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使禦史林如海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他器重的小輩,豈能不叫其他人緊張?


    幾番打聽之後,聽到他準備從林氏族裏過繼一個兒子,且京中來信,他頻頻向皇帝去信,其他人哪裏還坐得住?


    在他吐血的當晚,林家被一群黑衣人包圍了。


    一時間,林府慘叫哭喊聲不斷,前院兵器相交聲不絕,血腥味直衝後院,滿府震蕩。


    雪雁臉色慘白,“小姐,後麵、後麵也有打殺聲。”


    林黛玉眼淚婆娑,身子打顫卻強裝鎮定,“晴文,趕緊給安安換上小丫頭的服飾,帶她去下人房或者藏在馬廄。”


    “讓雪雁去,我陪著林姑娘你。”季晴文拒絕。


    林黛玉掰她的手,“你是賈府的人,外人不認得你,要逃命很容易。有機會,你把安安帶走。”


    季晴文被她掰開手指,又緊緊拽著她手腕,“說什麽我都不會走的,前院好幾個賈府的人呢,他們都認識我,不會漏掉我的,讓雪雁去,她還小。這裏到底是林家,林大人是皇帝封的巡鹽禦史,那些人應該不會喪心病狂到屠府的地步,姑娘還是想辦法找個地方躲吧。”


    林黛玉搖頭,“林家攏共就兩個主子,我能躲到哪裏去?好晴雯,你跟雪雁她們一起躲起來吧,日後、我若不在了,記得每年清明給我們燒點紙錢就好。”


    她心中悲涼,到底是逃脫不了被人害死的命運。


    季晴文聽得喊殺聲越來越近,急了,“先不要說那些了,先把這些繁瑣的衣裳換下來,穿上素淨利索的衣裳,有匕首就拿匕首,沒有就拿簪子,能活著就盡量保命。”


    雪雁一聽有理,趕緊去找稍利索的衣裳;林夢安聽了,趕緊替林黛玉解衣。


    林黛玉突覺心口抽搐,疼得厲害,“不,我要去父親那裏。”


    死也要與父親死在一起!


    雪雁抱著衣裳出來,“姑娘,不能去,老爺肯定放心不下你,你活著,他、他便是……,也安心。”


    季晴文也鼻子發酸,眼淚止不住,“姑娘,走吧!”


    林黛玉淚如雨下,渾身無力呢喃,“父親——”


    “姑娘,妹妹——”外麵響起敲窗戶聲,是林懷言,“大人讓我帶你們走。”


    季晴文本來還很開心,聽到是他,又歎了口氣,唉,他一個文弱書生,能怎麽辦?


    說到功夫,她想起來了,“謹為大師呢?”


    “晴雯姑娘,我來了。”謹為的聲音響起,“前院人很多,大多聚集在林大人外書房,那裏靠不過去,後門人有限,我看有人帶了護院來了,你們收拾一下,能逃出去的。”


    林懷言急道,“晴雯姑娘、雪雁姑娘,趕緊的吧。”


    林夢安拉開門,眼裏全是淚水,身子有些抖,“哥哥——”


    林懷言緊緊抱著她,“別怕,那些人並未大開殺戒,你一個人跑到下人房去,不會有事的。”


    淚,自他眼眶滑落——


    妹妹,以後哥哥可能再也不能保護你了。


    “不,我不要跟哥哥分開,死也不要分開!哥哥,我現在晚上也能看見了,不要丟下我,好不好?”林夢安嚎啕大哭。


    “不行,”林懷言不舍地鬆開緊緊抱在懷裏的妹妹,這麽小的孩子,隻會拖累逃跑的步伐,林黛玉不能有事。


    否則,自己萬死也對不起林大人。


    如果妹妹實在——


    至少弟弟還活著,以他的聰穎,以後會好好地活著,家中沒有絕後。


    他含淚狠心道,“趁現在賊人沒殺過來,躲到內院的下人院裏去。”


    “哥哥,我不要——”林夢安死死摟著林懷言的脖子不鬆手,父母已經舍自己而去,難道哥哥也要舍自己而去?


    她不想。


    “怎麽迴事?林妹妹你在裏麵嗎?”賈璉帶著賈府的護院跑了過來,“別管那些個規矩了,快走吧。”


    雖然覺得他可能辦不成什麽大事,可林如海察覺到最近官場上的浮動和刀光劍影,早就告訴賈璉,若府中生變,讓他帶著林黛玉趕緊跑。


    賈璉帶著賈府護衛和林府部分護院,才殺出一條血路過來。


    看到林懷言和林夢安正哭得難舍難分,一把將小姑娘抱過來交給身邊的護衛,“趕緊走吧,別磨蹭了,一個小小的人兒,能占個什麽地方,夾在腋下就跑了。”


    林黛玉穿上窄袖衣裳,後麵跟著季晴文、雪雁,看到院子裏擠了這麽多外男,她下意識就要往裏進,撞到季晴文後迴過神來,低頭龜步往外走。


    雪雁帶著哭腔小聲道,“老爺,我對不起你,讓外男看見了姑娘的臉,等姑娘安全了,我再以死謝罪。”


    季晴文唉了口氣,迅速進去拿起一件正在做的一件薄外衫,撕成三塊三角形麵巾,分別給了林黛玉和雪雁。


    林黛玉鬆了口氣,終於肯大步往外邁了,然後就含淚眼巴巴看著賈璉。


    季晴文問道,“璉二爺,後院喊殺聲也大得很,咱們要怎麽出去?”


    賈璉道,“我叫人到廚房弄了油、找了舊布,紮成火把站在高處扔到外麵,趁他們混亂時殺出去。”


    謹為眼前一亮,趕緊招唿幾個身手不錯的帶路,其他人斷後,將賈璉、林懷言、季晴文、雪雁護在裏麵,林黛玉在最中間。


    後院,幾個火把丟出去,接著謹為帶人從院牆越出去,賈璉正要笑,卻聽得兩聲慘叫。


    接著,謹為凝重地聲音響起,“遠處有弓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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