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府的管家說了,請小姐午後去府中取珊瑚首飾。”


    奸詐!


    沈姝寧咬牙切齒的說:“他能讓人送來兩箱首飾,就不能順便把那套珊瑚首飾也帶來嗎?”


    “小姐!”前院的丫鬟刻意提高了聲音提醒道:“簫大人來了,老爺請您過去一趟。”


    說曹操曹操到,沈姝寧勉強擠出一抹笑容。


    “知道了,我這就去。”她還沒忘記一會兒要去接沈晏清的事情,吩咐赤芍給她準備好馬匹。


    “你把雲梅帶到後門,我一會兒去後門找你。”


    “嗯。”礙於有人在這兒,赤芍也不好多說什麽。


    沈姝寧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我盡快迴來。”


    不就是應付一下奸臣嗎?她相信用不了多少時間。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奸臣竟然是來下聘禮的,見到院子裏一對活蹦亂跳的大雁,她的太陽穴直突突。


    幼時被野雞啄過的小腿隱隱覺得疼,她小心翼翼的探出一個腦袋。


    “不知爹爹找女兒前來有什麽事?”


    “你這?”簫煜微微皺眉,“昨晚不是還好好的嗎?今日怎麽了?”


    此話一出,沈姝寧和她爹的臉色都變了,尤其是她爹,臉色比墨汁還黑。


    衝她吹胡子瞪眼,“趕緊過來!”


    “爹爹有事請吩咐,女兒在這裏也能聽到。”


    “過來!”他覺得女兒做賊心虛,聲音突然冷了下來。


    “再不過來我打斷你的腿。”


    “女兒……”


    突然一隻手從她身後伸出來,輕輕握住了她的左手,“別怕,它們被綁住了。”


    “阿姐!”她忍了多時的眼淚一下子洶湧而出,緊緊抱住身旁的人,就像是被欺負的孩子找到了撐腰的人一樣,哭的委屈極了。


    沈崇和簫煜不約而同的看向地上的大雁,他們抬起頭再互相看了一眼對方,都從彼此的眼神裏看到了一抹複雜之色。


    “它們好兇啊!”沈姝寧一邊哭著一邊告狀,“爹爹非逼著我過去,他說我不過去就要打斷我的腿。”


    “沒事,咱們不過去。”


    聲音溫柔如水,慢慢安撫了她惶恐不安的心。


    沈姝寧的哭聲漸漸小了,她抽抽搭搭的說:“也不知道是誰把它們放在院子裏,我懷疑他是故意想害我。”


    “它們都被綁住了翅膀和雙腳,不會傷害到你,別怕。”


    “我不想呆在這兒,你陪我去後院好不好?”


    “好。”她笑著拿出手帕給懷裏的人擦了擦眼淚,“阿姐陪你去後院,讓佩雲人給你做桂花糕吃。”


    “我還要吃杏花酥,佩雲跟你去了東宮十幾天,這麽長時間我都沒有吃糕點,今天能吃好幾盤。”


    “行,我讓佩雲給你做。”她無奈又寵溺的笑了笑,將帕子收好,換上一副端莊大方的模樣看向院內的兩人。


    “爹爹,簫大人,姝月與妹妹不打擾二位商議正事,先行告退。”


    “帶你妹妹迴去吧。”沈崇心中有許多疑惑,但他深知此時此刻不是談論這些的時候,硬生生忍了下去,放她們先迴去。


    簫煜的臉上倒是帶著薄笑,沒有說什麽。


    目送著她們兩個離開,沈崇收斂了情緒,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人。


    “小女性子頑劣,不知進退。可是簫大人您飽讀詩書,怎麽會給她一起胡鬧?”


    夜半私會,說出去之後他女兒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沈崇心裏將某個罪魁禍首罵了幾千遍,然而對方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雲淡風輕的笑著說:“大人何必動怒?”


    “昨夜之事就算是傳了出去,也是簫某不請自來,跟三小姐無關。”


    聽到他語氣自然的說“三小姐”,沈崇心中的怒火更甚。


    “簫大人半夜三更闖入別人家裏也不是什麽大事,可是對於小女來說卻是天大的事情。女子的清譽何其重要,你難道想讓別人逼死她嗎?”


    “旁人如何說,簫某管不著。”他依舊是漫不經心的模樣,仿佛這件事跟他無關似的,就像是在談論別人的事情那般淡然。


    “昨夜是簫某來找三小姐問一些事情,別人如果非要添油加醋說成纏綿悱惻的故事,隨他們去說,簫某不會陷入自證清白的陷阱之中。”


    “你不在乎這些,小女呢?沈國公府呢?”他被簫煜的這番話氣得吐血,“旁人怎麽說沈家的女兒,怎麽議論老夫與夫人……”


    “那又如何?”簫煜理直氣壯的說:“三小姐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旁人如何議論我難道還要在乎?”


    “更何況,女子的清譽有那麽重要嗎?”簫煜反問他:“如果有女子落入水中,能夠救她的隻有男子,莫非真的要為了所謂的清譽見死不救?”


    “你這是胡攪蠻纏!”世界上哪有這麽湊巧的事情?


    簫煜微微笑了笑,“沈國公莫要忘了在下是從哪裏來的,鬼門關都闖了無數次的人,怎麽可能會為了虛無縹緲的東西覺得人命不重要?”


    “日後簫某娶了三小姐為妻,她如果遇到危險被男子所救,簫某也不會覺得她清譽有損,反而會感謝救她之人。”


    “你……你……”沈崇想要反駁,可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女子的清白大於天”這幾個字他聽別人說其他人的時候不覺得有問題,聽到有人誇讚貞潔烈女的時候也是大為敬佩。


    可是如果真的讓他自己的女兒為了清譽放棄掉活命的機會,他……想暫時做個啞巴。


    簫煜給他一個台階下,“國公您出身名門望族,不知道命懸一線是什麽感覺,所以才會覺得別人說女子清譽有損是件天大的事情。


    但您執掌刑部多年,見過不少女子深陷泥濘,這麽多女子中為了清譽不要性命的有幾個?”


    “幾乎沒有。”生死一線,人都是想要拚命活著,禮義廉恥都被拋在腦後。


    簫煜又問他:“您在刑部大牢見過的男子也是不計其數,可曾見過幾個男子為了清譽不要性命?”


    “嗯?”沈崇有些懵,“古往今來沒人說過男子……”


    “男女都是人,為何女子的清譽比性命還重要,而男子朝三暮四也隻是被人說一句紈絝子弟、最多挨長輩一頓打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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