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彰大會安排在周五下午,預定是開完就直接放假,補課的作息也是周末雙休的。


    大禮堂坐滿了三分之二,學校領導也都在前排坐下了。


    儀式進行一直很順利,祝瑤和楊婕實現了兩人之前的約定,衝進了年級前50,重新站在了領獎台上。


    全部頒獎結束後,就到了優秀學生代表發言,分享學習經驗的環節,祝瑤排在第三個,主持人念完她的名字,她開始從側邊台階上台,台下猛地默契十足地響起了比之前都更響亮的掌聲。


    “謝謝大家。”祝瑤站定後先道了個謝,接著才開始了自己的脫稿演講。


    兩分多鍾的發言,言之有物又帶著獨特的俏皮,加上自信大方的漂亮臉蛋,大家都聽得很認真,鞠躬下台的時候,掌聲更熱烈了幾分。


    楊婕興奮到控製不住音量:“瑤瑤,你演講的樣子真的好美!”


    “瑤瑤,我也變成你粉絲了!”旁邊有女生一起興奮。


    “謝謝。”祝瑤坐迴自己的座位,輕聲道謝,接著笑容就漸漸隱沒了,莫名發起了呆,不論是老師發言還是大幾十號人一起上台念檢討,她都有些心不在焉,最後所有環節結束,大家都起身準備撤退,她還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無知無覺一般。


    “迴教室!”盛意敲了敲她的肩膀,跟芝麻開門一樣把人敲醒了。


    走出大禮堂,林燁邀功道:“瑤瑤,他們公開檢討的樣子我都給錄下來了,迴頭也發你那個貼吧去,讓大家都高興下。”


    “……哦,是嗎?”祝瑤壓根沒注意到林燁說了些啥,胡亂敷衍道。


    林燁沒察覺,轉而又道:“放假了,你迴城裏住還是迴鄉下啊?我請你們吃牛排慶祝啊,市中心新開一家法國餐廳,味道很不錯的。”


    “迴村裏,周六瑤瑤上午去練舞,下午去上課,上完課再看吧。”盛意搶答道。顏書玉和祝峰都不在靜江,祝瑤不可能一個人住那麽大的別墅,即使別墅區有保安巡邏站崗,安全隱患也不小。


    林燁也沒糾結,說那行,不約的話,他這頭去當下監工。他之前說的想開網吧,已經進入了裝修的後半階段,預測到9月開學的時候差不多也能開業了。


    林大少的生活的確與眾不同,甚至帶點魔幻感。


    一群人迴教室收拾書包,得把習題冊和作業帶迴家,他們現在已經開始高二的新課程了,加上又是重點班,進度格外快,所以絲毫不能放鬆。


    盛意收拾完自己的,又走到祝瑤的桌子上幫她把作業本子都裝好了,宿舍也不用迴了,早在中午就都收拾好了,現在直接跟盛凱匯合就去停車場找盛大力的車就行了。


    因為一直以來熱度就沒消退過,祝瑤現在幾乎都不會光明正大出進校門了,等著拍她的人每天都有,遇到周五、周日還格外地多。


    一路吹著空調迴了家,祝瑤沒空發呆了,趕緊幫著盛奶奶摘摘菜、燒燒火什麽的,盛家兄妹四個都去了曬穀場幫著家裏收稻穀。


    又是一年盛夏,夏收的節奏重新開啟,空氣裏都是幹燥的土腥味,豔陽天是最好的天,不管收割稻穀還是曬穀子,都很有效率,種地人的臉上是卸不掉的疲憊,但疲憊的另一麵是喜悅,是辛苦一季終於有收獲的成就感和滿足。


    晚上吃完飯後,一大家人圍坐一起看了看天氣預報,明天也是一個豔陽天,等商量好了要打哪幾塊地的穀子,就各自散去。農忙時節要早起,電視劇是不能再看了,加上累了一天,都想趕緊洗漱完睡覺休息。


    當然這些安排跟小孩是沒關係的,盛家慣小孩,以前慣,現在更慣,高中生讀書辛苦,小學生要睡飽吃好長身體,都不讓早起,尤其祝瑤幾個人還要去市裏練舞和補習,家裏就更不讓他們幫忙了。


    祝瑤洗完澡一個人在自己房間裏重新發起了呆。


    她今天演講的時候,有老師在下麵拍照,她……閉了好幾次眼,原本三分多鍾的演講稿,被她忘詞忘到了兩分多鍾,多虧之前的舞台經驗很多,還能勉強鎮定自若,自圓其說地把演講完成了。


    雖然沒有人發現她的失態,但她心裏已經慌亂到不行了。


    “咚咚咚!”


    或許也不是沒有人發現。


    “哥哥。”祝瑤打開了房門,把同樣洗完澡,頂著一腦袋半幹不幹頭發的盛意放進了房裏。


    盛意開門見山:“今天上台的時候,宣傳老師一拍你你就閉眼睛,停頓。”


    “嗯。”祝瑤的眼眶一瞬間就紅了,抓過自己的玩偶抱在懷裏遮掩。


    盛意猛地從睡褲兜裏掏出來手機,語氣有些兇:“看我。”


    “啊?”祝瑤抬起頭來,紅眼睛,白臉蛋,還有微微咬住的下唇,委屈巴巴的神情全都被拍進了手機裏。


    盛意舉著手機沒挪動:“還緊張嗎?”


    “……”祝瑤不安地眨了眨眼睛,好一會後才迴答,“不緊張。但是……”


    如果要嚴謹來說的話,不一樣的啊,這裏是她的房間,雖然這裏不是她的家,但這個房間自從布置好了之後,盛家人不管做什麽都會敲門問過她才做,就連盛奶奶幫著曬被子也都會提前跟她說,她在這裏安全感很足。


    盛意也不一樣,自從在綠城買了相機迴來,她已經被拍了無數張照片,相冊都做了好幾本了,她早就習慣被他拍了。


    如果是在外麵,是別人……她不確定自己會不會緊張。


    盛意有些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你知道的,那個絡腮胡,他說的都是屁話!”


    但那句質疑祝瑤為什麽兩個月裏都沒能察覺被偷拍的話,早在那一刻,甚至更早,在很多同學的議論裏,就已經在祝瑤的心裏生了根。


    祝瑤的好幾個室友也愧疚到一度不敢跟她說話。


    但事實就是,罪魁禍首的隱蔽性實在太強了,她是那麽友好、自在、放鬆地行走在宿舍的每一個角落,她泰然自若地炫耀著自己的新手機、新遊戲,時不時地在各個床鋪間問話、嬉鬧……誰會防備她呢?


    “哥哥,我真的沒發現。”祝瑤帶出了哭腔,她真的不知道對方會那樣狡猾,也真的從沒有察覺到有個隱秘的鏡頭一直在對準她。


    她對鏡頭的確很敏感的,她從小就被父母長輩寵愛,不管是平常還是旅行,都會拍照留念,後來迴了村裏,拍得少了些,可自從上了初中,她當上了小模特,拍照又變得更多了,她知道要怎麽在鏡頭裏展現自己的漂亮,也知道要怎麽擺造型,才能顯得腿更長比例更好看。


    她甚至還知道,要怎麽在圍堵的人群裏快速突圍跑走,才能不給他們反應拍照的時間。


    可是,她獨獨不知道要怎麽麵對別有用心的,來自同個寢室的偷拍。


    盛意猶豫了許久,輕輕走了過去,把祝瑤連同她懷裏抱著的大玩偶一起抱在了懷裏,斬釘截鐵地道:“瑤瑤,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如果沒有預知和防備是一種錯,那小偷大盜全不必坐牢了。


    祝瑤對鏡頭生出了恐懼這事,除了自己和盛意,沒有其他人知道,就連盛凱也半點端倪都沒發現。


    放假結束,迴學校後,學習生活也在照常進行,大家都覺得祝瑤一如既往的漂亮,仿佛之前偷拍事件已經成為過眼雲煙,女生誇讚她堅強勇敢有顆大心髒,男生也漸漸不敢再說類似可憐的話,畢竟人家遇到那麽大的事情還考出了年級第七的好成績,平時課堂上也是被老師誇了又誇的,想可憐人家似乎都缺了點資格。


    楊婕倒是有些奇怪於同桌再也不玩手機了,偶爾不寫作業也隻是發呆,問就是有些累。


    但祝瑤還是暴露了。


    在金老板的新品拍攝安排,當攝影師拿著相機對準她的時候,她的眼睛在快門按下的那一刻閉上了,身體更是不可抑製地微微發抖,她有點害怕。


    她無法控製這份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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