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斯人休息半天,每到這一天她都要去西城的一品觀瀾,她要坐公交車繞過大半個城市才能到這個著名的富人區。她一直在照顧一個小孩,他叫楚童,說是小孩,其實隻不過是在斯人眼裏,因為弟弟小宇隻比她小兩歲,而楚童隻有十四歲,足足小了她五歲,已經工作的她自然而然的把他當成孩子。她隻周三去一天,而其他時間另有阿姨照顧。


    斯人是在監獄中認識楚童媽媽的,當時她還很小,經常受到獄友欺負,是楚童媽媽罩著她。在斯人眼裏楚童媽媽是個很漂亮也很有魅力的女人,一點也不像罪犯,她在獄友中威信很高,對斯人一直很照顧,斯人出獄前,她就托斯人每星期抽時間去照顧他的兒子楚童。


    一品觀瀾綠化非常到位,裏麵遍植著法國梧桐和各種種樣的花草,有一條人工穿鑿的小河玉帶一樣環繞其中。而每家每戶都是獨幢別墅。斯人用門卡打開大門進入主臥,這個時候楚童一般是不在的,他在讀高一,隻有晚上才能迴來。她打開臥室的門,挫敗地歎了口氣,楚童的臥室相對於同齡的男孩來講除了豪華點外並無二致,簡直是遭透了,衣服,雜誌,碎紙扔的到處都是。


    她跪在地板上一本本將那些雜誌撿起來撂好,放在床前的書架上,又俯身去取床上攤開著的兩本畫報雜誌,隨手剛要把書合上,眼睛隻是不經意間一瞥,這一瞥卻把她嚇了一跳,燙手山芋一樣把書扔了地板上,她一陣臉紅,心砰砰直跳。書仍是打開的,裏邊赤身裸體的美女擺著各種風騷魅人的pose,而且有些甚至是極為下流的姿勢,她們風情的眼神中似乎對麵紅耳赤的喬斯人充滿輕蔑。


    斯人連忙“啪”的將它合上,又去拿第二本畫報,仍是同樣的內容,甚至更加低俗不堪。斯人的心髒砰砰亂跳,好像自己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她將兩本雜誌放在桌上,心想等楚童迴來一定要好好和他談談,而這兩本雜誌她一定要想法處理掉。


    她用吸塵器將地板吸幹淨,抱起一堆髒衣服向浴室走去,邊走還一邊想著那些三流畫報的事,心裏又氣又急。走到浴室門前,她剛想用腳把門踢開,門卻變魔術一樣從裏麵打開了,楚童赤著身體從裏麵走出來。斯人沒想到楚童會在家,更沒想到他會不穿衣服從浴室裏出來。她驚叫一聲,嚇的蹲在了地上,手捂住了臉,而手中的衣服全都一件件掉落在地板上。


    楚童看了一眼駝鳥一樣將臉埋進手心裏的斯人,隻歪了歪嘴角,就從她身邊走過去,砰的一聲關上了臥室門。


    斯人的臉燙極了,少年年輕而**的身體好像還在眼前飄著,她也隻有十九歲,還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裸體,雖然楚童暫時還稱不上男人,但他發育良好,除年齡還不夠外,其他各方麵都已經達到了“男人”的標準,而斯人何曾遇到過這樣另人尷尬的境況,她都不知道怎麽辦好了,就這樣維持著一個姿勢足足有兩分鍾才緩過勁兒來。她站起來,麵對著牆壁,閉著眼睛,手摸著發燙的臉頰,努力做著心理建設。她告訴自己,楚童根本不是男人,他還是個孩子,看到一個孩子不穿衣服,那並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沒事,沒事,他真的就是個孩子。她輕舒了口氣,一件件收起衣服塞進全自動洗衣機裏,走到楚童的房門前,她輕唿了口氣,鎮定的敲門。


    楚童的嗓音是那種典型的大男孩的嗓音,輕亮又有點低沉,他隻輕輕嗯了一聲,帶著一些鼻音,微微上揚的調子,又有點慵懶味道,無可無不可的樣子,那意思好像是愛進不進,反正他也不歡迎。斯人推門進去,看他已經換上了幹淨的睡衣,正趴在床上看雜誌。削薄的碎發垂下來遮住他一邊的眼簾,他的鼻梁非常挺直,嘴唇格外紅潤,臉上不管是何種表情,都帶著那股青春揚溢的氣息。


    修長幹淨的手指在畫報的紙質上輕輕移動著,嘴唇微動,飄出的字句傳入斯人耳朵裏。“唔,還是這個正點,**這麽大……”,斯人腦子裏“嗡”的一聲,如此幹淨明朗的少年,帥氣的就像漫畫中的主人公,可是他在說什麽呀……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總之她“撲”了過去,雙手緊緊地蓋住了少年麵前的雜誌畫麵。當她腦子略略清醒一點的時候,發現少年的臉就在她的眼前,他的瞳孔又深又明亮,帶著一絲的冷一絲的莫明奇妙一絲的憤怒……


    “你幹嗎?”他的氣息直接撲在她的臉上。她的臉在一瞬間通紅了,而在一個比自己小五歲的臭小子麵前臉紅是件很丟人的事,可斯人已經顧不得了。


    “你怎麽可以看這種雜誌?它們……它們會把你教壞的,像你這種年紀絕對不能看這種雜誌!”她已經有點語無倫次。


    “那什麽年紀可以看?”他懶懶得問,微微向後移了下身子,黑瞳略帶怪異地看著她的臉,“像你這種年紀?”


    斯人微愣,才發現自己的語病,她一本正經的更正,“無論什麽年紀都不能看,這種淫穢色情雜誌在市麵上流通本身就是違法的,如果被警察看到你看它們,他們會立刻把你抓進監獄”


    楚童大笑,笑得特別放肆,笑得斯人起了滿身雞皮疙瘩,她微慍,“你笑什麽?”


    “真是老古董”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在上五年級的時候,班裏的男生就在傳看這種雜誌了,現在看看,隻不過是在消磨時間而已,因為這和真的比起來實在差太遠了”


    “你--”斯人瞠目結舌。


    楚童壞壞的一笑,移開了身子。斯人夠敏捷,在他的手觸到另一本雜誌前,她已經按住了它。


    “你幹嗎!”楚童嚷起來。


    “以前我管不了,可是從現在開始你不能再看這些雜誌了,隻要我看到一次就會沒收”斯人把兩本雜誌抱在自己胸前。


    楚童終於惱了,“你又不是我媽,憑什麽管我?”


    “我是受你媽媽委托照顧你,理論上來講我是你的代理媽媽”


    楚童嗤的一笑,“代理媽媽?那我要不要叫你一聲媽啊”


    斯人其實麵皮很薄,聽他這麽一說她心裏很別扭,可看到少年譏笑的眼眸,她嘴硬地說,“你願意叫我無所謂”


    楚童仰麵倒在床上,懶懶地說,“那,媽我餓了,快去給我做飯”說完,他扭過了臉,惡做劇地看著斯人。被一個小自己五歲的大男孩喚做媽,擱誰身上也會臉紅,斯人抱著雜誌就逃出了門。身後傳出楚童誇張大笑的聲音,還用手使勁地擂著床鋪,嘴裏嚷著,“媽,我知道雜誌是你自己想看,沒關係,算是童童孝敬您老的,我學校的書桌裏還整整一書桌呢。哈--哈--哈--”


    斯人站住,臉氣的通紅,想立刻衝進去澆滅他的囂張氣焰,但她還理智地按捺住了自己。算了,怎麽和一個孩子一般見識,反正雜誌已經沒收了。想到這兒,她心理平衡了,走進了廚房。斯人做了兩菜一湯,又把衣裳晾了,才出來叫楚童吃飯。楚童穿著睡衣,盤腿坐在客廳裏玩遊戲,手在不停地動著,神情高度集中,客廳裏不停傳出機槍的轟鳴聲,畫麵上一片血腥。斯人按了按額角,那裏隱隱做痛。


    她來到他身後,“楚童,吃飯了,你不是說餓了嗎”


    “楚童,吃飯了”


    “楚童……”


    楚童充耳未聞,似完全沉溺在遊戲當中。斯人的耐性消磨殆盡,她走過去,一下把插座拔了下來,屏幕一黑,嘈雜盡去。


    “又是你!”楚童的聲音落處,斯人的身子已經被少年狠狠按在了牆上。斯人疼的**了一聲,楚童的手指狠狠地卡在她脖子上,咬牙切齒地說,“知道你做了什麽嗎,我剛剛感覺正好,馬上就要創新紀錄了,你---現在真想掐死你啊”他手指用力,斯人感到了唿吸困難。


    “楚童……你……放開……”


    “我警告你以後不要管我,你給我,滾!”他貼著她耳邊嚷著,然後她的身子被他狠狠摜在了地上。斯人覺得身上好疼,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來,想起這些日子以來她每星期都辛辛苦苦過來照顧他,每次來迴都要繞這個城市一周,看到他吃完飯她收拾完才會迴家,迴到家才發現自己已經餓得心慌,而為了圖方便她隻會煮泡麵吃。她輕輕抹著眼淚,站起來沉默地走過他的身邊,她取了自己的包和那兩本雜誌,然後迅速地穿過客廳,走出了別墅。她聽到別墅裏叮咚砸東西的聲音。


    “滾,你們都滾,我誰都不要!”


    她咬了咬唇,快步地離開,直到少年的聲音再也聽不見。她的腳步慢下來,21路公車停下來又開走了,她恍然未覺,隻頹然坐在路邊的椅子上輕輕擦著眼淚。她想自己太沒用,會被一個小孩子弄哭,她早就知道楚童本來就是一個乖張多變的少年,她永遠不知道他下一刻會做出什麽事。早知道的,可他這樣對她,她怎麽還會這麽傷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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