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比中考、高考更爆炸性的消息來自祝峰和顏書玉。


    兩人創辦的“珠峰”軟件公司,在近一年的艱辛努力下,終於完成了由外轉內的壯舉,帶領著核心技術團隊將幾乎整個公司直接複刻一般落地深圳,正式成為國內半導體與芯片領域的一員。


    作為一家在國外高科技公司雲集之地也小有名氣的公司,也作為一家有著獨立研發技術,更有著不少長期技術合作對象的公司,珠峰如此徹底的迴歸會給國內半導體芯片領域帶來怎樣的變化還未可知,但最起碼的,它的實力和新技術將會更廣泛地應用在國內各項事業領域,帶來更多圈內企業友好交流,為科技事業注入一泵滿載活力的新鮮血液。


    不論是政府還是業內人士,都對珠峰的落地表示了熱烈歡迎。


    珠峰的辦公樓購買以及各類與政府相關的業務,都不約而同地享受到了特別優待,當然,相對的,珠峰也十分大方地表示,未來在某些基礎設施或者公益事業上,會免費向政府提供技術支持。


    是一項互相奔赴的互助共贏。


    也正是因此,新聞聯播上也有了夫妻二人的身影。


    祝瑤看完新聞,心裏油然生出一股驕傲,她的爸爸媽媽一直都很厲害啊。


    盛家人就更是如此了,甚至村裏人也同樣與有榮焉,雖然吧,祝峰和顏書玉沒在村裏待過多少天,但到底是他們雙橋村人嘛!


    了不起的夫妻二人在新聞播出數天後迴來了村裏。


    自然而然地收到了熱烈無比的歡迎。


    家裏迅速堆滿了不少東西,什麽雞鴨鵝,什麽雞蛋鴨蛋鵝蛋,什麽地裏長的,園子種的一切都應有盡有,幾乎半個村子都送了東西過來表示祝賀,跟祝賢最初帶著祝瑤迴到村裏的時候有得一拚。


    珠峰和顏書玉拒絕不了熱情滿滿,隻能是都收下,然後跟盛家人正式商量起來,孩子們的升學宴要怎麽辦。


    時間已經到了8月中旬,眼見著雙搶也幾乎都結束了,盛意三哥也如願收到了第一誌願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再有半個月就要像之前的大堂哥、二堂哥那樣去往別的城市求學了,升學宴也必須安排上了。


    盛大伯率先發言:“祝老板,我們兩家一起請客,又是這麽多小把爺一起辦的,那必須請全村人一起熱鬧熱鬧嘛?”


    “大哥,你叫我小峰就好!”祝峰迴了家,對著盛爺爺和盛家幾兄弟並不拿任何架子,盛家人照顧過他的老父親,如今還一直照顧著他的女兒,這份恩情是要一輩子記著的。


    盛大伯笑了起來:“誒呀,我們看到新聞聯播,所有人都興奮得不得了!你喊我喊小峰,我有點喊不出來波,你是真正大老板來的嘛。”


    “大哥,這是在我們自己家裏,你叫我祝老板,更讓我無地自容了!何況,盛叔也在這呢,你再這樣客氣,我是坐都不敢坐了。”祝峰也誠懇地再次重申稱唿的問題,他是真心敬重、感謝盛家人的,沒必要用那麽有距離感的稱唿。


    盛大伯這迴終於從善如流地改迴了之前的稱唿,開始正式討論起來辦酒席的瑣碎事情。


    宴請對象,家裏親戚,尤其陳秀花、盛意小嬸這兩位的娘家人,還有什麽三姑六婆肯定是都要請的,村裏人,隻除了那一兩家交惡過,老死不相往來的也必須都請,再就是主角們的朋友、同學了。


    盛大伯提問道:“老師呢?能不能請過來?”


    “請老盛吧!其他老師,恐怕請不來了。”盛意接話道。


    其實他和祝瑤考出這麽好的成績,盛凱也如願考上縣中,在拿完錄取通知書後,陳秀花和盛大力就想著要辦謝師宴的,還親自出麵邀請了老師們,但結果是……所有老師都婉拒了,老師們隻收了花,禮物也都沒要,表示不能私下參加這樣的宴席。


    盛意堂哥也緊接著馬上道:“我也不請老師啊,我們當時考完,老師還請我們吃飯了呢,然後大家湊錢給老師買過禮物了,而且我們在村裏辦酒,老師過來還麻煩。”


    老盛就沒有任何不行了,雖然也是老師,但還有另一個村裏人的身份,離得……一個村子總不會遠到哪裏去。


    名單定下來後,大家又開始定菜色了,既然是這樣歡欣鼓舞的事情,那宴席的規格上也必須像樣點嘛,什麽好菜大菜都得安排上。


    一通討論,饞得盛寶珠差點流口水,她想立刻就吃上哥哥姐姐們的升學宴。


    雖然是宴席主角之一,但目前來看,完全插不上話的祝瑤,戳了戳另一個主角,開始說小話:“哥哥,我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爺爺聽。”


    雖然出成績已經好些日子了,但因為盛家雙搶忙著收獲和播種的緣故,鐵三角紮紮實實地忙得顧不上去墓地跟祝賢,還有盛凱的親生母親,交代這些好消息。祝瑤雖然被盛家人一致要求不能下地,怕嬌氣小孩再度被曬脫皮或者中暑,但她自覺自己在盛家叨擾了一年,不能什麽都不做的,也跟在盛奶奶屁股後頭幫忙做飯收拾,又跟著盛寶珠和盛嘉宇去曬穀子,主動忙了個不可開交。


    盛意想了想規劃道:“明天下午去吧?”


    “好。”祝瑤立刻答應了。


    等在盛家一起吃完晚飯,迴到自家後,祝瑤就把這個事情又跟爸媽說了,問他們要不要一起去。


    祝峰當即說要去的,他迴來這趟還沒有去祭拜過父親,剛好一起去。


    顏書玉也表示要去。


    祝瑤點點頭,又把準備帶去燒給爺爺的照片拿出來,跟爸媽先分享了一遍,是關於她的一些畢業照、舞台照和日常照片。之前被村裏老人看到過她給爺爺燒照片,絮絮叨叨地說了她半天,說這樣不吉利雲雲,祝瑤不肯聽,但之後倒是格外注意,隻燒她自己的獨照,最多也就帶著盛意或者盛凱,涉及其他人的一概剔除了。


    祝峰和顏書玉自然不會介意這事,還順手把夫妻二人的一些照片也放在了裏頭。


    聊完明日安排,家庭氛圍和諧了不少。


    祝峰猶豫了好一會,和妻子對了好幾個眼神,終於開口道:“瑤瑤,有個事情,爸爸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麽事?”祝瑤毫無防備地問道。


    祝峰停頓了片刻道:“我和你媽媽,想讓你上私立高中,而不是你考上的縣中。”


    “我不要!”祝瑤飛速變了臉色,又利落拒絕道。


    顏書玉卻又接棒道:“瑤瑤,這件事情,我和你爸商量了許久,目前也是跟你商量的階段,你先別強硬拒絕,先聽聽我們的想法好嗎?”


    雖然因為工作的緣故,迴到家裏已經是即將開學的時間,但顏書玉和祝峰自打知道女兒考出的好成績後已經在陸陸續續地考察起了靜江市的私立高中。


    “……”祝瑤並不想聽,卻知道不可能拒絕掉父母的說服流程,於是以沉默應答。


    祝峰再度開口:“瑤瑤,你媽媽和我,把公司搬迴了國內,一起完成了對你的承諾對不對?我們在你那的信用應該還是很高的吧?耐心聽聽我們的話好不好?”


    迴答依舊是沉默而壓抑的空氣。


    祝峰隻好又道:“那我直接說了。首先,肯定是教學質量的問題,縣中的確是個重高,但它不論是師資,還是整體的教學、住宿條件都不可能跟私立高中在一條水平線上,瑤瑤,其實……爸爸一直對你很愧疚,如果不是家裏破產,你永遠不用有鄉村學校的經曆,以前是逼不得已,負債累累的情況下,如果你繼續上私立學校,麵對的社交壓力實在太大了。但現在,爸媽能給你更好的條件了。”


    “我不需要這樣的好條件。”祝瑤默默道。


    顏書玉接茬:“瑤瑤,孟母三遷的故事很小的時候就跟你說過了,你不會不懂。縣中的確在一定程度上篩選了生源,但它的地點和條件決定了它注定不能給到你更優渥的學習條件和更廣闊的眼界。私立高中如今發展得非常好,尤其我看了一部分支持雙語教學的,他們的師資和教學模式相對更開放,對你的未來發展會更有助益,我和你爸爸已經把你的教育費用賺出來了,你可以像月月那樣考慮留學的事情了,去國外求學,或是學舞蹈,都可以。”


    祝峰等妻子的話音落下,又開始從家庭角度進行說服:“再一個,瑤瑤,去縣中讀書呢,也是要住校的,對不對?去市裏的私立高中,同樣是住校,但住宿條件肯定更好,我和媽媽甚至還可以在你的高中旁邊買個房子,經常一家人團聚。當然,節假日的時候,還可以趕迴來祭拜你爺爺。”


    夫妻倆的中心思想,既然如今不管怎麽選,都要離開雙橋村了,那肯定是人往高處走。


    “我不要!我就要上縣中!”祝瑤純粹而執著的眼眸認真看著父母。


    一向尊重女兒的顏書玉卻也突然嚴肅了起來:“瑤瑤,你拒絕的主要原因是因為盛意、盛凱兩個哥哥嗎?”


    “……”祝瑤無法迴答,她的心思的確被媽媽精準戳中了。


    高中是一個全新階段,全新的環境,全新的老師,全新的課程,全新的來自各個鄉鎮縣的同學,所有人會被打亂重組,所以不管是縣中還是私立高中,都需要重新麵對和融入集體。


    唯一的區別,大約隻在於她上縣中,鐵三角還能繼續在一個學校,而反之,盛意和盛凱是絕無可能一起跟她上私立高中的,一個學期就大幾萬的學費並不是一般的家庭可以輕易承擔的。


    顏書玉明白女兒的沉默是默認,當即斟酌道:“瑤瑤,人生的每個階段都會有新人入場,舊人離去,同學和朋友最多隻能陪伴你一段時光,這個道理你肯定懂得。而且,就算你上私立高中,也不是就跟他們斷了聯係對不對?爸媽支持你們繼續聯係,也會繼續跟盛家走動的,你也好好考慮下爸媽的意見,好不好?”


    “不好。”祝瑤最後扔下兩個字,暫時終結了一場家庭爭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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