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皺眉,心中不得不承認,她的猜測略有道理。


    老爺雖然官職不高,可也是五品,且是聖上欽點,賈府以武起家,與那些文人們本身就有些不對付。


    後來敏姑奶奶嫁給林姑爺,算是與江南的文人拉近了關係,但大老爺當初站錯了隊,上了皇帝的黑名單,哪怕二老爺這麽多年努力,憑借祖上的功績,也隻堪堪保住府裏的爵位。


    是降等襲爵,不是世襲罔替,也沒有破格降恩。


    一個蘿卜一個坑,皇帝現在正在與太上皇暗中較勁,想要更多的權力,其他人想對賈府動手,很正常。


    誰不想在這緊要關頭,獲得聖寵?


    想到這點,他對王熙鳳道,“你帶人在內院好好查,我告訴老爺他們去。”


    當然,這事不能當著賈母的麵說,否則,老太太更要著急上火。


    賈璉等了小半個時辰,賈赦賈政才出來。


    對於賈璉的猜測,賈赦不以為意,“我那一等將軍就是虛殼子,你叔叔那五品員外郎算得個什麽官?那些人便是要鬥,起碼也是四品往上,咱們空有個國公府名頭,哪有實力跟人家鬥?”


    這話不是很好聽,可也是事實,賈政無奈卻也認同,問賈璉,“你可是聽到了什麽風聲?”


    他又不在朝堂辦實差,怎麽會想到官場鬥爭中去?


    拿兩個黃口小兒當突破口?把人想得太惡毒了吧!


    賈璉搖頭,“或許,並不是直接奔著咱們府裏來的,前些日子,王家舅舅不是才升任了九省統製,說不定咱們是遭受了無妄之災,或者、是警告?”


    賈政隻覺得匪夷所思,官場之上,是非對錯自在人心,且皇上慧眼如炬,這些人搞陰謀詭計,良心過得去?聖意不會發現?


    他搖頭,讀書人,應不會行那歹毒之事。


    或許,是居心叵測的下人,被主子訓斥了,丟了臉,這才惡向膽邊生,“你好生查查府裏的下人,外頭、我去問。”


    那些清客門人,都是有些門路的。


    賈赦嗤之以鼻,你去問,人家便要告訴你?


    天真。


    不過,不管怎樣,他也懶得管這些事,他一個沒有實權的將軍,能做什麽?


    老太太既然偏袒老二,家底子都交給他們,那就讓他們幹事唄!


    再說,璉二和王熙鳳,是自己的兒子兒媳婦,已經出了力了。


    其它的,隨他們吧!


    他還得迴嫣紅的暖被窩去呢,這麽大冷的天,真是遭罪!


    方才還覺得事關重大的賈璉,見一個二個都不認同自己的觀點,相繼搖頭離開,又覺得是因為晴雯那小丫頭沒見過世麵,誇大其詞。


    自己也是豬油迷了眼,竟然信了她,搞得一身虛汗。


    “到底是年輕不經事,邪祟也說、政敵也扯出來了。”賈璉感慨,想到季晴文的身段樣貌,忍不住又咂嘴,“如今還沒完全長開,已經是勾人魂魄了,等以後長大了還得了?寶玉真是有福氣了,可惜了。”


    他根本不知道,晴雯已經是林黛玉的丫頭了。


    如果知道,他根本不會有這念頭,覬覦表妹的丫頭,被人知道了,脊梁骨都要戳彎,林妹妹臉上也無光。


    想想沒自己的事,賈璉迴去睡了,發現王熙鳳沒迴來,“傻婆娘,找老太太要幾個得臉的婆子去,不就行了,犯得著自己出動?”


    真是愛操勞。


    王熙鳳向來愛耍威風,如今能懲治那些惡婦,她豈能不出麵?當然是要狠狠敲打一下那些行權的人,然後繼續迴賈母那邊伺候。


    王夫人閉門‘抄經文’,刑夫人壓根兒沒來,自己可不得去陪著?


    兒媳婦不好當,當家的孫媳婦,更不好當啊。


    季晴文借探望賈寶玉的機會,偷偷找到那個香囊,發現裏頭的符篆也化成了灰,心知歹人也對他動手了,於是,又偷偷塞了些符篆進去。


    眼下,賈寶玉已經睡了。


    賈母終於鬆了一口氣,對李紈道,“快要天亮了,你迴去看著蘭兒吧。”


    李紈垂頭不語,這天都要亮了,再害怕、時間也過去了,還是再等等吧,沒必要功虧一簣。


    賈母又看向王熙鳳,“你也迴去眯一會子,抓緊把人給我找到。”


    王熙鳳正等著賈璉給自己遞外麵的消息呢,連忙點頭。


    她又冷又餓又累,真有點遭不住。


    刑夫人這時候才得到消息趕來。


    先是愧疚恭順給賈母請了安,然後衝著王熙鳳甩臉子,“一大家子都交到你手裏,你倒好,連個家都看不好,寶玉和林丫頭若有事,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繼婆婆也頂著婆婆的頭銜啊,王熙鳳辯無可辯,點頭應道,“太太放心,我定會找出那作怪之人的。”


    刑夫人不想看她那張討厭的臉,堆著笑對賈母道,“我記得寶玉的幹娘馬道婆,就會這些神神叨叨,不如請她來瞧瞧?張神仙那裏的符水和符篆都很不錯,也可以請他來府裏做法。多想幾個辦法,寶玉和林丫頭吉人自有天相,老太太放心。”


    這幾句話說得好聽,賈母想朝她翻的白眼收了迴來,點了點頭。


    王熙鳳會意,趕緊讓平兒去通知二門,隻等天一亮、宵禁解除,就去請人,然後迴去找賈璉商量。


    結果迴房看到他正睡得香,氣得掀了被子捶他,“你倒睡得香,大老爺和老爺是怎麽說的?”


    政敵的事,她可摻和不了。


    賈璉皺眉扯過被子,眯著眼,“那小丫頭隨口一說,你還當真了,國公府什麽門第?那些人哪敢隨便伸手,定是內宅婦人們的下作手段,指不定是寶玉或者林妹妹無意間得罪了極歹毒的下人,你查到了交給老太太處置就是。”


    王熙鳳本身也覺得國公府門第厲害,既然爺們也是這麽認為,更是把季晴文的話當成風,過去就算了,補眠一個時辰,就匆匆起來處理事情,監督翻查下人物品的事。


    一無所獲。


    不過,京城倒是很快知道了:賈府那銜玉而生的哥兒,昨夜吐血了,也有人說,是中邪了。


    還說,一大清早,張天師就被請到了賈府。


    張天師看了賈寶玉,嗬嗬笑道,“哥兒麵色紅潤,並無夢魘,院裏沒有作祟的痕跡,隻是幾張詛咒的符篆,待我作法破了便是,好在那歹人道行不深,老太太放心便是。”


    賈母這才放了心,“我那外孫女昨夜也吐血了,還請老神仙待會兒也幫忙看看。”


    張天師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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