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調查過後,朝顏也算是摸透了他們的情況。彌勒教的大本營在京城一陳姓富商的莊子上,平時還喬裝成佃農的樣子,而且他們平時不僅帶上假髮,還會戴上頭巾和帽子,讓外人看不出他們是和尚。也正因為他們平時遮掩得很好的緣故,所以前段時間穆武帝徹查京城的時候,都沒找到他們身上。


    那莊子上彌勒教的人最少也有兩千人,不過彌勒教還活著的七個候選人並沒有呆在那莊子上,而是在各自的地盤上。彌勒教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七個候選,互相合作,卻又相互提防。


    能夠讓他們七個一起出場的,也就隻有朝顏的登基大典了。


    事實上,剩餘還存活的七個人中,朝顏已經掌握住了其中六個的根據地。就算是現在將他們一網打盡,也是沒問題的。然而卻有一個遲遲發現不了蹤跡,仿佛被人給蒙上了一層的迷霧一樣。


    她之所以會願意忍到登基大典,也是這個原因,為了將最後一個人也一起引出來。


    朝顏從未放鬆過對禿驢明輝的警惕,他的一舉一動更是全在她的掌控之中。明輝接過了主持大典的工作,利用職權,將好幾顆的地雷埋進了明陽山的坑中。


    隻是他不知道的是,那些所謂威力巨大的地雷,全都是啞彈。


    等促成了這事後,明輝便安分守己了下來,每日隻是在自己的禪房中念經,一派得道高僧的模樣。


    對於明輝的做派,朝顏隻是嗤笑一聲,便不管他了。


    ……


    在十二月初的時候,柳盈袖返迴了闊別已久的京城。


    她來到京城後,第一個見的便是朝顏。


    朝顏看到柳盈袖的時候,還有些驚訝。她和柳盈袖,也有八年多沒見了。柳盈袖依舊是清麗脫俗不染凡俗的模樣,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邊,圍繞著她的時間都仿佛因此停駐了下來。


    ……朝顏覺得就算哪天收到她出家的消息都不稀奇。


    朝顏唇角揚起一抹笑,「怎麽突然迴來了?」


    柳盈袖抿了抿唇,說道:「你先前的信上提到我哥哥,所以我想迴來看看他。」


    柳盈袖她娘在幾年前便病逝了,原本的京城第一美人,死的時候,卻蓬頭垢麵,蒼老憔悴,全然沒有年輕時半分的風采。


    在前段時間她娘的忌日上,柳盈袖拜祭過她娘,便想起了她哥哥。


    朝顏點點頭,說道:「好,我到時候送你過去。」


    柳盈袖福了福身子,「多謝。」


    現在的她已經不是初入京城萬事不縈繞於心的單純少女。尤其是身份的變化更是讓她體會到了何為世態炎涼。無論如何,朝顏都幫了她不少。


    這份溫暖她一直銘記於心。


    朝顏問道:「你真的不留下來參加我的登基大典嗎?」


    柳盈袖搖搖頭,「不用了。等見過哥哥後,我還得迴學校,那些孩子離不得我。」


    在說到自己悉心教導的學生,柳盈袖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溫柔,整個人像是蒙上了一層暖色的光暈一樣。


    既然她沒有這想法,朝顏也不強求。她多少也明白柳盈袖的想法。她不出麵,隻是不想她難做人。新皇登基,各封地的諸王都得進京觀禮,到時候柳盈袖的生父和養父都會到來。


    ……


    柳盈袖見過她哥哥柳城奚後,似乎放下了一樁的心事,很快就同朝顏辭別。


    她這次迴京城,還給朝顏帶了一箱子的孤本。


    畢竟她娘蘇語以前是蘇家的嫡長女,蘇家又是書香世家,最不缺的便是各類書籍。


    朝顏自然是分外感謝,將這份禮物給收了下來,送進宮裏。


    她沒忘記將這筆功勞都記在柳盈袖的名下。


    柳盈袖離開京城時,朝顏還特地派了一隊的護衛,走的是官道。一般到年底,都會有打劫的盜匪出現。就算是小偷盜匪也是要過年的。


    因此每一年十一月和十二月,各地的衙門就會格外的忙碌。一般情況下,就算膽大包天的強盜,也不太會沖官員下手,免得遭遇官府的大力通緝。


    朝顏並不擔心柳盈袖也是這個原因,畢竟她走的是官道,還有幾個身手不凡的護衛。


    隻是她沒料到的是,柳盈袖還真出事了。


    柳盈袖是在十二月十六號深夜被送到朝顏這邊的。


    她被送來的時候,渾身是血,氣息微弱,仿佛她生命之火隨時都會熄滅一般。


    朝顏大半夜被吵醒,等看到柳盈袖這模樣時,不由呆了。


    朝顏當機立斷,知道柳盈袖的情況十分不好,立刻兌換了一顆迴血丹,先吊住她的性命。按照這血流的程度,柳盈袖隨時都會失血而亡。


    一顆迴血丹下去,柳盈袖的情況也隻是稍微好了點,嘴唇泛著滲人的紫色,顯得失血過多的臉蒼白得如同一張紙。


    朝顏一把脈,就知道她不僅是失血過多,還中毒了。


    她繼續給她餵了一顆解毒丹,緩解她體內的毒素。


    單單柳盈袖這些年幫她做的,價值就不止兩千功德值。


    等處理好了以後,她依舊有些不放心,讓少玄真人幫忙診斷了一下。


    少玄真人安慰她,「你那些丹藥挺不錯的,她身體應該不會有大礙。」


    朝顏皺眉,「盈袖雖然性格有些小問題,卻沒有壞心,怎麽會招惹來這樣的殺身之禍。」


    說真的,柳盈袖沒死於失血過多,都是祖宗保佑了。就算沒失血過多而亡,她所中的毒,也讓她活不過兩天。若不是遇到了朝顏……


    隻是那些護衛或多或少都受了傷,有的傷勢還挺嚴重的,所以朝顏才會先讓府裏的太醫給他們包紮好再說。


    等護衛們傷口都處理好了,朝顏才問他們具體是什麽個情況。


    護衛說道:「我們原本要送柳姑娘迴去,隻是在驛站的時候,柳姑娘似乎想起了什麽事情,說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訴殿下,便讓我們連夜趕迴京城。」


    「然後我們在快抵達京城的時候,便遇到了襲擊。若不是後來驚動了皇城的守衛過來,隻怕我們沒法將柳姑娘順利地帶迴來。」


    朝顏眉頭狠狠地皺起,「那些人是衝著盈袖來的嗎?」


    她隻是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麽樣的深仇大恨。


    護衛點點頭,「他們下手十分狠厲,而且武功也有其不俗之處,我們的刀劍砍在他們身上,竟是紋絲不入。」


    朝顏聽到這話,第一個閃過的想法就是金剛罩。


    她陷入思索,若真的是金剛罩的話,那麽她有五成可以確定是彌勒教弄得鬼。最喜歡搞事的和尚她也就隻知道一個彌勒教了。


    隻是柳盈袖又如何招惹到這群瘋子了?


    朝顏迴想起柳盈袖是因為突然想起重要的事情才重新返迴京城的。會不會她所想起的事情便是同那些人有關?


    就算心中有再多的謎團,一切隻能等到柳盈袖醒來了。


    ……


    雖然朝顏即使給柳盈袖餵藥,但她這次受傷很嚴重,等到天亮了,都沒有醒來的跡象。唯一讓朝顏欣慰的是,天亮的時候,柳盈袖不再像剛送過來那邊奄奄一息,按照少玄真人的說法,若是沒意外的話,應該不會有事。


    今天正好是上早朝的時間,朝顏更是早早出發。


    穆武帝大概見不慣朝顏如此閑,將一個工作交給了她——安排各國來使。


    大穆早就將帖子給送到各國去,以大穆現在的國力,無論是大國還是小國,都會派遣來使道賀。也有的國家是國君親自過來,比如北紹國、天炎國、西燕國等……


    其他的就算天子沒親自過來,最少也會派皇子或是王爺過來,來表示自己的重視。


    不過來的人多了,矛盾自然也會變多。


    作為東道主,如何拿捏和每個國家之間的關係,也是一門很大的學問。


    朝顏根據每個國家之間的關係,花了幾天時間總算安排好了此事。


    在柳盈袖昏迷不醒的這幾天內,柳城奚也一臉擔憂地上門了。


    「我妹妹一貫與世無爭,怎麽會得罪人了?」像是意識到自己的失言,柳城奚補充了一句,「正好有個守衛通知我,我妹妹受傷的事情,我這才知道。」


    朝顏心中一動,臉上卻也露出了擔憂的表情,「我也不知道,這幾天也吩咐人調查這件事,隻是沒找到什麽線索。盈袖同你見麵的時候,可有什麽異常?」


    柳城奚搖頭否認了這事,「她也隻問我這幾年過得如何,然後要我好好照顧自己。」


    他停頓了一下,問道:「盈袖什麽時候才能醒來?」


    朝顏幽幽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我現在也隻是拿一些珍貴的藥材吊住她的性命罷了,能不能醒過來,太醫說了,得看運氣。她這次不僅手上,那些賊人還在劍上塗抹了毒藥。」


    「雖然我用了不少的法子,但依舊沒法清除掉她體內的毒素。」


    柳城奚想了想,說道:「我有個朋友手中有可能解毒的丹藥,我這就找她問問。」


    柳城奚看起來真的很擔心自己的妹妹,根本就坐不住,很快就離開了。


    等他走後,蓮子不解問道:「姑娘,盈袖小姐的情況不是已經好很多了嗎?少玄真人也說了,她這兩天應該就會醒過來的。」


    朝顏眯了眯眼,然後手微微彎曲,輕輕敲了敲蓮子的腦袋,「你個呆瓜!」


    「你說,我根本就沒讓外人知道盈袖的事情,柳城奚又怎麽知道盈袖受傷了的事情?」


    朝顏在聽到那句話的時候,便聽出不對勁了,隻是不動聲色地同他周旋罷了。至於所謂的守衛通知的,朝顏才不信。柳盈袖那時候傷的那麽嚴重,臉上都是血,又是黑漆漆的晚上,皇城守衛能看得清她長相就怪了。


    就算她現在去詢問守衛,以柳城奚的心計,應該會串通好台詞。


    在柳城奚上門後,她便已經隱隱猜測出盈袖被刺殺的原因了。


    蓮子驚愕地瞪大眼睛,「您的意思是,刺殺盈袖小姐的是他?他們兩個可是親生兄妹啊!」


    朝顏淡淡道:「柳城奚性子更像他娘蘇語,不擇手段。為了自己的利益,想來犧牲掉妹妹也無妨。」


    吳歸遠正好迴來,聽到他們談到此事。她本是冰雪聰明之人,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嗯,你的意思是,柳城奚很有可能就是那神秘的第七個候選人?」


    她略一思索,也覺得這可能性很大。


    「難怪他那時候要來提醒你,畢竟他們七個人中本來就是互相競爭的關係,若是真讓別人得手的話,那他也討不了好。而且他這一舉動,還能夠向你賣個好。」


    「他妹妹應該就是無意間察覺到這事,在反應過來後,就想著第一時間迴來通知你。」


    於是就有了這一場的刺殺。


    朝顏說道:「一切還是得等盈袖醒過來再說。」


    雖然她覺得情況應該同她猜測的沒有太大的出入。


    ……


    柳盈袖在昏迷了三天後,終於醒了過來。


    她醒來後的第一句話便是「我哥有問題」。


    朝顏怔了怔,沒想到柳盈袖才剛醒來呢,就惦記著這件事。她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感動,「嗯,我知道了。你哥是不是成了彌勒教的了?」


    柳盈袖微微睜大眼,「你都知道了?」


    朝顏道:「也是因為你受傷,他迫不及待上門詢問你情況,我才猜到的。」她停頓了一下,說道;「前天他也命人送來了藥材,說是對解毒很有效果。我看了看情況,若是尋常的中毒,的確能緩解一些。但若是同你先前的毒混合在一起,隻會成為更厲害的一種毒。」


    在發現了這點後,朝顏便能夠百分百肯定柳城奚的問題了。


    柳盈袖沒有想到其中還有這麽一個內情,嘆了口氣,「我原本以為哥哥已經悔改了。」


    朝顏見她神色失落,索性轉移話題,「對了,你怎麽知道他有問題的?」


    柳盈袖抿了抿唇,說道:「我當時無意中察覺到他頭髮沒了,戴的是假髮,便問了他這事。」


    朝顏嘴角抽了抽——柳盈袖的性子真是一點都沒變,單純不造作。


    「他隻說是前段時間看書的時候,因為太入神,所以被燭火給燒了。」


    「我當時沒在意,等離開京城後,恰好聽到有人在說彌勒教的事情,知道了彌勒教的圖紋,想起曾經在他書房中的一本書上看到過……」


    朝顏說道:「他應該是找人盯著你,若是你有異常的舉動,就斬草除根。」


    所以柳盈袖剛迴到京城,就遭遇到這一劫。


    朝顏說道:「距離登基大典還有好幾天,在這期間內,他肯定會想方設法打聽你的消息。」


    幸虧她這公主府被她管得嚴嚴實實的,蒼蠅都飛不進來,所以不需要擔心柳盈袖醒來的消息會被發現。


    朝顏看了她一眼,說道:「看來為了讓他安心,隻能讓你死一迴了。」


    ……


    於是第二天,朝顏便給柳城奚送了消息,告訴他柳盈袖終究還是傷重不治死亡的事情。


    柳城奚看著自己的妹妹靜靜躺在棺材中,沒有氣息。他眼眶發紅,眼淚不斷地往下掉。


    朝顏同樣紅著眼眶,忍耐著肚子裏翻天覆地的噁心感,安慰他,「至少她去得很平靜。」


    柳城奚一臉痛恨地說道:「若是讓我找到仇人,我定要親手手刃他!」


    他因為太過悲傷的緣故,甚至還暈厥過了一次,最後親眼看著柳盈袖的棺材被埋進了土裏。


    朝顏陪著他演了一場戲,迴來後都覺得有點累。


    等到下土的第三天,她就讓人將柳盈袖給挖了出來。她給柳盈袖服用的假死藥能夠讓她假死七天。


    時間就這樣滑到了十二月二十九,朝顏的登基大典即將舉行。


    ------題外話------


    原本以為可以寫更長,但是發現朝顏治國的一些事情,實在不拿手,隻能在番外裏寫了,明天上傳大結局。


    想寫的番外很多,所以估計要寫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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