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溟雙眼兇狠,手腳並用地扯著脖頸上的繩子。


    但是越掙紮,捆仙繩就捆得越緊。


    “放了我!”重溟嘶啞著聲音道,水藍色眼睛裏,瞳孔緊縮成一條縫,像是一隻炸毛的小貓咪。


    “你說過要答應我一件事的。”文曦懶洋洋地靠在礁石上曬太陽。


    旁邊的沈殊不知道從哪裏折來一隻大樹葉子,擋在文曦地腦袋上幫她遮擋太陽。


    “你也說過,不會傷害我的身體。”重溟惡狠狠地道,手上鮫人原型現出的利爪散發著寒光,蠢蠢欲動。


    “我也不想這樣。”


    “誰讓你剛出了秘境,就想一走了之了呢。”文曦慢悠悠盤腿坐起,撐著下巴望著重溟。


    重溟神色有些尷尬,內心的想法被人點明了,但他還是倔強地不承認。


    “那你說,你的條件是什麽?”


    文曦淡淡笑了笑:“我要你做我的徒弟。”


    重溟眯著眼睛十分警惕:“為什麽?你不是有一個徒弟了嗎?”


    被點到的沈殊神色有些哀怨,師尊為什麽要收這個臭魚做徒弟,有了沈殊還不夠嗎?


    文曦一本正經地解釋:“我觀少年你,天賦奇佳,是難得的修仙奇才,做我的徒弟怎麽樣?想不想學一劍斬天地的劍道?”


    文曦連誇帶誘:“等你修為有成,就再也不用怕那些欺負你的鮫人了哦?”


    重溟眼中閃過思考之色,神色微動。


    良久過後,他認認真真點了點頭。


    “我願意,你可以把這個解開了嗎?”重溟伸出手指點了點脖子上的捆仙索。


    文曦挑眉:“好。”


    說罷掐訣,收迴了法器。


    說時遲那時快,文曦隻覺得眼前閃過一絲銀光,眼前的重溟就竄的沒影兒了。


    重溟的神情緊張又興奮,他的身體埋在海水裏,快速向深海之中湧動著。


    人類修士真好騙!


    沈殊愣在原地:“師尊,這......這......”


    他雖然有些愕然,但還是有點小竊喜,不知好歹的臭魚!


    文曦眯起眼睛,並沒有再次出手,以她元嬰尊者的身份,釋放出威壓的話,能強硬地將重溟抓迴來。


    但是這也許會讓他生出更強的逆反心理。


    小孩子不聽話麽,受點教訓就知道有個師尊有多好了。


    她望著遠處和沉沉的深海。


    “零零七,我們現在處於什麽位置?”


    “主人,我們處於南海深處的荒島之上,向北距修仙界有萬裏之遠,向東則臨近凡人界。”


    “鮫人族現如今是什麽情況?”


    “鮫人族二皇子和兩位侍從被重溟獵殺一事,已被海族傳到了鮫人皇耳中,目前海族正在大肆追捕重溟。”


    文曦略想了想,重溟逃進海中,估計也快活不了幾天。


    她伸出手腕看了看,上麵有一條淺淺的金色印痕,是她用捆仙繩綁了重溟的時候順便烙印下的印記。


    印痕一閃一閃的,證明他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那咱們就走著瞧,文曦淡淡笑了笑。


    文曦看了看自己的位置,既然離凡人界較近,那先去凡人界遊曆一番好了。


    “走吧,沈殊,我們去凡人界看看。”


    ......


    重溟一臉快速遊動了好幾個時辰,發現那個人類修士沒有上來追他,才略略放鬆了心神。


    他也知道,他獵殺了二皇子之後,鮫人族是呆不下去了。


    海上危險重重,他得找個地方藏起來, 岸上又不太敢去,怕那個人類修士蹲守著。


    又遊了一會兒之後,他突然發覺周圍都安靜下來了,


    深海之中光源本就稀少,但是帶有熒光的生物卻很多。


    但是重溟誤入的此方海域,卻顯得尤為暗沉,連生物都少了不少。


    “吼!”一整粗壯沉悶的獸吼從海底的裂穀中傳出,一條條巨大的海獸觸手從裂穀重蔓延出來,在海底掃蕩著,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重溟雙瞳緊縮,混身肌肉緊繃著。


    野獸的本能讓他感受到,現在唯一的生路就是逃跑。


    他控著自己的遊水速度,一邊躲避著觸手的接觸。


    盡量讓自己不要產生那麽明顯的波動。


    突然,一條偏細弱的觸手從他的身後緩緩升起,勒住了重溟的脖頸快速退去。


    ......


    凡人界中,吳、越、乾三國鼎立,混戰頻頻。


    沈殊原本是越國不受寵的皇子,在這樣的凡人界生長了十二個年頭。


    十二歲那年冬日,他被太子聯合其他人故意欺辱,跌落到湖中,受了風寒。


    三九寒天,寒意刺骨。


    他躺在殿中,聽著外頭的歡聲笑語和煙花爆竹的聲音,隻知道自己撐不過這個冬日了。


    師尊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師尊問:“想不想問道求長生?”


    沈殊迴道:“我不想死。”


    於是沈殊活了下來,成了殘劍峰一脈單傳的弟子。


    文曦和沈殊一路走過去,路上見了不少因戰亂而導致的悲劇,路邊屍骸半埋,野狗瘋搶。


    戰火燒毀了家鄉,流民餓得隻剩下一把骨頭,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們。


    仿佛用眼神就能把他們身上的肉刮下來一樣,一有機會就蜂擁而上。


    修仙界曾有規定,不可隨意在凡人界使用道術,更不可用道術傷害凡人。


    畢竟方外之人,不可多沾染因果,以免渡不過劫雷。


    所以文曦他們就算不堪其擾,但一般隻是用障眼法躲過去。


    沈殊一路上沉默極了。


    這一路,他們走了三年,橫穿乾國,一路直達越國都城。


    現在的他二十歲,及冠之年,天賦平平,修為達築基。


    這一路上心性多有變化,整個人也成熟了許多。


    沈殊看著眼前熟悉的場景,宮殿巍然屹立,以前總覺得很厚重,宮裏的氣息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眼前的一切仿佛與他是兩個世界,更與他一路上見到的戰亂之鄉是兩個世界。


    外麵多少人因戰亂流離失所,為皇為尊著卻心安理得地住著宮殿,享受著美味佳肴。


    沈殊突然間就覺得心緒有些複雜。


    此時正值人間上元夜,一國的都城可與他們一路上見到的破敗守城不一樣。


    中央的大街上人來人往,遊人手中提著神態各異的動物燈籠,麵上戴著新奇的麵具,大多數身著錦衣華服,攜家帶口的十分熱鬧。


    街道兩側有耍雜耍的,還有各色的表演,看起來十分新奇有趣。


    “走嗎?逛一逛?”文曦拍了拍沈殊的肩。


    什麽時候她的大弟子竟然變成了一個成熟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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