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深唿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心中淩亂的思緒,沉聲說道:「你打算怎麽做?」


    倘若吳歸遠想要同宜昌公主報仇,那麽朝顏無論如何都會幫她一把。她還想到了另一件事:倘若真如她們兩人所猜測的那般,單景喬是歸遠的生父,那麽她和單溫柔就是同父異母的姐妹了。


    兩姐妹一個是天之驕女,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唯一遭受到的挫敗便是盛非。另一個卻在青樓中長大,為妓女之女,為人們所不齒,甚至為了保護自己,不得不遮掩容貌。


    隻是吳歸遠的性子堅韌,她也不需要別人的同情。


    吳歸遠說道:「無論如何,我都打算見他一麵。」她停頓了一下,說道:「不,我想用不著我找機會,他應該很快就會找上門來了。」


    朝顏對此十分贊同,「事實上,今天更像是他的試探,他在試探誰能對得出那對子。」


    吳歸遠說道:「反正我們兩邊都在明麵上。」


    她抿了抿唇,「而且我總覺得,或許他並非我原本所猜測的負心人。倘若當真是,他應該會巴不得自己的過去被埋葬,又怎麽會主動暴露了自己呢?」


    「雖然我是這樣覺得的,可是一想到這麽多年來,他對我娘不聞不問,甚至任憑我娘流落風塵,我就無法原諒他。」


    朝顏問道:「到時候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吳歸遠搖搖頭,「不用。什麽時候見麵還是兩說呢。」


    她望著那盆墨菊,怔怔地出神。朝顏知道吳歸遠現在最需要的便是一個安靜的獨處時間,於是便體貼地給了離開了屋子。


    ……


    朝顏原本以為單景喬好歹也會在近期內找機會傳遞消息過來,結果等了許久,也隻等來了一個他病情加重的消息。不,不單單隻是他生病,宜昌公主同樣臥病在床。


    一開始是風寒,後麵便越發嚴重了起來,單溫柔急急忙忙給她請了宮裏的太醫給她看病,隻可惜太醫也看不出個所以然,隻說症狀像是風寒外加食物相剋。


    單溫柔為此尋遍了諸多的名醫,隻是宜昌公主的病卻越來越嚴重了。


    朝顏去參加二公主大婚時,見到了單溫柔,她同過去相比,明顯憔悴消瘦了很多。


    見到朝顏時,她像是想起了什麽,問朝顏,「朝顏,你的老師是不是醫術挺好的?我聽說先前她還幫忙調養了袁子易的身體?」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的希冀。


    朝顏點點頭,「老師的醫術還算不錯。」事實上,她這話已經很謙虛了,少玄真人那醫術都擔得起一個神醫的稱號。


    單溫柔問道:「那樣的話,我是否能請她幫忙給我娘診斷把脈一下?」


    憑良心說,朝顏根本就不願幫助她,並非討厭單溫柔。單溫柔並不知道上一輩的恩怨,在這件事上,她終究是無辜的。而宜昌公主很有可能是殺死歸遠她娘的兇手,她若是死了,那麽隻能說是惡有惡報。她若是讓老師救了宜昌公主,那豈不是對不起歸遠了?


    隻是她也不會直接拒絕這事,免得引起單溫柔的懷疑,她說道:「嗯,我迴去後同我老師說一聲。讓她也試試。」


    她心中卻腹誹著:就算老師能救人,也要讓她當做不知道。


    單溫柔也是病急亂投醫,聽了朝顏這話,連忙同她保證,「你放心,定不會怪你的。」


    朝顏打算等下迴去後,就和老師通氣一聲。


    這時候,盛非被人推搡著走了過來,他走到朝顏麵前,說道:「看你最近倒是挺清閑的呀。」


    朝顏說道:「比不上你。」她原本想打趣盛非,壽昌公主最近給他相看親事的事情。隻是話還沒出口,便被她給吞了迴去,萬一刺激到單溫柔就不好了。


    原本她以為單溫柔見到盛非多少也會有些反應的。結果卻出乎許多人的意料,單溫柔看著盛非的眼神很陌生,帶著幾分的好奇,「這人是誰啊。」


    朝顏怔了怔,單溫柔不記得盛非了?


    盛非也呆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沒說什麽。他也隻當是單溫柔故意說氣話,不過對方沒有當場鬧起來,也讓他不自覺鬆了口氣。這好歹也是二公主的大婚之日,真鬧騰出事情的話,大家的臉麵都說不過去。


    其他人也驚訝了一下,然後都同盛非一個想法。同盛非關係不錯的幾個更是衝著她擠眉弄眼的,似乎覺得這種情況頗為有趣。


    朝顏卻不一樣,單溫柔的眼神是純然的陌生,以她的性情,還真扮演不出來。


    難道是選擇性失憶?


    她將自己的猜測壓在了心中。


    等迴去後,朝顏將這事告訴了吳歸遠,還同少玄真人說了一下給宜昌公主看病的事情。


    少玄真人應了下來,很快就定好了時間,定在十月十六號。


    ……


    那一天朝顏自然是陪少玄真人一起過去,當她看到宜昌公主的時候,還真的冷不防嚇了一跳。


    宜昌公主雖然講究四十歲,但是以前卻一直都保養的很好,看上去也就是二十來歲。可是現在的宜昌公主,因為生病了的緣故,卻顯得十分的蒼老憔悴,說她是六十歲的人朝顏都相信。


    她躺在床上,唿吸微弱,仿佛隨時都會死去一樣。


    朝顏卻嗅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宜昌公主的屋內,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一盆別名為金皇後的菊花,如同黃金一般的顏色鮮明地躍入人們的視野之中,讓人見了就無法從它移開。那盆金皇後的存在,也讓這屋子多了幾分的生氣。


    可是從那盆金皇後身上,朝顏不僅嗅到了菊花的香氣,還有微不可聞的藥味,雖然那味道被菊花給掩蓋住,卻依舊瞞不住朝顏。


    她甚至懷疑宜昌公主這蹊蹺非常的病,是否便是因為這盆菊花的緣故。


    單溫柔見她視線在那盆菊花上多停留了一瞬,說道:「這花便是我爹培育出來的。我娘收到這禮物的時候可開心了,一直放在屋內,捨不得拿走。」


    朝顏淡淡道:「這花的確好看。」


    另一邊少玄真人也將手放置在宜昌公主的手腕上,開始給她把脈了起來。


    單溫柔立刻安靜了下來,生怕不小心打擾了她。不管單溫柔性子再如何任性,她的確是一個挺孝順的女孩子的。


    一會兒,少玄真人鬆開手,語氣平靜得仿佛在討論著今天的天氣一般,「公主這是中毒了。」


    「不可能!」單溫柔脫口而出,「怎麽可能會有人對我娘下毒?誰有這個膽子!」


    少玄真人說道:「她中的毒十分少見,叫做蚊吻。是通過蚊蟲而得的,有一種紅眼蚊子身上便攜帶著這種毒素,一旦被其不小心叮咬了,便會中了這種毒,會以比尋常人快百倍的速度衰老下來,並且越來越虛弱。」


    單溫柔聽了這話,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說道:「說起來,我娘昏迷的前一天,的確懲罰了屋裏的丫鬟,因為她們沒有好好打理屋子,讓蚊蠅進來。難不成就是那時候被咬的嗎?」


    單溫柔已經有些相信這話了。她懇求地看向少玄真人,「這毒可否能解?」


    少玄真人說道:「想要解毒的話,就必須準備好這些東西:百腸草、毒蠍心、水月花的花瓣……」


    她一連串報了許多藥名出來,朝顏在旁邊聽得都覺得肉疼。這些草藥每一樣都是十分難尋的,能找到其中幾種已經相當不易了,更別提全部都得找出來。尤其是那水月花,據說比優曇仙花所需開花時間更長。


    單溫柔呆了一下,連忙有紙筆記了下來,並且認真地詢問少玄真人,這些草藥都要去哪裏尋找。她不怕難找,就怕找不到努力的方向。無論如何,作為女兒,單溫柔都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她娘躺在床上而無動於衷。


    等記錄下來後,單溫柔認真地衝著少玄真人福了福身子,又命人將事先就準備好的謝禮拿過來。


    朝顏說道:「你什麽時候同我這般客氣了?」


    單溫柔說道:「倘若能讓我娘醒過來,就算是十份的謝禮我也是願意的。」


    這時候,封廣平走了進來,手中還端著一碗剛熬好的藥湯。


    單溫柔現在已經對少玄真人的本事十分信服,連忙說道:「先生,能不能幫忙看看我娘喝這些補藥對身體可有妨害?」


    少玄真人隻是聞一下,便將藥湯裏所用到的藥材一樣樣說了出來,分毫不差,「嗯,這些藥能夠暫時維持住你娘體內的生機,吊著她的性命,於她身體無害。」


    單溫柔這才鬆了口氣,說道:「那就好。」


    封廣平走到宜昌公主床前,動作溫柔地將宜昌公主扶起來,舀了一勺藥,吹涼了後,才餵給宜昌公主喝。他同單溫柔還沒成親,就已經做足了孝順女婿的姿態。


    朝顏目光落在封廣平身上,這位京城中近期的名人的確生著一張不俗的臉孔,而且很有些溫潤如玉的感覺,很能給予人好感。


    單溫柔問他,「我爹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封廣平說道:「我剛餵先生喝了碗藥,他喝完後便歇下休息了。我看他這幾日的精神頭比先前還要一些。」


    封廣平先前便得了單景喬的眼,被他收為弟子。不少人都猜測當時宜昌公主選定他,未嚐沒有這個因素。眾所皆知,宜昌公主同單景喬是出了名的恩愛夫妻,她脾氣在三個公主中算是最暴躁任性的那位,但這麽多年來,卻不曾同單景喬紅過臉。


    病也看了,藥也開了,接下來也就沒有朝顏她們什麽事了。


    單溫柔親自將她們送到門口,還同她許諾,「等我娘身體痊癒後,到時候我再好好宴請你們一頓。」


    朝顏點頭,「好。」


    ……


    等她們兩人迴到家後,吳歸遠第一時間迎了上來,問朝顏她們單家發生的事情。


    朝顏仔仔細細地告訴了她來龍去脈後,然後看向始終微笑不語的少玄真人,「老師,那宜昌公主房間裏的那盆菊花有些不對勁。我在那邊聞到了一股的藥味。」


    少玄真人說道:「總算沒墜了我的名頭,事實上,宜昌公主的病的確是因為那盆菊花。」


    朝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你那番話,便是在坑單溫柔了?」


    少玄真人緩緩說道:「也不算是坑,她若是當真能夠找齊了那些藥,的確能夠救宜昌公主一命,隻是那些藥的毒性太大。即使救迴這條命,身子也早已千瘡百孔,日後隻能小心翼翼將養著了。那些藥並不好找,能夠在一年內收集到便算是老天保佑了。」


    她瞥了朝顏一眼,「不是你讓我這麽做的嗎?不過宜昌公主那病症同蚊吻看上去一般無二,所以我才會這樣告訴單溫柔。」


    少玄真人繼續說道:「那盆金皇後在種植的時候,應該便被摻了毒藥的水澆灌,那毒藥讓花開得越發純粹,卻不知不覺中讓那盆花染上了藥性。」


    「那畢竟是心愛的丈夫所贈送的花朵,宜昌公主甚至不願讓丫鬟伺候,親自打理,整日同那菊花接觸,再加上她習慣使用的薰香,更是將藥性給刺激了,毒性發作。」


    朝顏驚訝道:「難不成是單景喬給她下毒的?」


    朝顏嘖嘖稱奇,若她所猜測為真,那麽宜昌公主這一輩子就太悲哀了,試圖謀殺她的卻是她最心愛的丈夫。


    少玄真人繼續道:「事實上,宜昌公主每天喝的那碗補藥雖然成功吊起她的生命,卻也讓毒性越發侵入五髒內腑。即使將來成功解毒了,宜昌公主隻怕一輩子都無法從床上下來。嗯,接下來要怎麽處理便看你自己了,若是你想要救她的話,那麽我也能再寫出一張新的藥方。」


    少玄真人將她所知道的都同朝顏說了,不曾隱瞞半分。


    朝顏說道:「再看看吧,倘若宜昌公主並非歸遠的殺母仇人,那麽我自然會救她。」


    雖然她和吳歸遠都覺得可能性很大,但是奈何還沒找到確鑿她殺人的證據。


    少玄真人對於這些事根本就不在意,若不是為了朝顏,她今日也不會跑這麽一趟,「嗯,你們自己做主便是。」


    然後便迴到自己的屋子準備去鑽研幾個香方子。朝顏近日從商店中又刷出了一本香道的書,上麵的理論和一些方子都讓少玄真人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她最近一直在鑽研這本書。


    等她離開後,吳歸遠同朝顏提起了另一件事,「先前那佛女一事,我這些天循著線索找過去,原本是查到了大公主身上。隻是大公主同你關係不錯,加上查的過於順利,反而讓我心生懷疑,所以暫時壓下這事。前兩天照琴從宮裏送來她所得到的消息,結合那消息,我總算是找到了真正的幕後黑手。」


    朝顏:「左右不過是那些皇子。」


    吳歸遠說道:「你大概意想不到,是五皇子。」五皇子便是原來的六皇子。


    朝顏原本還以為是大皇子呢,「五皇子,他今年才十三歲吧,還在國子監呢。」


    一眾皇子中,五皇子生母的身份最低,其次才是大皇子。五皇子的生母原本是浣衣局的宮女,一次送衣服被穆武帝看上,寵幸了一次後便丟到腦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朝顏這位便宜爹也是有點渣),結果她運道不錯,這一次便懷上了五皇子,並且成為了貴人。但她的位份也就僅限於此了。這些年來,連個嬪的位置都混不上。


    五皇子出生的時候,穆武帝真不缺兒子,加上他生母身份太低,導致五皇子柳鳳晗在宮裏一直都是小透明。


    朝顏怎麽都不明白五皇子同她的仇恨是怎麽來的。


    吳歸遠繼續說道:「還有一件事,先前我們的手下同原江他們一起去尋找那趙真人。隻是到了趙真人隱居的地方,卻不見他的人,而且現場還有打鬥的痕跡。顯然趙真人被人給帶走了。」


    朝顏說道:「將人手給撤迴來,我想父皇不會坐視此事不管,別漏了痕跡,反而將我們給折進去。」


    ……


    正如同朝顏所預料的那般,穆武帝得知這件事後,龍顏大怒,讓人一定要將趙真人給帶迴來。趙真人早知道皇室不少的秘密,流落在外麵讓他格外的不放心,更別提對方也確實擁有本事。


    而被他拿來抓壯丁的正是褚經年。


    褚經年心中的鬱悶都要化作汪洋大海了。陛下是不是忘記了,他還有一個月就要和朝顏成親了?他這樣真的可以嗎?


    ------題外話------


    撐不住了,困死……我先去休息,下午還會再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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