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記憶當中倒是沒有關於那位娘親的信息,不過從顧孫氏口中泄露的隻言片語,多少也能夠拚湊出一個人物形象來。


    顧孫氏同朝顏說過,她娘溫柔大方,對上孝順,對下恭順,又讀文識字,她爹能夠娶了她娘,那是燒了八輩子的香。


    隻可惜她爹娘運道都不好,兩人都早早就去了,留下她們祖孫兩相依為命。


    現在一迴想起來,她對這位便宜娘真的是不太了解。


    顧國興道:「現在你作為縣主,想攀上你的不知道有多少。保不齊有人想要冒充你娘的親戚長輩占你便宜,你可別隨便就信了。」


    朝顏知道顧國興是為她好,頷首道:「族長爺爺,這些我都清楚的,我可沒有那麽容易被哄騙了。」


    顧國興也是覺得這事有些蹊蹺,所以特地告訴她一聲。他年紀也不小,一路奔波,又不像顧孫氏一樣,有朝顏偷偷餵了強身健體丸,因此現在身子還真吃不消,便去休息了。


    朝顏則過去將這件事和顧孫氏說一聲,說完後,她好奇問道:「奶奶,我娘那邊可有什麽親人不成?」


    顧孫氏道:「你娘是孤女呢,她和你爹成親時也沒什麽娘家親戚過來。若是有人說是你娘那邊的長輩,那定是騙人的!真正的親人,哪裏有不過來參加大婚的道理,這些年來,也不曾見過有人走動一二。」


    她語氣充滿了斬釘截鐵。


    朝顏頓時放下心,用力點頭,「嗯,若是有人敢冒充,我們就將他們送官。」


    「是的!就該這樣呢!」


    畢竟兒媳婦他們走了也有十餘年,再多的悲傷也被時光給沖淡了,「不過你娘一看就是好人家出身的,儀態萬千,知書達理。」


    顧孫氏迴憶到一半的時候,忽的說道:「現在迴想起來,你娘的儀態,和那兩個嬤嬤還真有些相像之處呢。就是站姿坐姿,都一板一眼的,沒有半分的差錯。」


    朝顏心中一動,宮裏嬤嬤的儀態,那可都是經年累月下來,刻在骨子中的條件反射。難不成,她娘真是宮裏出身的?


    不過朝顏並不認為她娘會是宮裏的主子,這又不是電視劇,宮裏的主子能那麽容易失蹤。她爹也隻是一介平民,哪裏有這個魅力能勾引得人和他一起走。


    發現自己的思緒一下子飄得有些遠,朝顏連忙打住自己大開的腦洞。


    顧孫氏則還在那邊迴憶往昔,「我生辰的時候,你娘還送我一對銀釵呢,那銀釵的樣式可好看了,我平時都捨不得戴出來。隻是後來你的身體不太好,一直吃藥,我隻能將那銀釵拿來換點銀錢來。」


    朝顏默默充當了一個傾聽者,反正在顧孫氏口中,她娘除了身子骨單薄了點,就沒有不好的地方。婆媳兩能有這樣的關係,的確相當令人驚訝。


    朝顏寫了封信件,讓人送迴京山縣,好好調查一下,到底是誰在打探她娘的消息。


    ……


    因為及時請了大夫的緣故,王舉人吃了兩天藥以後,身體便好了不少,他同顧孫氏和朝顏道謝過後,便去他姑姑家了。


    王舉人的姑姑在京城中開了個肉店,家境還算不錯。他姑姑聽聞這事後,還送了禮物過來,雖然算不上是多麽貴重的東西,但終究也是一片的心意。


    衛華和顧國興則是呆在顧家,好好地做那套歷年的考試題。朝顏的水平自然是指導不了他們,不過她每隔幾天,便會送去給老師齊飛柏指點一下。齊飛柏雖然最出名的是他的畫,但他本身才華是沒的說的,當年更是年紀輕輕就考上了探花。按照師控言靈昕的說法,老師的本事,就是狀元也當的,隻是他模樣生得太好,所以才被先帝欽點為探花。


    所以齊飛柏指點衛華和顧國興是綽綽有餘的,別人想要這樣的機會都沒辦法。


    衛華和顧國興看在心中,自然是分外的感激。


    衛華都難掩酸溜溜的語氣,「你們顧家真是好運道啊!」


    顧國興捋了捋自己的鬍鬚,雖然沒說什麽,但眼角眉梢都流露著一股的驕傲得瑟。朝顏真是太給他們顧家爭臉了。


    衛華見不得他這模樣,哼了哼,「走,我們再去做一套題,看誰答得更好一些。」


    朝顏看到這兩人之間的鬥氣,心中隻覺得好笑。這兩個都是有孫子的人了,偏偏越大越是孩子氣了,簡直就是老小孩。別看衛華和顧國興兩人喜歡別苗頭,但這純粹就是良性競爭,是他們兩人之間特殊的交情方式。若是有人以調解的名義插入其中,反而會被這兩個人齊心協力一起懟。


    朝顏就曾經見過兩人因為一個題目而爭執得吹鬍子瞪眼睛的,讓人懷疑他們下一秒就要動手了。當時顧泰傑還傻傻地想要調解,結果這兩人立刻摒棄前嫌,將顧泰傑給噴了一頓。


    之後這兩人吵得再厲害,也不會有人傻到湊上前去。


    想到這些,朝顏臉上便不由流露出了笑意,隻是當她看到鵝毛大雪時,臉上的笑意便少了幾分。


    前幾天還隻是飄著小雪,這兩天雪一下子就大了起來。像他們一大早起來的時候,還差點被積雪給堵了門。顧家不得不翻牆出去,從外麵將雪給清理了。


    這種天氣實在容易凍死人,所以朝顏特地多分了一些炭火下去。像顧家的下人,這個月領的炭火是往年的雙倍,加上屋內還有溫暖的炕,所以倒也不難熬。


    她名下的那些佃戶也同樣有這樣的待遇。


    隻是朝顏能做的也就是這些,最多就是庇護一下自己身邊的人。要是能再做點什麽就好了……


    朝顏才剛這樣想,便收到了一張請帖,下帖子的是永福郡主。多個朋友,總比多個仇人好,永福郡主現在對朝顏態度還是不錯的,或許因為那曲譜的緣故,還隱有親近的意思,朝顏也樂意給她這麽一個麵子。


    等去了以後,朝顏才發現單溫柔邀請的人還真不少。基本上京城三品官宦人家的女孩都被邀請了過來,若不是這公主府足夠大,這幾百個姑娘都要顯得擁擠了。


    單溫柔安排得倒是挺好的,每個人都有座位。


    言靈昕低聲同朝顏說道:「這單溫柔在搞什麽鬼呢?請了這麽多人過來,我看到有幾個還是她平時看不太順眼的人,沒想到也一起叫來了。」


    朝顏眨了眨眼,說道:「先看看她打什麽主意吧,總不可能是給咱們下毒。」


    她說這話,也就是調侃一下而已。


    關係好的自然是湊成了一堆,在那邊嘰嘰咕咕的。朝顏也注意到,同上迴見麵相比,萬茵彤身邊圍繞的人沒有那麽多了。自從女學事業暫時擱淺後,她受到張斯的影響,在京城中的人氣跌下了不少,更是顯得低調了很多。


    等了好一會兒,單溫柔來了。


    她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今天將大家請過來,也的確是有件事要同大家商量一下。大家應該都聽說了昨天凍死了十多個人的消息吧。」


    一些人不由點頭,雖然她們這種天氣基本不外出,但家裏人或多或少也提到了一些。


    單溫柔見所有人都在認真聽她說話,滿意地頷首,「所以我才想著將大家聚集起來,看能不能做點什麽,幫助那些老百姓。」


    單溫柔說這話,簡直要大家驚掉了一地的下巴,大家怎麽也沒想到,她還會有憐貧惜弱的一天。


    朝顏多少明白單溫柔這麽做,也是為了刷名聲。即使如此,那又如何呢?隻要老百姓們能夠真確地得到好處就可以,這才是最重點的事情。


    單溫柔繼續道:「隻是大家也知道,我這個人也聰明不到哪裏去,所以想不出什麽法子。茵彤就提醒我說,人多力量大,我們可以每個人都捐出一些自己的月例銀子,然後將這些錢收集起來,到時候去買一些炭火,再將這些炭火免費贈送給那些貧困的人家。」


    「這法子好,若是讓一個人出的話,哪裏拿得出那麽多錢,但大家一起的話就沒問題了。」


    在場的人家世都不低,拿出幾十兩幾百兩真不成什麽問題。


    「是啊,我們也該好好籌備這件事,好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女子不比那些男的差。」


    「說的是。」


    在場的人都知道這事若是做好的話,對於大家的名聲都會提高不少,所以對此都十分積極。朝顏先前也有想過這個主意,最終還是選擇放棄。因為這事不適合她做,別看她的名聲在底層老百姓中甚好,但她也就是個縣主,顧家身份最高的就是她,不比其他名門貴女,其他人哪裏能服氣她,到時候反而容易惹得一身騷。


    但單溫柔就不一樣了,就算她被貶為了縣主,她親娘可是宜昌公主,加上過往的性格擺在那邊,誰敢輕易得罪她了。所以這事由她來牽頭,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其中一個身著雲霞綢的姑娘還走到單溫柔麵前,同她福了福身子,說道:「我得同你道歉呢,以前我聽了一些流言,便隻當你是惡人,沒想到你心腸這是這般好,反倒是我枉做小人了。」


    單溫柔聽著她這種先抑後揚的誇獎,感覺渾身舒坦到了極點。這種誇法反而比其他直接的讚美更深入人心,她大度地擺擺手,說道:「這也不能怪你,畢竟我以前的確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其他人暗暗在心中罵道:馬屁精!


    偏偏拉不下臉,像這人一樣。


    那女子麵上不由露出笑意:拍馬屁又如何?若是能夠同單溫柔關係好起來,爹娘也要高看她一分。


    萬茵彤的好友撞了撞她的手,說道:「你呀,想出這麽好的點子,事先也不同我透氣,虧我們兩關係那麽好。」


    她說話聲音不輕不重,卻正正好能讓所有人都聽得到,也算是提醒了大家:這個點子是萬茵彤想出來的!大家可別忘記她的功勞了。


    不少人心中納悶:萬茵彤怎麽就不自己出麵做這事,而是要告訴單溫柔,交給她來。要知道,這事情若是辦得好了,作為牽頭人,不知道能獲得多少好名聲呢。


    在場的人都不缺那個錢,但就是缺這好名聲。


    萬茵彤道:「還是別說我了,我先前識人不明,丟了好大的臉,哪裏還敢出風頭呀。再說了,溫柔比我更有資格做這事呢,交給別人我不放心,但是交給她的話,我還是信得過的。」


    單溫柔聽了這話,隻覺得萬茵彤還真是講義氣,這麽好的事情都讓給她,以後可以同她多多來往。從這點來看,單溫柔還真的被她娘保護得很好,性格還是挺天真的。


    其他人紛紛安慰萬茵彤,「那事也不是你的錯呀,整個京城的人都被張斯給蒙蔽了幾十年。」


    「就是,你別聽外頭那些閑言碎語,他們最喜歡落井下石,說風涼話了。同他們計較沒得跌了自己的身份。」


    萬茵彤又再次如同以往一般被眾心捧月著,利用今天這事好好將名聲給刷了出來。


    單溫柔咳嗽了一聲,提醒大家別一直跑題,「好了,其他的事情下迴再說。大家難得聚在一起,也該早點拿出些章程才是,擇日不如撞日。我們得找一個記帳的,還得找門路買炭火,可不能被人給輕易哄了。雖然我不覺得會有人有這個膽子得罪我們,但是架不住萬一。」


    萬茵彤笑道:「可以推薦人嗎?」


    單溫柔道:「若是有合適的人選,可以說出來,大家一起參詳參詳。」單溫柔心中是有幾個人選,隻是她不好做的太過明顯,總該表示出傾聽大家心聲的態度。


    萬茵彤道:「嗯,那我推薦朝顏姐姐好了。」她對著朝顏笑得甜蜜,「朝顏姐姐做慣了好事,在這方麵很有經驗的。」


    朝顏一聽到萬茵彤推薦她,心中便打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她可不認為萬茵彤對她心懷善意,還送她一場好名聲,隻怕有後續的坑在等著她呢。


    她淡淡道:「比我有資格的人多著呢,我看茵彤你就很適合。」


    朝顏直接推迴了萬茵彤身上。


    萬茵彤臉色僵了一瞬,旋即抿唇一笑,「沒想到朝顏姐姐對我評價這麽高呢,能夠得到你的肯定,我真的很高興。」


    言靈昕雖然不知道師妹為何要拒絕這好事,但她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幫師妹一把,「朝顏不適合的,她十一月份得迴家過年祭祖。總不能因為她一個人的緣故,而讓這件事擱置了吧。咱們在場的人那麽多,要選出幾個合適的再簡單不過了。」


    言靈昕搬出祭祖的名頭,萬茵彤還真沒法再繼續說什麽。


    朝顏繼續道:「這點子是茵彤出的,茵彤又有能力,所以我推薦她和永福郡主一起辦理這事。」


    其他人覺得有道理,總不能讓萬茵彤連口湯都喝不到吧,於是紛紛舉薦萬茵彤,萬茵彤可謂是眾望所歸,最後被推上了上去,作為副手,協同幫助單溫柔。


    單單萬茵彤和單溫柔自然不夠,單溫柔最後又定了十個人。被選上的人自然是喜氣盈腮,覺得這是一個刷聲望的好機會。


    萬茵彤惋惜道:「可惜照琴姐姐不在呢,不然她也可以幫忙。」


    朝顏道:「照琴現在忙著準備嫁妝呢,隻怕沒這個精力。雖然她沒法幫忙搭手,但是以她的性子,該盡的心意還是會盡的。」


    幾個女孩子都交換了一個盡在不言中的眼神:嶽照琴和嶽家冷淡的關係可謂是眾所皆知。嶽家的下人嘴巴不嚴實,不少人都知道嶽家根本沒給嶽照琴出嫁妝的事情,都在看嶽家的笑話呢。


    朝顏都這樣說了,萬茵彤也不好說讓她來幫忙一類的話。


    商議得差不多後,大家才紛紛離開單家。


    外頭的雪依舊不曾停止,落在臉頰上有些涼。


    朝顏趕緊鑽上馬車,車內燒著炭火,要暖和許多。


    等迴到家後,嶽照琴才問她,單溫柔請她們過去有什麽事。


    朝顏將事情大致同她說了一下,嶽照琴笑道:「這是大好事啊。我到時候也捐一些錢。」然後又問朝顏,「單溫柔捐多少?我們不好越過她。」


    朝顏道;「她直接捐了五千兩,我打算捐四千兩。」


    嶽照琴道:「那我和你一樣好了。」


    言靈昕點點頭,「嗯,我們三個都一樣!」然後她眉頭微微皺起,像是想到了什麽,心情不太愉快的樣子。


    「師姐怎麽了?」朝顏問道。


    言靈昕道:「我隻是看咱們京城都這麽冷了,隻怕天山那邊會更冷,唉,可別將我種的那些東西都凍壞了。」


    嶽照琴道:「我也聽幾個管事說了,北紹國那邊才叫冷呢,凍死了不少的牛羊。」


    北紹國本身就是遊牧民族,這些牛羊一死,不知道多少人要餓肚子。因為這場天災,原本就不算安穩的北紹國隻怕更是矛盾頻發。


    而一般來說,要解決國內的矛盾,最好的法子就是掀起戰爭。這樣不僅能暫時轉移國內的火力,還能搶奪迴一些物資迴來好過冬。


    朝顏隻希望自己是想太多了,但縱觀歷史,北紹國對外發動戰爭,基本都是在天災之後。


    「師妹,你在想什麽呢?」言靈昕伸手在朝顏的眼前晃啊晃。


    朝顏迴過神來,說道:「我隻是有個猜測而已。」然後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嶽照琴和言靈昕兩人臉色都變得嚴肅起來。朝顏的猜測還真不是無稽之談,很有可能發生。


    言靈昕一錘定音,「先將這事告訴老師吧,讓老師進宮稟告陛下。」


    齊飛柏得知這事後,很快就進宮了,等迴來後,給朝顏傳來消息:「陛下會做好準備的。」


    這種大事朝顏還真插不上手,她該做的都做了,也就將這事暫時放一邊去。


    ……


    橙色的燈光下,朝顏正在奮筆疾書,列著接下來一段時間的行程表。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將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寫在紙上,提醒著自己別忘記。


    ……嗯,明天去看看她買的那些橡膠樹好了,雖然朝顏有讓人做好樹的防凍工作,可是還是得親眼目睹才能真正安心。若是凍壞了哪棵樹,她肯定要心疼死了。


    輕輕的敲擊聲從窗台的位置響起。


    朝顏眉頭一擰,「誰在外麵?」


    「我。」褚經年的聲音響起。


    這大晚上的,他跑來做什麽?


    朝顏將窗戶打開,果然看到褚經年立在外麵,頭髮上和衣服上都落滿了雪花。


    朝顏終究見不得他在外麵吹冷風,嘆了口氣,「先進來吧。」


    褚經年微微一笑,身形瀟灑地進了窗子——看這姿態,就知道是慣犯了。


    朝顏沒忍住懟了他一句,「看來你爬窗戶爬得挺習慣的嘛。」


    褚經年挑了挑眉,臉上笑意加深,「放心,我隻爬你的窗。」


    朝顏啐了他一口,「呸,有事直說,別廢話這麽多。」她不認為褚經年大晚上過來,就隻是為了和她說廢話。


    褚經年看見她紅了的耳朵,莞爾一笑。


    朝顏有時候比較容易害羞,臉皮薄。所以這時候就隻能當做沒看到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正色道:「我隻是想在離京之前,想見見你。」


    在遇到朝顏之前,褚經年可沒少嘲笑盛非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的。那時候的他也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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