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瑤直接一個痛哭:“盛凱,我胳膊斷了!”


    她在那一瞬間猛地撲了過去,無比精準而幸運地拉住了盛凱的手腕,但醫院的圍欄並不是不鏽鋼管那種類型,而是粗糙的水泥麵,內裏大約是砌了兩排磚頭,很寬,瞧著是更安全,可那一瞬間的摩擦作用和受力,不僅讓她右肩膀脫臼,還直接大麵積地磨破了嬌嫩的皮膚,血淋淋的創麵跟圍欄上的水泥和灰塵親密碰撞到了一起。


    空氣裏開始彌漫血腥味,可祝瑤半點也不敢掉以輕心,圍欄很牢固,她左手狠狠扒在了上頭,整個人是半懸空的,因為身高不夠,左腳狠狠抵在下方,右腳離了地,右手死死地拽住盛凱。又因為脫臼的緣故,她完全不敢動了,現在的情況下,人,她是拉不上來了,隻求能拉住不要掉下去,等來救兵!


    手臂上的傷口並不深,但麵積廣,漸漸匯流成了鮮紅的細流流到了盛凱的手臂上,不幸中的萬幸,盛凱很瘦,重量輕,如果她拉住的人是盛意,那抱歉,根本不可能拉得住,被帶下去的可能性更大。


    “放手。”盛凱整個人懸空了,被血滴到的瞬間,大力地掙紮了一下。


    祝瑤邊哭邊罵:“別動啦!你太壞了,你還敢動!我手都斷了!”


    祝瑤後悔了,她就該先找盛意再來天台的!


    可是不對,萬一她來晚了一步,人已經跳下去了怎麽辦?說來說去,都怪盛二強!大畜生!


    祝瑤實在太痛了,好一會後才腦子清醒了,這種時候光罵人不行,還得唿救啊,這裏隻有10樓,大點聲應該能聽見!這一刻,她貢獻出了自己的最大音量:“救命!救命!天台,救救我們!”


    “放開我,祝瑤。”


    盛凱剛說完,又被吼了:“你閉嘴!你不要說話了!”


    唿救是有用的,很快,樓底下的護士、保安和病人先後都看見了天台的倆小孩。


    兩分鍾不到,天台上上來了好多醫生護士,有人拉住祝瑤,有人接力拉住盛凱,用力把人拽了上來,趕緊地都送到急診去了。


    盛凱胳膊也有拉扯傷,但沒有祝瑤的那麽厲害,小姑娘整條胳膊都耷拉著,還血淋淋的,瞧著就可怖,人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之前也有受傷,但哪一次也沒有這次那麽痛過,給她疼慘了。


    還有後怕,祝瑤不敢想自己沒拉住人會麵對什麽。


    等盛意終於等到第二爐馬蹄糕,豪爽地買了一整爐拎著迴醫院時,有小孩跳樓的新聞已經傳遍了,這時候的他還沒有意識到新聞男主是盛凱,在病房撲了個空,被護士引去急診室,看到狼狽不堪的祝瑤後,腦子直接炸開了,他就離開了半個小時!


    祝瑤看到人更委屈了,立馬大哭著告狀:“哥哥,他跳樓!把我胳膊拉脫臼了!”


    盛凱在旁邊也掉眼淚呢,還不敢哭大聲,自己不占理啊。


    “你想搞什麽?”


    盛意看看這個看看哪個,沒忍住輕輕給了盛凱一後腦勺。


    跳樓?


    10樓!他怎麽敢的啊?!


    盛意又搬出來親媽:“等下我媽來咯,你自己和她講。”


    祝瑤瞬間停下了哭泣,趕緊道:“哥哥,你快打電話通知我爺爺,盛凱沒有被他爸帶走,讓他們不要著急。”


    盛意這才知道短短的半小時裏,祝瑤經曆了什麽,趕緊去借電話通知大人了。


    人命沒有出,事情卻是大事。


    祝瑤手臂的拉傷很嚴重,骨科醫生給做了複位,又根據傷勢上了固定,加上大麵積的創傷,清理和包紮後,整個手臂直接粗了三四倍,瞧著就非常嚴重。


    倒是盛凱的傷勢還好,輕微肌肉損傷,噴了點藥就好了。


    兩個小時後,從祝賢到盛爺爺、盛大伯、盛大力,還有去而複返的陳秀花都聚到了醫院,對著受傷的兩個小崽子,個個都頭大起來。


    負責去買烤鴨和漢堡的盛二伯也非常自責,覺得自己實在有失看護職責,兩個小崽子,一個差點沒了命,一個折了隻胳膊,淒淒慘慘。


    祝瑤有些心虛,她都把盛二伯給忘記通知了,因為記不住盛二伯的電話號碼……光記住她爺爺的了,盛意也差不多,他也隻記得爹媽的手機號……


    盛凱更心虛,連祝賢都不敢正眼看了。


    祝賢也心疼孫女,又覺得孫女救了小夥伴,很了不起,目前倒是情緒穩定,還安慰了下盛凱,讓他不要自責,但事情也不能就這樣算了,還是要好好反思下,怎麽能走極端呢,這麽多大人在呢,事情還沒有到那一步呢!


    盛凱要是真的沒了,他們這群人隻怕會後悔和愧疚一輩子。


    盛凱聽得低下了頭,他光想著自己了。


    陳秀花心裏最難受,甚至想要不然就試試那辦法吧,花錢買小孩自由,如果在他們可承受的範圍內……


    盛爺爺瞧著大家都垂頭喪氣的,把二兒子買來的烤鴨和漢堡都打開了,還有馬蹄糕和原本帶上來的午飯,讓小孩一個個的趕緊吃飯。


    又狠狠揉了揉盛凱的頭:“當什麽不當餓死鬼,以後再怎麽想不開,先吃飽了再想,曉不曉得?”


    人肚子裏有東西了,腦袋也會更清醒些,沒那麽容易走極端。老人不懂什麽腦袋供血,食物促進多巴胺分泌的科學道理,但很有些人生經驗。


    “曉得咯。”盛凱吸了吸鼻子,往嘴裏塞了口漢堡。他現在又舍不得離開這個世界了,除了陳秀花和盛大力之外,幾個老人和伯伯都讓他放心,事情一步步慢慢解決,他們有些事情可能需要對盛二強妥協,但是絕不會對他撒手不管的。


    他龍哥也跟他說,以後就算他被盛二強帶走,也會隔三差五來看他的。盛意忽然就心安了,他重新想起了之前的願望,除了住進盛意家,還有快點長大,等他長大了,一定會比現在好吧?


    盛凱邊吃邊偷瞄祝瑤,他覺得很對不起祝老師。


    祝瑤正用左手吃漢堡呢,爺爺時不時地給遞過去可樂,喝一口,盛意也在旁邊伺候,時不時地遞過來一塊烤鴨,吃!


    除了右胳膊被迫閑著,嘴巴是忙到不行了,她剛剛用了大力氣,又因為痛哭了好久,現在很需要補充能量。


    病房之外,也炸開了鍋。


    醫院調查天台門突然被打開的事情,查到最後發現是盛凱自己打開的,徹底無語了,偏偏人又是剛剛救下來的,不好追究,怕再刺激情緒,隻好找院裏的心理醫生免費安排了一個心理疏導的治療。


    再就是警察和媒體那頭,都安排了人過來,前者順利見到了人,後者被攔在門外了,盛大伯跟弟弟兩個人在門口守著,不接受什麽采訪,不想這事再反反複複提,給孩子增加壓力。


    盛凱被警察問為什麽會想不開,很直白地說自己不想跟盛二強迴家,不想跟他一起生活,一想到未來還要繼續被他管,還不如死了幹淨。


    警察被說得無言以對,最後把盛二強叫過來教育了一通。


    盛二強被叫過來後才知道盛凱打算跳樓,又見了祝瑤的慘樣,心裏驀地也害怕了,這兒子要是活著,他非逼著要給他賺錢才行,但要是死了……那可就真是砸手裏了。他本來連這事也想倒打一耙,說盛家人逼得自己孩子跳樓,被警察訓了一通後才老實了,隻在那裏嗯嗯啊啊地應著敷衍警察。


    警察見盛二強後半段態度還行,教育結束也就結案了,幸好也沒有傷亡。


    但媒體仍然一直在嚐試聯係盛凱,他們想拍照做個采訪。


    靜江雖說是個旅遊城市,也不小,但地勢局限,物產豐富卻也艱難,經濟上在全國壓根排不上號,所以新聞上每天都是青菜蘿卜來迴倒騰,但最近不一樣了,先是雜技團被端,像是釣出了條大魚,引發了全城熱議,再就是事件裏的關鍵人物盛凱了,他是整件事情裏繞不開的關鍵,他本身的經曆想來很有寫頭。


    甚至連盛大伯也被媒體盯上了,問他願不願意說說具體的細節。


    盛大伯可不願意,他自覺這事情說開了對他們也沒啥好處,主要是又得讓孩子把傷痕再扒開一次,沒見現在壓力都大到想不開了嗎?可不敢再刺激了。


    夜幕降臨的時候,盛凱的事情到底還是上了晚間新聞,不過因為救援太過迅速,沒有留下啥影像資料,隻交代了事件過程,最後又強調希望廣大家長注重孩子的心理健康。


    正當大家以為這事得影響會慢慢褪去時,隔天,盛大伯的那位朋友特意拎著個果籃找來了病房,還特意點名讓盛大伯帶上家裏人,上來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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