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真的是太熟悉了,因為連聲音裏都張揚著它的主人揮發不盡的活力。隻是它出現的時間、場合,它的語調讓斯人詫異,她怔怔地看著丹尼爾,看他走近她,俊俏的臉蛋上帶著笑意,膚色好像又深了些,顯得牙齒格外的耀目,揚起的唇角灑脫不羈。


    他伸手撫了撫她的頭發,“還好嗎,寶貝?”黑黝黝的眼睛看著她,溢滿光彩。


    “丹尼爾……。”她輕聲念出他的名字,太久沒有見到他了,他流血的傷口,他的杳無音訊,讓她一直揪著心,而突然間,他卻帶著陽光的氣息,夢幻一般出現在她麵前,還和從前一樣,滿不在乎地笑著,一口白牙,眼眸的裏有不羈的流光……怎麽不覺得衝擊呢?


    “你……你的傷……”眸光移到他的腿上。


    “腿上的傷早就好了,你還惦記著?”他的聲音輕柔了一些,唇角的笑意很是窩心,然後他微俯下身去掏褲子口袋,不知為何五官輕輕地皺在一起,但很快舒展,因為他直起了身,手裏抓了什麽東西,在靠近斯人的時候展開來,那樣接近,斯人的鼻子甚至擦到他的胸口,她聞到他身上的氣息,有一種大海的味道,可是下意識地她後退了一步,低頭看向自己頸間。


    說不清是種什麽感覺,就好像有一顆流星劃過腦海,隻留下一片璀璨的震撼。真的是太美了,她從沒見過這麽大這麽漂亮的黑珍珠,如同鴿子卵大小,沒有任何的裝飾,隻簡單的用一彎魚線穿了,掛在頸子上,正因了簡單,更凸顯了它的完美,圓潤的、端方的,歲月流光般氤氳的光華。


    獨顆的黑珍珠項鏈,黑珍珠手串互相輝映,更顯出她頸腕部纖細的線條和肌膚的雪白無塵。一時間屋內的三個人都沒有說話。然後丹尼爾擁抱了她,手撫著她的背,將她的臉按向他的胸口,“我就知道它有多適合你,總算沒有白費。”輕輕地喟歎,“知道這段時間我有多想你嗎,斯人?”


    斯人的腦海仍有些混沌,而現在嗅覺裏全是大海的氣息,耳邊是男子熱烈的心跳和虔誠的話語,她的心微微的疼,一時間手足無措,隻是怔怔地任他抱著,意識到的時候,想推開他,可是他的懷抱太緊了,卻隻是這樣抱著,感覺到彼此的心跳,彼此的氣息,彼此的掛念。


    “丹尼爾,放開我吧。”她的心反而平靜了,也不再掙紮,“這些日子你去哪兒了,怎麽會在這兒出現,他不再逼你了嗎?”


    聽了斯人的話,一直在旁邊看戲的沈四突然笑了兩聲,“真冤枉啊,我什麽時候逼過他?丹尼爾可是我的好兄弟,我疼還來不及呢,紮他那一刀,不過是唬人呢,實際上他連根汗毛都沒掉,隻為了在心愛的女人麵前上演一場苦情戲而已,不過那場戲,我們三個都很入戲不是嗎?”沈四語氣曖昧,意有所指。


    斯人的身子僵了,慢慢抬起頭來看歐陽治,她希望他否認,可是他沒有,黑眸裏依舊帶著燦燦的笑意,“小四哥,你妒嫉我了?”


    沈四哼了一聲,“我不過是在描述事實,晚知道總比早知道好些,我可不想讓我們的小寶貝做傻子,丹尼爾你說呢?”


    “好極了。”歐陽治調笑的眼睛看向斯人,斯人的眼睛冷了,心也冷了,她使盡力氣一把推開了他,她沒想到她的力氣這樣大,他高大健壯的身軀竟然踉踉蹌蹌地倒在了地上,手捂在胸口上,咳著,咳出了血,雪白的t恤洇出紅漬,英俊的臉孔微微皺起。


    斯人的眼睛更冷了,冷冷的看著他繼續演戲,演的真像啊,剛剛還健康的臉孔越來越蒼白,有血順著他捂在胸口的手指流了下來。她輕輕地哼了一聲,“不要再演了,我不會信了。”說著摘下了頸子上的珍珠,手指抖著,揚起手想給他擲過去,再狠狠說一句還你的破珍珠,可是這一切還沒來得及發生,手腕就被沈四緊緊地抓住了。


    “傻子,你看不出來這次是真的嗎,不再是演戲,你手裏的這顆珍珠是丹尼爾用命換來的。丹尼爾看那串黑珍珠手串這麽配你,你又這麽喜歡,就想用世界上最完美最漂亮的一顆黑珍珠做成項鏈來配它,可是這種極品黑珍珠極珍貴,即使找到海關也不允許流出國境,所以隻能走私,而走私就如同在鋼絲上行走,一不小心,屍骨無存,再年輕些的時候,丹尼爾極愛冒險,越是危險的東西他越要嚐試,他什麽都不缺,卻做那些亡命徒才做的勾當,走私珠寶古玩,每次都刀口舔血,有驚無險,由此丹尼爾這名字也成為各國海關警察頭痛的對象,然而他們縱是恨得牙癢癢,卻拿他沒一點辦法,因為沒有任何一次真正抓到過他,所以明明知道他是走私犯,他們手裏卻抓不到一點證據,而這次,丹尼爾為了這顆黑珍珠重新幹起了舊營生,你知道這是把腦袋別有褲腰帶上的做法嗎,可是他就這麽做了,明明知道許多恨著他的人早已做好了周密準備,拿著槍等著他有所動作,就怕他不動,隻要一動必被抓,丹尼爾胸口中了一槍,要不是潛進了海裏,恐怕你是再也見不到他了。”沈四的語氣依舊戲謔,好像說著無關痛癢的話,然而他的每一句話都讓斯人震驚,她的心像被劃開了一道血口,五色作料悉數向裏邊倒,分不清何種滋味。


    沈四好像是為了印證他所說的話,上前一把撕開了丹尼爾的t恤,他胸口裹著的雪白紗布早已經被血水浸濕了,觸目驚心!再無法顧及其他,斯人衝了過去,“醫藥箱,快去拿醫藥箱!”


    有人取來了醫藥箱,小心翼翼地把歐陽治抬到床上去,斯人輕輕地用剪刀剪開繃帶,傷口離心髒那麽近,近的讓人心有餘悸,差不多快要長好的傷口,被她狠狠地一推撕裂開來,淋淋漓漓的血讓人手腳發軟。一定特別的疼,可是他一聲都沒吭,臉色蒼白,英俊的臉上有痛苦地皺褶,可是眼睛依舊黑亮,就那樣看著她,看得人再也恨不起來。


    “斯人……”他抓住她的手腕,因為流血手指已經沒了多少力氣。斯人甩開他,“不想死就別亂動。”


    “斯人……”被人罵了,唇角卻揚了起來。


    “不要亂說話,省些力氣吧。”斯人沒一點好氣,可是動作卻異常輕柔,揭開染血的舊紗布,極怕觸了他的傷口,所以小心翼翼,不敢有一點閃失,幫他上藥,手法輕盈,眼睛注意他的臉色,稍有異色,她便停一下讓他緩解疼痛,一圈圈幫他裹著繃帶,發絲低垂,額上浸出小小的汗粒,臉蛋也染上一圈暈紅。


    沈四一直抱著手臂看著眼前的一幕,竟是那樣的目不轉睛,淡淡的麵色及緊抿的唇角讓人猜測不出他在想什麽。


    “他大可以等傷口養好再迴國,因為天知道這樣迴來有多危險,傷口很可能會裂開,海關對每個人進行嚴密的檢查,如被人查到,胸口的傷口恰是最好的犯罪證據,可是他一刻都等不及,急於想見到某個人,想把用命換來的寶貝送到她眼前……”


    “別說了。”斯人緊緊咬住了唇,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把繃帶替他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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