住看向她道,“太妃昨天還一再提醒我,要謹言慎行,不得借府裏的威風張揚,不知是不是知道娘娘會封妃,借我之口,讓咱們府裏的人都低調些,便是皇後娘娘的娘家兄弟,也沒有到處說自己是國舅、逞威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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