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是當地老鄉家裏的土雞,筍是當地老鄉竹林裏的冬筍,土匪沒靠搶,拿自己片酬買的,嘿嘿,買老鄉的雞和冬筍,還附贈了一個煲雞湯的鐵鍋和土灶柴火使用權,以及七七八八的調味料,什麽鹽啦,薑片啦,紅棗啦,木耳啦,無償贈送!


    煲了一個多小時,那香味裏都透著濃濃的鮮和甜!


    祝峰是全程看著盛意如何跟老鄉套近乎到買雞、殺雞、剁雞、煲雞的,跟看中華小當家一樣津津有味,等喝到了第一碗雞湯更是差點落淚,果然他的老父親沒說錯,掌握廚房的人才是最厲害的人!


    可恨他的才華幾乎都用在當霸總上了。


    辛辛苦苦拍戲的乞丐兄妹,也美滋滋地喝上了雞湯,人美心善的大明星謝斐然,時常也會給劇組投喂零食飲料的影帝高生瑜,也都分享了,還有劇組裏,會主動分享演技經驗的老戲骨和配角們,隻要跟鐵三角交好的,都有送。


    畢竟老鄉家的走地雞,八斤多!不僅不輕,還很美味!


    導演眼巴巴地望眼欲穿。


    然而,小演員很不懂人情世故,半個劇組都送了,就不送導演。


    事情有些尷尬了。


    最後副導演都有份了,導演麵前依舊隻有冷到發膩的盒飯。


    林雲決定算了,臉皮厚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種時候,該出手就出手,揣上盒飯就強行湊近了小演員的吃飯桌子,一筷子夾走了最寶貝的小雞腿,惹得盛意瞪了他一眼,嘿,假裝看不見!


    自打這天起,卸掉刀疤妝的土匪重新做人,變成了廚子。


    土雞湯過後,老鄉養的鴨子也沒撐到過年,煸炒到幹巴巴的鴨肉香氣實在太要人命了,借鍋和土灶的老鄉家裏的小屁孩忍不住眼巴巴地蹲在了旁邊,被喂了好幾塊才被家裏大人給拎走。


    林雲擬了一個新合同,想讓盛意從祝家私廚變成劇組裏的廚子,好家夥,日薪開得比人家當群演土匪的工資還要高!


    盛意拿著合同刷刷刷地加了一條:不得隨意辱罵劇組祝姓、盛姓演員。


    “字寫得挺好。”林雲拿著合同誇了一句。


    盛意答道:“我念到三年級,寫字還是鬼畫符,是瑤瑤強行讓我練字帖練出來的。”


    “……”所以現在是報恩?林雲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為五鬥米折腰,不可,為香噴噴的飯菜不罵人,可!


    盛意拿了工資是真辦事,早上起早去找老鄉買菜,新鮮的雞鴨魚肉買齊了,地裏帶泥土的新鮮蔬菜也薅最好的,他是個土生土長的農村孩子,對蔬菜好壞如何辨別門清。


    畢竟是一整個劇組吃飯,沒人幫忙料理是不可能的,兩個場務被分配去了臨時租借的廚房幫忙,聽盛意的指揮打下手,一開始還有些不滿,覺得你就算是大高個,但年齡到底也就是個高中生……在吃了盛意的炒菜後,稱唿變成了盛大廚。


    祝峰也樂意幫忙,跟追劇似的,瞧著盛意幹活就有癮,切菜顛勺利落得很,撒調料的時候尤其瀟灑,也不知道到底怎麽能那麽精準,即使是炒青菜也絕對比之前的盒飯要高出幾個檔次來。


    偶爾還有大菜,比如祝瑤最鍾情的糖醋排骨,吃了一次讓林雲都跟著念念不忘。


    紅燒肉燉豆腐,素三鮮,冬筍炒肉片,西紅柿雞蛋,臘肉炒萵筍……各種美味家常菜把劇組的夥食倏地抬高了幾個層次,大家臉上的笑容都更多了,唯一不滿的人或許是原來承接盒飯的老板。


    果然好廚子到哪裏都混得開啊!


    簽了合同吃了盛大廚的菜,按理說是該守諾的,可林雲不是君子,情緒不到位還是繼續大聲喊祝瑤,隻是粗話一句都沒了,但是嫌棄的氛圍太強,還是給人山大的壓力。


    祝瑤倔強的性格卻是妥妥的壓力型選手,壓力越大進步越大,短短日子,演技談不上精進了多少,但技巧學到了不少,情緒也被逼出來許多,漸漸地能接得住戲了。


    大年三十、初一、初二劇組放了三天假,四個人迴到雙橋村團聚過年,年味還沒有感受多少呢,又拎上行李迴了劇組。


    本來盛意是沒戲份了的,但他還擔著總廚這個職務呢,也跟著迴來了。


    “還行,沒胖!你們兄妹都不能胖的哈!”林雲對祝瑤和盛凱的形態保持很滿意。


    這多少有些基因緣故的,這倆人就是吃不胖的體質。


    迴來之後,進度唰唰唰地拉了起來,比之前的效率高多了,大約能提前殺青。


    最重要的那場戲被放到了最後,確定祝瑤和盛凱都有了那麽一丟丟的演技後才終於開拍。


    乞丐哥哥因為搶奪食物受傷,等妹妹終於聯係上了女主能有錢送醫院的時候已經扛不住了,最後病死在了能擋風卻漏雨的小棚子裏,臉上既有對死亡的害怕,也有對妹妹未來的擔憂,更有終於得以解脫的釋然,層次要求很豐富。


    而隨之而來的劇情也更淒慘,妹妹提出想去給哥哥買張草席安葬用,買迴來的路上卻不幸突遭襲擊,在推開女主後,自己被鬼子的亂槍打中,最終緊緊摟著張新草席跟哥哥前後腳去了另一個世界。最後的這一幕要求很高,眼睛得是紅的,為哥哥哭出來的紅,又不能再流一滴淚,眼神得緊緊盯著女主,確保這個姐姐能順利逃脫,最好還要有成功買到草席的開心……


    對女主同樣也是一個考驗,眼睜睜看著曾經幫助過她的兩個無辜孩子喪生,女主大為崩潰,卻緊接著就是一個恐暴露身份的新考驗,一聲嚎哭也不能露出。


    “……臉上必須要有壓抑到極致的悲傷,但是絕對不能哭!”林雲殷殷叮囑。


    三個人都愁得吃不下飯。


    這可真的不好演。


    “把你們最傷心最痛苦的事情全部都給我想一遍,然後再多領悟下該用什麽情緒詮釋,給你們半小時醞釀。”林雲發了話,緊接著又讓副導演再查一遍現場道具以及群演調度情況,務必保證開拍時一個錯都不能出,再叫助理查查咖啡的備貨,這場大戲估計要耗上一天一夜,別到時候續命神器沒了,那才真要命!


    全部安排妥當後,又兀自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等會得把祝總和廚子忽悠走。”


    萬一盛凱和祝瑤演不出來,他還得說些難聽話,祝峰和盛意在,不方便。


    但等開拍後,所有場外的人全都屏氣凝神不敢說話了。


    盛凱虛弱到極致的神色不像是化妝化出來的,看向妹妹的眼神也十分到位,尤其最後的釋然,猛地還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他還喃喃地說了句什麽,沒收到音,但隻見祝瑤的眼淚飛速掉落,周身升騰起巨大的悲愴……


    完美到無可挑剔!


    頭迴一條過!


    緊接著一切都開啟了順利模式,祝瑤發揮異常出彩,眼神直擊心靈,除了導演要求的層次,還多出幾分濃烈的不甘,她不想死在這個年紀,明明她可以有更好的未來,那個幫她付錢買草席的姐姐允諾會給她一份能養活自己的工作,還跟她談了談生命與偉大的理想……


    謝斐然被兩個小孩的驚人發揮刺激到同樣演技大爆發,說台詞時候的氣場甚至震得負責收音的員工都抖了抖。


    導演喊了卡,宣布今天的戲結束,大圓滿了,不僅不用熬大夜,還提前結束了工作,按照行裏的規矩,給祝瑤和盛凱各一個紅包,至於殺青花束……場務頭上滴汗,實在沒料到會拍得那麽順利,以為明天才用得上呢,這會花店還沒有送來。


    “這裏小凱說了句什麽?”林雲迴看畫麵,指著之前那一幕問道。


    祝瑤又想哭了,小凱跟她說,他有點害怕,怕等會莫名其妙迴到雜技團的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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