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溫雅在朝顏身邊這段日子也不是幹吃飯的,反而比她爹更快反應過來,「言小姐,您說的是真的嗎?」她忍不住問了一遍,似乎想要確定自己並非在做夢。


    言靈昕對施家的兩姐妹觀感都不錯,和顏悅色看著她,「你看我像是那種會隨便開玩笑的人嗎?」


    施溫雅對她的性子有幾分了解,忍不住在心中腹誹:是很像。


    施國能依舊渾渾噩噩,被打擊得不知今夕是何年,嘴裏喃喃道:「怎、怎麽可能?這一定是假的。」


    言靈昕哼了哼,「這事比金子還真呢。」


    施國能咬牙道:「雅兒是女孩子,怎麽可能當官呢?」


    言靈昕直接笑了,「我師妹不也是女孩子嗎?可是她現在卻是名震大穆的女欽差,而且做得一點都不比其他人差。」言靈昕每次說起自己的師妹,就感到十分的驕傲,她做到了許多女孩子窮盡一生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情。


    施國能張了張口,隻能找別的理由,「可是雅兒哪裏比得上昭瑞公主?沒得到時候拖累了公主,闖下大禍。」


    施溫雅看著自己的父親想法設法地奪走她的機會,臉上一片的慘然。這便是她的父親!


    若是今天昭瑞公主選的是弟弟,隻怕父親會大喜過望,為兒子出息了而感到開心吧。


    言靈昕說道:「哦,你這是在質疑朝顏她的目光嗎?我看你女兒倒比你能幹多了,處理公文也井然有條。她再怎麽查,也不會縱容自己的親人為非作歹。」


    施國能臉上感到火辣辣的。


    言靈昕繼續道:「再說了,她就隻是暫時擔任知府的職位。」


    施國能臉色才好轉了許多,猜測昭瑞公主大概需要一個幫手,這才提拔了他的女兒,他身上的官職隻是暫停,還保留著。


    他擺出了嚴父的姿態,在言靈昕麵前教導施溫雅,「既然昭瑞公主相信你,那麽你就要好好做事,不要辜負她的信任。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就迴來問我。」


    施溫雅點點頭,「我知道的。」


    乖巧的模樣同過去一般無二,但心態卻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施國能想起了自己還在牢獄之中的兒子,心中頗不是滋味:還是盡快想辦法讓兒子出來的好。他就這麽一個兒子,施家的根可不能斷在他身上了。


    言靈昕頒發這任命通知後,便準備迴去了。施溫雅親自送她出去,在送她出門時,她忍不住感激說道:「多謝。」


    這聲謝謝是給昭瑞公主的,她知道昭瑞公主選了她這個女子上位,不知道要頂著多大的壓力。想到這裏,心中的感激之情根本無法用言語來描述其十分之一,更是湧現出了一股的力量,發誓要做好這活,好證明自己,不能給昭瑞公主丟臉。


    言靈昕說道:「這也是你這段時間表現得很不賴,師妹才會想要信你一迴。」


    「嗯,我知道了。」她的聲音多了幾分的堅定。


    就算父親不看好又如何?她想要為自己活一迴。


    送走言靈昕後,施溫雅便去小佛堂尋自己的母親。


    她娘半闔眼,嘴裏輕聲念著佛經。這些年的佛堂歲月讓她對佛經可謂是倒背如流。


    施溫雅走到她身邊,低聲將今天的事情告訴她,然後稍微提了一下她姐姐施溫琪的事情——自從她姐被算計嫁入烏家後,她娘便再也沒有離開佛堂了。


    施溫雅說道:「娘,你不用再擔心我和姐姐了。我們兩個都會活得很好的,即使沒有爹在也一樣。」


    她停頓了一下,說道:「所以,您同父親和離吧。我和姐姐會保護您的,好好孝順您。」


    她娘因為沒有生下兒子,在家裏便低父親一頭。若不是為了她們這一雙姐妹,也不會委屈自己過活。


    施溫雅眼眶有些發熱,除了悲傷,更多的是不甘。為什麽女人的價值隻能通過能不能生男孩來衡量?


    施齊氏睜開眼,溫柔地看著自己的二女兒,「是嗎?雅兒真能幹。」


    她的眼睛多了一抹異樣的光芒,「和離這事,你就不必再提了,其他都交給娘來處置。」


    施齊氏的麵容依舊溫柔賢淑,施溫雅卻嗅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


    ……


    朝顏這段時間內在秦州已經樹立了自己的威嚴,所以她任命施溫雅一事,並沒有遭遇多少反對。畢竟施溫雅隻是暫代,絕大多數人都覺得她隻是為了權宜之計。


    隻可惜朝顏所要做的可不僅僅隻是這些,她觀望了一段時間,看到施溫雅越發刻苦,處理公文越發從容妥帖,便有心讓她將來接過這一職位。


    朝顏幹脆給穆武帝寫了一封信,信件上好好誇了一番施溫雅的本事,也將這對姐妹的功勞詳細地寫了下來,尤其是施溫琪的。


    她寫好信後,給褚經年過目,看有沒有哪裏需要彌補的地方。最後才快馬加鞭地送到京城中。


    施溫琪也源源不斷地將自己收集到的證據送到朝顏這邊,同時開始轉移起了自己的嫁妝。


    朝顏一邊認真監督修建堤壩一事,一邊等待著穆武帝的消息。


    與此同時,在毒品的作用下,無論是被收押的十二個下毒嫌疑犯,還是盧鈺寧,能吐的消息都吐了出來。


    有了這份口供,朝顏隨時能夠將烏家和班家給治罪。


    褚經年更是根據盧鈺寧所吐露的消息,親自率隊將憐玉教的幾個據點給端了,讓他們大傷元氣。每一個被抓獲的憐玉教成員都被廢掉武功,挑斷經脈。抵抗嚴重的直接斬殺,沒殺的那些人,也是為了留著她們好拷問出更多的消息。


    說來也巧,憐玉教的大本營還真的是在秦州。


    朝顏也得知盧鈺寧的身份果真不低,還是憐玉教裏的四大護法之一。除了她,還有兩個護法也被一起抓獲,隻有一個成功逃脫。


    這一次的戰鬥皆發生在夜色之中,普通老百姓們根本不知道在秦州這片土地曾經發生過一場的血戰。


    這一戰也讓憐玉教的勢力去了最少九成,剩餘的隻能苟延殘喘,掀不起太大的風浪。朝顏萬分可惜的是沒有逮住憐玉教的教主,不然就可以永絕後患了。


    不過經此一役,憐玉教也掀不起太大的風浪了。


    在四月初二的時候,朝顏收到了穆武帝所傳過來的聖旨,過來頒發聖旨的還是她的老熟人譚成。


    譚成恭敬又不失親和地說道:「公主殿下果真文成武德,才來秦州沒多久,便立下了這一樁樁的功勞,想來朝廷上那些大臣也無話可說。」


    朝廷派出去的欽差並不僅僅隻是朝顏一個,可是卻隻有朝顏這邊源源不斷地傳來捷報。譚成迴憶起陛下明明很驕傲卻還努力做出這沒什麽的表情,眼中的笑意更是多了幾分。


    他心中有些惋惜:可惜昭瑞公主並非男兒身,她若是男子,哪裏還有其他皇子什麽事。


    朝顏抿唇一笑,「公公過譽了。」


    同譚成寒暄了幾句,朝顏將他安頓下來。


    手持聖旨的她,意氣風發。


    她微微一笑,下令禦林軍和大曲峰的人聚集在一起。


    然後她和褚經年,一個領著三百的人馬,一個領著一千人馬,準備抄家!


    一千人馬的自然是褚經年,他所要包圍的便是班家。班家背地裏有一隻的護衛隊,為了將他們一網打盡,減少傷亡,自然需要更多的兵馬。


    那一夜,秦州風雲湧動。


    第二天,朝顏讓人在大街小巷上貼上了一張張的公告,公告上將班家和烏家兩家的事情都公之於眾。


    人們這才知道原來傳得沸沸揚揚的下毒案件,幕後指使居然是班家,而班家的目的卻是為了轉移大家的注意力,順便敗壞朝廷的名聲。


    班家和烏家甚至謀劃著名破壞堤壩,借著災難做善事,收攬人心,好成全他們的通天之路。


    班家還同憐玉教的人勾結,為前朝餘孽籌備物資。至於烏豪先前那姨娘盧鈺寧便是憐玉教的護法。


    這一樁樁的罪行隨便拿出一個都能夠掀起滔天巨浪,更別提是一起發生,讓秦州可謂是來了一場的大地震。


    朝顏甚至專門在衙門裏弄了間屋子,專門放置那些人的口供和一些書信往來的證據。也好讓所有人都知道班家和烏家皆是罪有應得,並不是她誣告他們。


    朝顏也跟著洗白了一迴大曲峰,表示他們受官府所託,被朝廷收編,才會將班家的財物偷走,逼得班家狗急跳牆。那些從班家找到的財物全部都會充入國庫之中。


    大家在見過那無可抵賴的證據後,那叫一個後怕。差一點秦州的萬千百姓就要成為了班家和烏家榮華之路的墊腳石了。


    以前兩家的名聲有多好,現在就有多差。


    老百姓們提起他們,那叫一個義憤填膺,恨不能將他們五馬分屍。同時他們心中也萬分慶幸,慶幸朝廷將朝顏這個女欽差派遣下來,抽絲剝繭後終於讓兩家的陰謀大白於天下。


    朝顏原本的名聲就極好,現在更是直接達到了最頂端。不少人甚至因此對她產生了一種狂熱的盲目信任,她若是喊往左,絕不會有人往右。


    至於認命施溫雅暫代知府一事,他們覺得並沒有什麽,天子不也同意了嗎?對老百姓來說,隻要能做利於底層百姓的實事,不管是男官員,還是女官員,那就是好官員。


    穆武帝也頒發了對於兩家的判卷。


    烏豪、班輝等參與進來的主事者,判處三天後斬立決。兩家的家產全部充公,其餘男的判處流放三千裏,女的充作官奴。這其中唯一例外的便是施溫琪,施溫雅因為大義滅親,幫忙收集情報的緣故,穆武帝聖旨上直接讓她和烏豪和離,並且封了她為五品誥命夫人。


    施溫琪的嫁妝也原封奉還給她。因為她有一個當知府的妹妹,那些最喜歡貪墨的小吏們都不敢貪她的嫁妝,所以她的嫁妝也完好無損地迴到了她手中,甚至因為她這幾年經營有道的緣故,還多了不少。


    至於施宏誌,他的罪名同這些人相比,就要小很多——畢竟他也是受人矇騙,最後結果是罰他杖五十,徒一年。不過對於他一個嬌生慣養的少爺,這苦頭也足夠他受了。


    當大家看到朝顏特地為施溫琪舉辦一個小小的慶祝宴會時,便知道這兩人先前關係不好都隻是做戲,為的便是麻痹其他人。


    宴席上,施溫琪笑得得體溫和,完全看不出半點的陰霾。


    秦州的人對她也是褒貶不一,有覺得她心狠手辣,連自己的枕邊人都可以出賣。也有的覺得她大公無私,不願同烏家同流合汙。


    老百姓們對她的評價倒是不錯,覺得若不是她,他們隻怕還被烏家和班家做出的假象給蒙蔽了。


    施溫琪還將成為官奴的烏老夫人給買了迴來,原本說她心狠的人見狀,便覺得她還是有幾分的良心的。


    然而事實的真相,可沒有那些人想得那麽天真。施溫琪將烏老夫人買下後,不理會烏老夫人對她的咒罵,而是將她親自帶去觀刑,讓烏老夫人親眼目睹自己的兒子被斬首。


    施溫琪還告訴烏老夫人,「這些都是你的過錯,若不是你一心要撮合你兒子和盧鈺寧,你兒子又怎麽會在盧鈺寧的慫恿下,和班家同流合汙,最後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順便告訴你,我是不會去給你兒子收屍的,會讓他暴屍荒野,他這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真要怨的話,就怨他自己和你吧。」


    烏老夫人被刺激得當場就不好了,醒來後,便身不能動,口不能言。


    施溫琪找了個人伺候她,每日不時地跑去刺激她。她有誥命在身,手中還有豐厚的嫁妝傍身,日子不知道過得多麽的快活。


    朝顏看在眼中,也不得不承認這位是真聰明人。


    因為她的雷厲風行,在三天之內,班家和烏家的事情便已塵埃落定。


    朝顏也聽到了係統的聲音,「完成任務:將班家的麵目公之於眾。獎勵藥方一張,功德值五千點。」


    藥方依舊要朝顏抽,朝顏看了一下琳琅滿目的藥方,其中最讓她心儀的自然是吐真劑和福靈劑了,這兩個可都是價值五萬點以上的好東西,而且到現在朝顏在係統裏還沒刷出他們的藥方。像解毒丹、迴血丹也都挺好的,若是抽到,那肯定是賺大發了。


    隻是要抽到的概率實在低,大概是百分之一,她還不如指望完成連環任務的支線任務,好將東西拿到手呢。


    在照例摸過師姐的小紅手後,朝顏磨刀霍霍,直接進行抽卡。


    隻可惜小紅手也並非每一次都能起作用的,朝顏這迴抽中了一張治療哮喘的方子。


    隻能說是馬馬虎虎吧。


    這方子她現在還真用不少,裏頭有不少要用到的藥材也不好找,她幹脆先放在係統的包裹中,準備等哪天有時間了,再慢慢地嚐試配置。


    到目前為止,秦州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數一數,朝顏在這邊最少也呆了兩個半月。


    從烏家和班家抄出的家產,她拿了五萬兩要擴建水泥廠。擴建後的水泥廠要提供清河流域的堤壩修建是沒有什麽問題的,甚至還能夠提供一些給藍河流域的。


    不過朝顏肯定是優先清河的。畢竟為了這個水泥廠,她還真花費了不少的心力。


    清河流域並不僅僅隻有秦州,朝顏自然不能將所有的時間都花費在這裏,其他每個州都得跟著去看看。事實上,一開始她之所以留在秦州,也是為了水泥廠的緣故。


    在該做的事情都做好後,她也到了離開的時間了。


    朝顏吩咐施溫雅好好做事,莫要辜負聖恩。


    施溫雅重重地點頭,她拚死也會做好這份工作的。


    朝顏擔心她走了後,施溫雅無法服眾,還特地留了蘭七下來給施溫雅當幫手,也算是一種震懾,告訴秦州的官員,就算她人走了,也有她的人幫忙看著,讓他們莫要輕舉妄動,不然就等著朝顏秋後算帳。


    當時斬殺班輝和烏豪等人時,朝顏為了震懾秦州的官員,特地吩咐七品以上的官員都要前來觀望。大家知道朝顏看似柔弱,實則殺伐果斷,哪裏敢得罪了她,於是一個個乖巧得和鵪鶉一樣。


    在這當時,施家還發生了一件事。施國能被他兒子施宏誌給氣得中風了,他這一中風,自然就沒有重返官場的可能性。原因是因為施宏誌吃不了苦頭,想讓施國能將他救出來,並且慫恿施國能找個人代替他受刑。


    施國能原本這幾天就心情鬱卒,被這麽一氣,醒來後下半身就無法動彈了,說話的時候還會流口水。大夫看了後也表示沒有辦法,隻能就這樣將養著,而且他還不能夠動怒。


    施齊氏也宣布說要將施宏誌給逐出施家。


    別人不知其中內情,隻覺得施齊氏實在可憐,雖然女兒成材,但丈夫中風,庶子又不成器,後半輩子還不知道要如何呢。朝顏卻很清楚,施國能之所以會中風,卻是施齊氏的手筆。這位為了一雙女兒忍辱負重多年的這一次同樣為了女兒,選擇對自己的丈夫下手。


    正所謂女為母則強。同樣都是母親,朝顏不由想起了為了自己的利益,非要置她於死地的袁佳怡。這天下還是有好母親的,隻是她運道不好,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母女情薄,不曾遇到過好的母親。


    隻是她也不會因此而傷神,比起失去的東西,她所擁有的要更多。有疼愛她的祖母,有深愛她的未婚妻,有敬重她的下屬,信任的朋友。


    這一路走來,她並不曾後悔過。


    ……


    朝顏收拾得差不多後,就前往下一站——星州了。


    或許是因為她在秦州這邊的名聲傳了過去,導致她接下來無論去哪個地方,當地的官員一個個都恭恭敬敬的,絲毫不敢給朝顏使絆子。


    清河流域一共有六個州,朝顏將她的老家泰州放在了最後一站。泰州是她的地盤,無論是人脈還是耳目都不是其他地方可以比的,那邊的消息也源源不斷地送到朝顏的手中。


    泰州的官員最想要在朝顏麵前好好表現,一個個卯足全力做事。


    朝顏也樂得先將其他幾州一一走下來。官場上千人千麵,有在她麵前恭敬,背地裏卻搞鬼的,有認真辦事的能吏,也有說比做多的圓滑官員。


    正所謂水至清則無魚,做的不過分的,朝顏敲打了一下,稍作懲戒,隻是事不過三。


    做的嚴重的,她秉著穆武帝的支持,根據情節嚴重來處理,嚴重的直接擼掉官位。幾個州走下來,便有三個六品以上的官員被罷職,也讓眾人見到了朝顏的決心。


    抗洪一事,不容有失。


    等朝顏到最後一站泰州的時候,已經六月了。


    盡管歸心似箭,但朝顏卻沒有迴到京山縣。現在的她是女欽差,有公務在身。


    她在州府原本就有好幾個宅子,等到了州府後,直接領著一行人住在宅子中。


    朝顏直接命人將她迴來的消息傳遞迴去,然後就投入了公務之中。事實上,六個州,泰州做的最好,最讓她省心。堤壩已經加固了好幾迴,每日分成三班都有人進行巡邏,水位更是一天記錄數據五次以上。


    習慣了前麵幾個州的忙碌,難得遇到這麽省心的,朝顏都感覺人輕鬆了不少,臉上也多了幾分的笑意。


    不錯,不愧是她的封地,果然十分給她麵子啊。泰州知府依舊是席梁他爹席大人,席大人得了朝顏的讚譽,喜得眼睛都要眯成了一條線。


    他心中很是清楚,得了朝顏這話,他今年的考評優是跑不了了。


    朝顏在泰州呆了半個月,見了顧家的人一麵和少玄真人一迴,便馬不停蹄地重新將清河流域給巡邏一遍。


    盡管她心中有數不清的問題想問少玄真人,可是現在卻不是時候。等洪災過後,她有大把的時間。


    這半年多的官場歷練,讓朝顏整個人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眼神越發幽深,氣質越發的沉澱。如果說以前的她是一把尚未開封的寶劍,那麽現在則開始在世人麵前展露出了鋒芒。


    洪水一般最有可能爆發的便是下遊處,等到七月底的時候,朝顏便來到了莊州,莊州恰好位於清河的下遊處。莊州也是除了秦州之外,朝顏停留最久的時間。


    莊州的官吏一個個繃緊了神經,隨時準備著洪水的爆發。畢竟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洪水,就算官府再怎麽保證,民眾心中也沒有底氣。像最靠近河的那些老百姓都已經搬到了高處暫時住著,官府還給了他們補貼。


    朝顏見狀,大張旗鼓地在莊州這邊留了下來。


    她請了好幾個戲班子過來,將莊州的全部戲台都徵用了。讓民眾們進行抽獎,抽中的就可以免費看戲。抽到過一迴的,就不能再抽了,得將後麵的機會留給其他人。這筆錢她原本想要自己出的,顧泰磊知道後,卻直接表示他來出就可以。


    朝顏知道他這是打算趁這個機會,將商隊的名頭打響。於是每個戲台上都有一條長長的橫幅,上麵寫著:顧家商鋪與莊州百姓一起抗擊洪水。


    朝顏覺得以前還真的是白費了顧泰磊的經商手段,不過現在開始也不遲。


    她這舉動果然減輕了眾人心中的擔憂。頭一批抽到看戲的人自然欣喜不已,拿著戲票同其他人顯擺自己的好運氣。至於沒抽到的人也不著急。


    朝顏說了,這戲最少也會唱上半個月,每個人都有有輪到的時候。


    大家見她貴為公主之尊,依舊義無反顧地留在莊州和大家一起,心中更是多了幾分的底氣:既然公主都留下來了,那就說明她是有必勝的信心的。


    一時之間,大家一掃先前擠壓在心中的陰影。


    除此之外,朝顏還讓顧泰磊送來了好些京城的貨物來販賣,價格比平時要低上一些。


    在這帶動之下,莊州的商業倒是繁華了起來,這氣氛完全看不出是即將要受災的地方。


    莊州的知府對朝顏那叫一個心悅誠服,這昭瑞公主輕描淡寫地幾個舉動就解除了他的燃眉之急,難怪人家能當欽差呢。


    朝顏不知不覺中就收服了一個人。


    ……


    八月一號,開始下起了傾盆大雨。這雨從早上開始下,一直到晚上,都不曾停歇,也沒有變小的趨勢,仿佛要下到天長地久海枯石爛。


    大家見狀,心中頓時一個咯噔,心中明白這大雨若是繼續這麽下去的話,隻怕洪災就要爆發了。


    巡邏堤壩的人手更是增加了好幾輪,水位一天要記錄十多次數字。


    朝顏同樣一個晚上沒睡,堤壩那邊直接臨時搭建了幾個木屋,她和褚經年等人就暫時呆在木屋這邊。


    木屋中準備了不少的浮木,萬一有人落水了,保不齊這浮木便能救人一命。


    不遠處沙袋更是堆積如山,隨時準備著。


    朝顏看著這沒有減少趨勢的雨勢,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她忍不住問係統,「係統,你說這次洪災能不能平安度過?」


    係統安慰她,「宿主已經將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到時候一定能夠圓滿度過的。」


    朝顏扯了扯嘴角,沒再吭聲。她感覺自己這心情就像是當年即將參加高考之前,在沒見到卷子之前,根本無法真正安下心。


    朝顏在這幾個月便讓手下都去學遊泳,現在一個個都被派出去巡邏。她自己不僅會遊泳,而且輕功不俗,就算不小心掉水裏了,朝顏也並不擔心。


    倒是言靈昕被她給趕了高處的宅子。沒辦法,她這師姐天生就和水犯沖,一個遊泳,學了半天,都沒學出個皮毛來。雖然師姐好心帶人過來幫她,可是朝顏卻不願意她因此出事。


    言靈昕別看平時喜歡玩鬧,但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她不想出事給師妹添麻煩,乖巧地留在了宅子中。言靈昕在家裏也沒閑著,索性幫朝顏搗鼓吃食。


    這幾天為了方便,朝顏基本都是就著湯吃饅頭。言靈昕就幹脆在饅頭上做文章,裏麵塞了不少的料。這一頓可能塞醬牛肉,下一頓塞炒三鮮。


    朝顏吃了後,也不得不感慨師姐的確有心了。


    ……


    在連續兩天的大雨過後,清河的水位終於抵達了危險的數字。


    濤濤的水聲如同雷聲一般響亮,唯獨讓朝顏慶幸的是,清河流域的堤壩高度都加長了,一時半會兒沒有漫過的危險。


    河裏的水流那叫一個湍急,讓人看了後膽戰心驚的。


    朝顏撐著傘,雨雖然下的大,但風並不算大。


    她同褚經年站在下遊的河口交匯處。


    朝顏低聲對褚經年說道:「現在已經是二十年來最高的水位了吧。若是水位再上漲三尺,那就將河口這邊炸開來,讓口更大一些。」隻是這樣一來,附近那宜門村就會被河水給淹沒了。在那之前,朝顏肯定會下令將所有人都遣散的。在這個月內,她吸取前世抗洪的經驗,讓附近幾個村莊排演過撤退的演習,所以對於這方麵朝顏並不擔心。


    褚經年點點頭,他也是十分有決斷的人,「嗯,若是到了那個時候,就隻能這麽做了。」


    唐東離擔憂的目光落在堤壩上,「隻是不知道這堤壩是否撐得住。」


    湍急的水勢給堤壩造成了很大的壓力,讓人不由擔心會不會隨時崩口了。


    其中一個中年小吏聽了這話,說道:「這可多虧了欽差大人您弄出來的水泥,可真是好東西。若是沒有這東西,堤壩早就已經垮掉了。」


    像附近二十裏內,村民都已經撤退了,隻餘下抗洪的官吏。被選過來的官吏都是會水性的,而且朝顏也同他們許諾過會記功,這幾天的薪資還是過往的十倍。在功勞和金錢的誘惑下,盡管這活有些危險,不少人還是幹了。尤其是朝顏和褚經年親自到場更是給了他們無以倫比的信心。


    朝顏微微點頭,「水泥能派的上用場就好。」


    她在心中微微嘆氣: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洪災啊啊。


    朝顏不死心地繼續問係統,「係統,我得花費多少功德值才能讓雨停下來。」


    係統說道:「以這雨勢的規模和範圍,最少要五十萬點的功德值。」


    朝顏沉默了下來,這數額太大了。


    係統說道:「這是大穆必有的一個劫難,想要改變的話,自然得付出更多的代價。宿主已經做的很好了。」


    這時候,一群姑娘拎著飯菜過來了。


    「欽差大人,我們給你們送飯了。」姑娘們清脆如黃鸝的聲音如同一陣清風,吹散了人們心中煩躁的情緒。


    這些姑娘都是知府夫人特地組織的,這莊州的知府夫人本身也是個有能耐的,在朝顏到來以後,組了一個夫人團。這些以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官員夫人們親自做飯菜,然後將飯菜送過來,說是要盡自己的一份力量。


    送飯菜的姑娘們則是這幾家挑選出的膽大的丫鬟。


    朝顏問穿粉衣的那個,「你們不怕嗎?」


    那粉衣的丫鬟笑嘻嘻說道:「不怕,有欽差大人在呢。我們相信您!」


    對於這些丫鬟來說,比起褚經年,她們更感興趣的是朝顏。畢竟朝顏是大穆有史以來第一個女欽差,知府大人在她麵前也恭恭敬敬的,任憑她差遣,別提有多威風了。


    她們心中甚至暗戳戳地想道:嫁給官老爺算什麽好事,做人能像昭瑞公主這般,那才是最風光的呢。


    褚經年看著朝顏又被一群姑娘們所圍繞著,嘴角抽了抽,隻能眼不見為淨了。


    那粉衣的姑娘如願同朝顏說上幾句話,歡喜得臉頰都紅了。等她們將吃食都送來,拎著上一頓的餐具離開時,朝顏還聽到其他姑娘圍繞著那姑娘嘰嘰喳喳的,言語之間對她能和朝顏說上話一事十分羨慕。


    朝顏忍不住笑出聲,真是一群十分可愛的女孩子。


    褚經年哼了哼,「你很喜歡她們啊。」


    朝顏聽這話就知道他又在吃飛醋了,莞爾一笑,「其實我最喜歡的還是你,不如你可愛的。」


    在哄褚經年這塊,朝顏已經很有經驗了,甜言蜜語隨口就來。


    唐東離作為習武之人,耳力過人,將這對話收進耳中,眼皮跳了跳。


    他直接往另一邊走去,免得礙了這兩人的眼。


    人家成雙成對,他卻孤影一人,這對比不是一般的淒涼。不知為何,唐東離腦海中忽然浮現一張清冷倔強的麵容。


    他閉上眼,想要將那張臉從腦子中揮去,對方的容貌卻越發的清晰。


    唐東離露出了苦澀的笑,他從未想過自己居然也會對一個男人動了那方麵的心思。他一直以為自己喜歡的是女孩子的。唐東離並非那種軟弱之人,自然能夠坦然麵對內心。隻是對方若是同道之人也就罷了,但他無論怎麽看,喜歡的都是女孩子,在這種情況下,唐東離自然隻能將滿腔的想法憋在心中了。


    也虧得他性情豁達,才沒給自己憋出病來。隻是再豁達的人,偶爾也是會觸景生情的,尤其是在見到某對未婚夫妻時。


    ……


    傾盆大雨在下了三天三夜之後,稍微減弱了一些,即使如此,河邊依舊險像迭生。水位距離朝顏先前所提到的也就隻差一尺了,這雨再下上兩天,隻怕就要超過了。


    因為水流量巨大的緣故,浪花用力拍打著堤壩,聲音就和打雷一樣。


    當水位終於抵達到那臨界線時,朝顏深唿吸一口氣,一連串的命令已經從她嘴裏傳達了下去。


    「通知宜門村等村莊進行撤離工作。將炸藥準備好,隨時就緒。」


    「再增加兩班巡邏的人手。」


    「搬運一部分的沙袋到河邊。」


    「讓會水性的工匠每個人抱著一個浮木,細細檢查堤壩,哪裏被毀了就將石塊和沙袋搬運過去。」


    這些命令早就在她心中翻滾過無數次,她嚴肅的麵容閃著堅毅的光芒,即使好幾天都不曾好好休息,眸子也依舊亮得驚人。


    「鎮定,我們會贏的,絕不會輸給這洪水!人定勝天!」


    她堅定的聲音在雨中擴散開來,像是帶著某種魔力一般,讓眾人的心不自覺平靜下來。


    朝顏在這過程中,第一次使用了領導力這個技能。


    領導力,能增加說話的說服力,一次持續時間是一天,後遺症是會頭疼兩天。


    讓朝顏慶幸的是,這個後遺症時間她可以推遲,推遲時間不能超過十天。


    大家沉默了一下來,一會兒,忽的有人高喊道:「人定勝天!」


    「人定勝天!」


    大家紛紛喊道,聲音洪亮而整齊,匯成了一道的洪流,衝破了雲霄。


    大家越喊越覺得體內似乎湧現出了一股的力量,從所未有的精神。


    ……


    「不好了,前麵的堤壩崩了一塊了!」一個民夫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朝顏:「……」


    馬丹,這老天和她是不是有仇啊!她好不容易帥氣這麽一迴,讓她多帥一下是會死哦。


    她深唿吸一口氣,冷笑道:「老天爺的考驗來了,大家可有信心?」


    「有!」


    很好,聲音依舊洪亮!


    朝顏領著大隊伍飛奔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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