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如期而至,祝瑤他們卻沒有得到預想的放鬆。


    因為接著就是初三了,所以他們要補課,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


    七月底,終於放假的時候,祝瑤立馬進城,住進了薑家。


    四天後,盛意和盛凱也趕了上去,既是接祝瑤迴村,也是一起送別薑欣月。


    薑欣月赴英留學,薑爸薑媽隻送過去,陪同兩天後就會返迴靜江工作,屆時她要一個人獨立處理所有生活學習事務了,即使學校裏有生活老師會輔助,但對於一個從沒長期離開過父母的未成年孩子而言,的確是一個很大的挑戰。


    機場裏來送別的不止已經哭紅眼睛的祝瑤,和雖然沒哭但表情也很嚴肅的盛意跟盛凱,還有不少薑欣月在城裏的朋友和同學。


    挨個擁抱告別後,最後薑欣月又跟祝瑤抱在一起哭了起來。即使兩個人黏黏糊糊地相處了整整四天四夜,也沒夠,作為從小到大最親密的小姐妹,兩人都很舍不得對方。


    直到提醒登機的廣播響了起來。


    薑爸薑媽過來勸慰了兩句,盛意正準備上前,忽然一個男生插進來,替他把祝瑤拉開了:“瑤瑤,你別哭了,月月又不是不迴來了,就一年時間嘛,很快的啦。”


    祝瑤沒搭理那男生,還是跟薑欣月緊緊抓住對方的手,又拖延了30秒才放。


    薑欣月跟著爸媽走向登機口,一步一迴頭,祝瑤也擦擦眼淚追了上去。


    最後當然還是要分別。


    祝瑤站在原地不動彈,剛剛拉她的男生又跟了過來:“瑤瑤,我們也好久不見了,你就一點也不想我嗎?我請你吃東西一起敘敘舊,怎麽樣?”


    祝瑤吸吸鼻子,還是分不出精力搭理人。


    盛意又給遞了好幾張紙巾,接著道:“垃圾給我扔。”


    祝瑤聽話地擦眼淚擤鼻涕最後一把垃圾裹好全塞盛意手裏,毫不見外的。


    “你是誰啊?”那個男生瞄了兩眼盛意,先開口道。


    盛意沒答話,跟他對視著,兩個男生的眼神裏都是警惕和防備。


    “瑤瑤,他是誰啊?”男生又拉了拉祝瑤的手臂。


    盛意看不下去,伸手把人推遠了些。


    “你到底誰啊?”男生更生氣了,反著推了盛意一把。


    祝瑤覺得又無語又頭痛,她正難過呢!吵什麽呀!


    等互相介紹完對方的身份,這個是家裏的哥哥,那個是曾經幼兒園和小學三年級以前的同學林燁,兩個男生還是不對付。


    “哥哥?瑤瑤,你爸不也是獨生子嗎?哪裏來的什麽哥哥啊。”林燁率先開口,“而且什麽叫做幼兒園同學?我們是發小,青梅竹馬好不好?!”


    盛意目光沉沉。


    “我跟月月才叫青梅竹馬!”祝瑤一點也不想再浪費精力了,一把又拉過盛凱:“他就是我哥哥啊,這個也是哥哥,我們要迴家了,林燁,以後再見吧,拜拜。”


    說完人開始大步往前走,送完最好的朋友,她開始想家裏的爺爺了。


    林燁一直跟在旁邊:“你可真行,我早就聽說月月跟你寫信的事情了,我找她幫我寄信給你,她一點也不幫忙,你也不想我嗎?我們小時候玩得可好了。”


    祝瑤:“……”


    玩到總是打架也叫玩得可好了?


    不想搭理。


    但是林燁鍥而不舍地說著話,又說要送他們離開機場,最後給祝瑤實在煩得不行了,忍不住瞪了一眼人,這才把人瞪走了。


    盛意坐車上問:“那個男的……跟你關係很好?”


    “很不好,我和月月都不樂意搭理他,不過他除了聒噪煩人一些,其他的……也還好。”祝瑤哭了一場,覺得有點累,聲音也悶悶的,“哥哥,你別問了,我不想說話了。”


    盛意:“嗯。”


    出租車把他們送到了客車站,他們又坐上了迴村裏的客車,一上車,祝瑤就把自己腦袋上的鴨舌帽取了蓋在自己臉上,又把盛意腦袋上的鴨舌帽拿下來當個小墊壓在車窗戶那,一閉眼準備補覺。


    盛凱忽然很迷惑地發問:“龍哥,你為什麽一直笑啊?”


    “……”盛意愣了好一會,情不自禁地又朝旁邊望了過去,祝瑤的發絲被吹起一縷跑到了窗外,“陽光燦爛,所以想笑。”


    盛凱仍然迷茫,大太陽曬得人頭發暈,哪裏好笑啦?


    ·


    迴家待了沒兩天,祝瑤又要出發了,這迴也是個大型的舞蹈比賽,而且賽製不同,初賽和複賽在7月初和7月中旬比完了,8月初是最後的總決賽,要比兩天,比完後緊接著次日舉行頒獎禮。


    總決賽這迴不出省,但跨市,不在靜江,在綠城。


    車票也便宜了不少。


    祝賢暈車的老毛病在,加上年紀大了,還是沒辦法陪著去,盛意提議還是跟之前一樣,他和盛凱陪著祝瑤去就行了,也不用陳秀花陪。


    祝瑤對盛意提出的方案非常滿意,說其實她自己一個人去也行,就是多少會有些慌張和孤單,如果有哥哥配合就很好啦。


    祝賢聽著心裏五味雜陳,家裏現在可有錢了,祝峰和顏書玉先後轉迴來家裏幾十萬,但有啥用呢,遠在國外的夫妻倆一個指望不上,瑤瑤要去比賽呢,還得管別人家借人陪著。


    陳秀花也同意了,跨省都去了,這次簡直小意思嘛,她相信兩個兒子能幫著把人照顧好,順帶顧好自己的。


    結果盛凱猶猶豫豫地道:“要不我不去了吧?龍哥陪著去就行,龍哥還認路,性格也外向,比我有用多了,我在家裏幫著幹活吧,還省車票了。”


    “不缺你那點車票。”盛意蹙眉,“你怎麽比我還摳門?”


    陳秀花也覺得這二兒子實在太小氣,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跟著說了一通:“家裏現在條件也不差啊,小氣吧啦的,你得改改哈,跟你哥一起去,鍛煉鍛煉,見識見識。”


    盛凱還沒說話呢,盛寶珠一馬當先:“媽媽,二哥不想去的話,我去啊!我給姐姐當護花使者!”


    眾人噴笑,小屁孩還知道護花使者。


    陳秀花也樂得不行,但是果斷拒絕了女兒:“不行,等年底有時間咯,我和你爸帶你們出去耍一趟,這次你姐姐是去比賽的,你跟著去是搗亂。”


    盛寶珠抱著祝瑤的小細腿不樂意:“姐姐,我不會給你搗亂,我可以保護你!”


    “……”祝瑤有些為難地望著盛寶珠的小胖手臂,瞧著很有力量,就是……實在有點短。


    盛意把妹妹拉開了:“我和姐姐不是去玩,是去比賽,到了就得練功,要下腰要劈叉,你真的要跟著一起去?”


    “我不去啦!”盛寶珠迅速改了主意,她對劈叉有陰影,也不管用不用她陪著劈叉了。


    話題重新迴到盛凱身上,他還是不想去,說想在家補補課寫寫作業什麽的。


    這個理由一出,大家也都不勸了,算了,孩子最近壓力的確是很大,盛凱太害怕自己考不進縣裏重高了。


    稍晚的時候,祝賢幫著收拾了一下行李,又給拿了一遝錢,祝瑤不想要,拍攝購物手冊的事業他們一直在做,陳老板結算分成也沒有糊弄拖延,所以她手裏還是有錢的。


    祝賢歎口氣:“那這些錢給誰用嘛,我也用不著啊。”


    他一個小老頭,除了買點膏藥止痛貼,哪裏也花不著大錢了。


    “那我拿一半吧,爺爺。”祝瑤抽了一半出來,剩下一半交給爺爺,“拿多了也不安全,到時候吃飯住宿啥的,哥哥肯定也不讓我出錢,我跟他生氣,他也不理我,我除了買點禮物,花不到什麽錢。”


    祝賢拿著錢不開心,緊接著撥了個電話給兒子,把祝峰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說他現在腦子裏隻有錢錢錢,家裏人都不知道想一想了。


    電話那頭傳來祝峰的辯解,老頭不樂意聽,罵完就掛了電話。


    等了半個多小時後,顏書玉打過來電話了,跟老人說了會話,又跟祝瑤說了會話,最後承諾道,她年底絕對會迴家過年,不管祝峰迴不迴,她肯定迴。


    祝賢的氣勉強順了一點,兒媳的話還是可信的。


    祝瑤卻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


    “哥哥,我好像也不是很期待爸媽迴家了。”坐上去往綠城的火車後,祝瑤蹙著眉頭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麽一句話。


    她以前很渴望團圓的,但經曆了那麽久的期待後,似乎期待值也被漫長的時間蒸發了水分,她如今甚至不知道該跟父母說些什麽來保持通電話時的不冷場,她的好多事情也對父母沒有了分享欲……反正告訴了他們,他們也管不到。


    不如爺爺管用,甚至也不如……哥哥管用。


    盛意糾結無比,不知道該說什麽安慰。


    “你別想詞了,聽著就好了。”祝瑤看到盛意糾結的神色頗覺好笑,心情竟然神奇地恢複了一些,想起蓉城之行裏那枚讓盛意出了個“自作多情”洋相的獎牌,再度許諾道,“哥哥,如果這次我能拿到獎牌,就送給你哦。”


    盛意聽完開心了,嘴角上揚:“我等著呢。”


    靜江到綠城近,六個半小時的路程,他們沒買臥鋪,買的是硬座,火車晃晃悠悠,祝瑤先前因為新鮮還挺興奮,但越到後頭越困,沒忍住咣當一下靠在盛意肩膀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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