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雪純沉默了一下,目光在褚經年後麵的朝顏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後垂下眸光,「不知我能否有這個榮幸和你單獨談話一下。」


    褚經年挑了挑眉,平靜的語氣透著疏離,「我不認為我和你之間有什麽需要撇除其他人的話要說。」別說的好像他們兩個有什麽私情一樣。


    尤其自己身邊還跟著心儀的少女,他就更不想讓她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馬久明看見表姐紅了的眼眶和受傷的神情,在心中酸澀的同時,還產生了憐惜之情,幫腔道:「褚公子,看在表姐過往對你一往情深的份上,你就圓了她這個想念吧。」


    朝顏在旁邊看得嘖嘖稱奇。她覺得這馬久明簡直是天之第一號大聖父。她都看得出馬久明對自己表姐很有幾分意思,他卻還能夠大公無私地撮合心上人和情敵,這份情操也沒誰能做到。


    褚經年的唇邊依舊是溫文爾雅的淺笑,看上去很好說話,隻是從薄唇吐出的話語卻沒有半分的客氣可言,「是嗎?你說她以前喜歡我?可是這又和我有什麽關係?」


    「我為何要為別人的一廂情願而委屈自己。」


    朝顏差點噴笑了。方雪純不過是想要同他單獨會麵,他就能上升到委屈這地步,他到底是多不待見方雪純啊。


    馬久明顯然沒想到褚經年對自己表姐竟是沒有半點憐香惜玉之情,他張了張嘴,偏偏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方雪純抬起頭,聲音苦澀,「你還是這樣的性格呢,對於不上心的人,便視如塵土。」


    盡管早就知道這事,她心中卻不受控製地湧現出不甘……除了不甘,更多的是恨意。那幾年的地獄生活讓方雪純習慣遮掩自己的情緒,並且表現出最無害最可憐的姿態,就猶如她現在所做的這般。


    褚經年隻是不可置否,準備迴馬車上。倘若方雪純和馬久明將他們攔下來隻是為了這件小事,那麽他還真懶得同他們浪費時間。


    方雪純見他臉上隱隱的不耐,抿了抿唇,說道:「如果我說我知道那張圖的下落呢?」


    褚經年挑了挑眉,總算產生了興趣,「你早該說正事了,何必浪費我們彼此的時間呢。」


    方雪純幽幽地看著他,「浪費時間嗎?或許在你眼中是這樣,可是對我而言,卻是珍貴的寶物。而我也隻能用那東西來換取更多和你相處的時光。你連我最後一點的想念也要剝奪嗎?」


    方雪純說得那叫一個卑微可憐,任何鐵石心腸的人聽了都要成為繞指環,隻可惜褚經年偏偏不吃這一套。或者說他十分厭惡這模式,以前那房姨娘不也是同這種方法將他爹迷得神魂顛倒,縱容她為所欲為。


    他開口道:「那我們就到河邊討論這事吧。」


    大約一百丈的距離有一條河,他們正好可以在那邊說。


    方雪純點點頭,往那方向走去。


    朝顏不知道他們兩個要說多久,看褚經年忽然轉變的態度,隻怕方雪純口中出現過的那張圖很是重要,讓他勢在必得。現在太陽挺大的,她正要迴馬車裏好好休息一下,卻感覺手腕被拉住。


    朝顏不明所以地看著褚經年,用眼神充分表達了自己的疑惑——拉她做什麽呢?


    褚經年勾唇淺笑,「你和我一起過去。」


    方雪純猛地抬起看,目光直直落在朝顏臉上。她被褚經年這一舉動震驚到都忘記維持了習以為常的麵具了。


    「你……」她說不出心中是什麽滋味,褚經年竟是如此信任那姑娘嗎?


    褚經年唇角的笑意多了幾分少見的溫柔:「反正沒有什麽不能讓她知道的事情。」


    方雪純說不出心中是什麽感受,有酸澀,但更多的是嫉妒和怨恨。她以前拚命追求他能看她一眼,對她溫柔一些,他卻吝嗇施捨給她一點感情。然而她求之不得的東西,他卻又輕描淡寫地送給了另一個女人,不憚於人前表現出這一切。而那女人甚至不明白這份信任和感情的難能可貴,隻當是尋常可得的東西。


    不公平……她到底哪裏比不過其他人了?


    朝顏下意識地看向方雪純,卻正好看到她來不及遮掩的恨意,隻覺得自己躺著也中槍。這關她什麽事啊?


    朝顏忍不住低聲問褚經年,「你們兩個去就可以啊。」


    褚經年賣起了可憐,「萬一她故意在我麵前跳到水裏,我是該把她頭按了,還是看在圖的份上把她打撈了?」


    朝顏嘴角抽了抽,褚經年則一副生怕被方雪純生吞活剝,投懷送抱的樣子,讓她不免感到好笑。


    「好了好了,我陪你過去便是。」語氣多了幾分的縱容。嗯,就看在褚經年是她合作者的份上吧,好歹對方今天很夠意思地將八十畝的茶園交給了她。


    褚經年眸光蕩漾著深深淺淺的笑意——他就知道朝顏吃軟不吃硬,隻要裝一下可憐就會妥協的。


    朝顏被他拉著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等等,他們兩人手還拉著?


    她正要掙紮,褚經年卻先放開了,一臉無辜地看著她,「嗯,握得太順手,都忘了有這迴事。」


    她信了他的邪!


    朝顏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嚴重懷疑褚經年這是在拿她當擋箭牌,故意在方雪純麵前秀恩愛。方雪純一看就是那種不好打發的黑蓮花,也莫怪他如臨大敵,完全不給對方半點機會。


    走沒一會兒便到了河邊,潺潺的水流聲多少減了幾分的燥熱。朝顏很幹脆地往樹下一站,用那可有可無的柳葉條來遮擋住頭頂的陽光。


    褚經年往前繼續走,輕描淡寫地踏過了河邊,如履平地,然後採摘了中央的一片大荷葉,再轉身返迴,迴到岸邊的時候,他腳下的鞋子甚至不曾染上水漬。


    這一手輕功簡直了!不帶半點的煙火氣,卻讓人嘆為觀止。


    褚經年將荷葉給她,「若是熱,就戴著吧。」


    朝顏接過荷葉,直接當傘撐了起來。頭頂的眼光被這大片的荷葉遮擋著,傾斜下一片的清涼。


    方雪純看著這一幕,許久後才開口道:「我是不是該恭喜兩位好事將近。」


    褚經年覺得方雪純難得說了一句人話,謙虛道:「不,大概還得幾年。」


    言語之間,卻完全沒有否認「兩人好事將近」這話,聽得朝顏有點想把荷葉直接丟出去——但是又捨不得頭頂的陰涼。這人真是毫不客氣使喚她來打擊方雪純啊。


    方雪純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站在那邊。河麵拂來的清風吹起她的髮絲,整個人顯得優雅而純美,她看著褚經年,像是在用目光臨摹他的輪廓一樣。


    褚經年卻沒有這個心思和她玩所謂的深情對視,開門見山問道:「那張圖在哪裏?」


    方雪純說道:「我爹在前一天晚上就預感到會出事,將一張圖給了我,讓我無論如何都要好好收著,說這是我們方家東山再起的希望。」


    「那時候的我深信這一點,為了不讓圖被搜出,甚至將那圖藏在自己的皮膚內。」即使說著這段往事,方雪純也顯得很平靜。


    朝顏單單想像那個畫麵就覺得很疼,從這一點來看,方雪純並非那種吃不了苦的溫室花朵,她也有自己的魄力。


    「其他想要這圖的人也覺得突破口在我身上,我在進入教坊的第一天,便遭受了各種不能想像的酷刑。那時候我牢記著父親的話,無論如何,都不肯吐露出圖的下落。」


    她抬頭望向褚經年,臉色多了幾分的悲哀,「隻是我沒想到,我隻是父親放在明麵上的棄子。」


    「我爹,將那張圖放在我妹身上。」


    褚經年皺眉,「你妹妹,現在又淪落到哪裏了?」


    方雪純笑了笑,「這個啊,我也不知道。你可以慢慢找啊~我在前年四月同我妹見過一麵,那之後她就被別人給花了大價錢贖走了。」


    「我所知道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想要在大穆這片土地尋找一個少女,簡直就是大海撈針,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方雪純低下頭,說道:「我原本以為表弟將我贖迴去,我便可以在馬家過上平靜的日子。但是姑姑卻又因為太想要彌補我,一時犯了過錯,現在姑丈對我也意見很大,想要將我打發走。我連最後的容身之處都沒有了。」


    「表弟是個好人,他便想著將我送到你這邊,好讓我平靜度日。」


    她幽幽說道:「我原本隻是想讓你看在過去我差點成為你未婚妻的緣分上,給我一個容身之處的。隻是你終究連這點情分都不願意給。」


    褚經年咳嗽了一聲,為自己正名,「我和你之間,沒有所謂的情分。再說了,當時那親事,也隻是我爹的一廂情願。而我爹,他做不了我的主。」


    他的語氣充滿了肯定,即使說著這種忤逆父親一類的大逆不道話語,也一派坦然,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方雪純問他,「如果我願意告訴你我妹最後的下落呢?你願意給我一個小小的容身之地,讓我能夠遠離外界的喧囂嗎?」


    方雪純態度已經放低到極點,低到了塵埃裏,隻是褚經年卻依舊鐵石心腸地不為所動。


    「我不願意,你妹妹的下落,我會自己去尋找。」


    方雪純唇邊勾起了諷刺的笑意,「你還真的是半點都不想和我扯上關係啊。我也並非那種死纏爛打的人,那就隻能祝福你心想事成了。」


    說完這話以後,她轉身便離開了,幹脆利落得不像是先前那個還在動之以情試圖感化褚經年的少女。


    褚經年站在原地,臉上難得沒有習以為常掛著的笑意,多了幾分的嚴肅,很顯然他現在正在思考方雪純剛剛說的那些話。


    朝顏也不打擾他,雖然她聽得迷迷糊糊的,卻隱約可以聽出,方雪純口中的那張圖十分重要。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轉過頭,對朝顏說道:「我們走吧。」


    朝顏手中捏著荷葉的梗,默默地跟在他旁邊,至於方雪純和馬久明早就已經離開了。


    褚經年側頭看她,「你怎麽不問那圖的事情?」


    朝顏說道:「你想說自然就會說。」


    褚經年輕輕一笑,「你這樣真讓我沒有成就感,好歹求我一下啊。」雖然她就算不求,他也會告訴她的。


    朝顏麵無表情看著他,「哦,我求你啊。」


    褚經年聽著她用冷淡的語氣說這樣的話,不知為何感覺到耳朵燙了起來,目光遊離了一下。


    「方家,得到了一張藏寶圖。那藏寶圖,埋藏著前朝皇族用來復國的金銀財寶。」


    藏寶圖啊……而且還是前朝留下的,想也知道肯定富可敵國。無論這筆錢落到誰手中,都很有可能掀起驚風駭浪。


    「方雪純他爹方進之所以貪汙修堤的款項,可不僅僅隻是為了錢。他不過是和那些試圖復辟前朝的舊臣做了交易,故意偷工減料。這樣隻要來一場大洪水,便足夠衝垮河堤,讓附近幾個州陷入洪災之中,名不聊生。而這種時候無疑是起義的最好時機。」


    朝顏明白了,「方家全家被抄家,的確不冤。」


    方家這手段也太狠了,壓根就是用幾十萬的人命來滿足自己的欲望。他們還真不怕事情若是得逞,會有多少冤魂憎恨他們嗎?


    褚經年說道:「事實上,陛下沒有直接將他們抄斬,也是為了留下線索。隻是我們當時都集中追查方進的兩個兒子,雖然有人盯著方雪純和她妹妹,卻沒有那麽上心。」


    「方雪純的妹妹方雪薇光芒都被自己的姐姐遮掩著,加上為人愛慕虛榮又口無遮攔的,沒有人想到方進會將最重要的藏寶圖放在她身上。」


    「事實上,方雪薇如何將藏寶圖帶出去的,我們也在懷疑中。」


    朝顏說道:「不外乎就是藏在身體內,說不定是和方雪純用同樣的方式呢。」


    褚經年搖搖頭,「等迴去後,我便讓人好好查一下方雪薇的蹤跡,方家的人,再怎麽樣也是有人看著的,總不可能一點線索都沒有。」


    朝顏戲謔一笑,「那若是找不到呢?你難不成還要八抬大轎將方雪純給請迴來不成?」


    八抬大轎,那就等於是明媒正娶了。


    褚經年直接黑了臉,「想也別想,雖然我願意為陛下盡忠,但不包括犧牲自己下半輩子的幸福。」


    朝顏嗤笑一聲,「說得好像你犧牲很大的樣子。」


    褚經年一本正經點頭,「是犧牲很大啊,我這麽好,當然得要最好的一個人來相配。」


    這種自戀的勁頭讓朝顏嘆為觀止,她隻能反駁他,「當般配不般配,主要看喜歡不喜歡吧。」


    褚經年贊同道:「是啊,所以隻要我喜歡一個人,她在我心中便是最好的。」就像是朝顏。京城中真要找出比她好看的,身世比她好,性格比她溫柔的,以他的條件自然是找得出來的。但那些人他都不喜歡,就算條件再好,在他眼中也比不上她的一個手指頭。


    他覺得朝顏哪裏都好,拚命賺錢的努力模樣很可愛,懟他氣勢洶洶的神態也讓人歡喜,偶爾的甜言蜜語更是會讓人心跳如擂。


    朝顏並不知道褚經年十分豐富的心理活動,隻是告誡他,「那你可得悠著點,別總是做那種會讓人誤解的舉動,就比如說今天。知道的清楚你是為了杜絕方雪純的想念才抬出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真的對我情根深種呢。」


    褚經年差點嘔出一口血:她怎麽就不能稍微開竅一下?總是往別的方向想,距離真相有十萬八千裏遠。


    朝顏教訓完後,拍了拍他的肩,「嗯,看在你以前幫我打發那周田光的事上,我就不計較你這一迴拿我當擋箭牌了。」


    褚經年琢磨著,到底自己現在是應該乘勝追擊直接表白呢?還是再觀望一下……


    沒等他琢磨出個子醜寅卯,朝顏已經頭頂大荷葉,飄飄然遠去。


    得,這下不用做抉擇了,隻能繼續觀望。然後溫水煮青蛙,讓她慢慢地習慣,直到再也沒有從他這口鍋逃脫的力氣。


    他看著她的背影,微微眯起了臉,陽光下,那張俊美的麵容多了幾分平素沒有的威儀,那是勢在必得的氣勢。


    ……


    朝顏坐上馬車,有些惋惜地看著馬車內的冰盆早就融化了。


    褚經年見她生無可戀的模樣,忍不住樂了,問道:「先前我不是給了你一塊冰魄石嗎?你沒戴在身上?」這種酷暑的天氣最好用了。


    朝顏說道:「我放家裏給照琴了,她比我還要更怕熱。而且京城買得到冰塊,不像京山縣那邊什麽都沒有。」


    「你對她倒是好。」好得讓他都吃味了。


    朝顏道:「她是我的好友嘛,而且照琴對我也很好的。」


    所以她當然也會想要對她好一點啊。


    褚經年感覺牙都酸了,但是若是要承認自己吃一個女孩子的醋,隻怕說出去都要笑掉人大牙。


    朝顏戳了戳他的手臂,問道:「嗯,那冰魄石還有嗎?賣嗎?」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褚經年嘆了口氣,他總覺得自己在朝顏麵前嘆氣的次數實在不少,「那玩意兒我手中還有幾塊,明天再送你一塊好了,就當做是你幫我打理茶園的工錢吧。」


    「那這工錢還真不少。」朝顏笑得眉眼彎彎的。她忽的想起了褚經年欠她的那九篇文,提醒他,「還有那九篇艷情話本小說,你記得要給我。你應該已經寫好了吧。」


    她甚至覺得,哪天他們那京城八卦月刊要是文章不夠了,還可以拿褚經年寫的小說來湊數呢。


    褚經年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語氣複雜:「你對這小說到底是多執著啊!」都過去多久了,居然還念念不忘。


    朝顏得意道:「我記性可好了,別以為你可以逃過。」


    「好,明天我一起交給你。」


    兩人一路上閑聊著,很快就入了城內。褚經年也將朝顏給送到了宅子裏。


    朝顏迴到家,卻發現家裏有客人在等她,正是眉頭緊鎖的憂鬱美人李秀雲。


    見到她迴來,李秀雲娉娉婷婷地行了一禮,「顧小姐日安。」


    「用不著行禮。」朝顏連忙將她扶了起來。


    李秀雲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我哥後天便要升堂審訊,不知道我們還該做什麽?」


    朝顏明白李秀雲是擔心這一次沒法成功救出他哥哥,所以才特地從家裏跑過來的。


    她說道:「不必擔心,明天那幾個人自然會乖乖說實話的。」


    李秀雲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迷茫的眼神猶如野外不小心迷路的小鹿,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也莫怪那位花從中過的肅義伯也為她癡迷,想法設法想要奪走美人的芳心。


    她說道:「我恰好遇到了一江湖上的俠士,他師門有項本事,能讓人說出實話,雖然隻能對一個人使用一次。不過卻也足夠讓那些人在公堂之上口吐真言了。」


    她故意半真半假,能讓人說真話是真,其他便都是她杜撰出來的。


    李秀雲聞言,不自覺鬆了口氣,「那就好,多謝顧小姐,多謝那位大俠。」她的聲音滿是感激。在她哥哥出事以後,以前和他們家關係親近的親朋好友都退避三舍,生怕被他們家牽連到,她的未婚夫更是薄情寡義地上門退親,讓她淪為笑柄。


    她娘也因為一係列的打擊而臥病在床,她一方麵得打理家務,照顧她娘,為她哥到處奔跑,另一方麵還得小心謹慎地應付那肅義伯,可謂是心力交瘁到了極點。


    朝顏知道她這段時間日子很不好過,安慰她,「很快就會過去的,這些苦難。」


    若是事成了,她就能拿到黑玉斷續膏的藥方,朝顏對李家的事情自然十分上心。


    「那肅義伯可還有再繼續糾纏著你不放?」


    李秀雲抿唇露出了一點的笑意,「最近倒是沒有了,想來是上迴被我殺雞的模樣給嚇唬到了。」


    之前李秀雲可惱於肅義伯蕭唯的糾纏,朝顏就給她出了一個很損的主意。她讓李秀雲故意在蕭唯去她家拜訪的時候,在院子中殺雞,邊殺還喊著我剁死你這個負心漢。


    將那雞當做是李秀雲的未婚夫給直接砍了。


    李秀雲那時候忍著害怕和手抖,為了一了百了,直接聽話照做。結果效果不是一般的好,蕭唯顯然沒想到看上去嬌嬌弱弱溫柔好推倒的小美人居然也有這般狠厲的一麵。


    再看那雞被當場剁成了好幾塊,血都濺了一地,自然感同身受了起來,產生好大的心理陰影,連忙迴自己的宅子找他的溫柔美妾來撫慰自己受到驚嚇的心靈,這也讓李秀雲的生活清靜了不少。


    朝顏腦補了那場景,也忍不住樂了。


    「等他情緒平緩過來以後,你哥的事情也了結了。不過以後的章程你們可曾想過?」


    李秀雲怔了一下,垂下眼瞼,「我現在隻想著先將我哥給救迴來再說。」


    李秀雲今日趕過來,不過是因為心神不寧,所以想見一見朝顏,好得一個定心丸。如今從她這邊得到肯定的答覆以後,就心滿意足迴去了。


    等到十九號晚上,朝顏將尹隨川給喊了過來,將裝著三滴吐真劑的玻璃小瓶交給尹隨川,囑咐他讓肅義伯蕭唯、羅老頭的兒子羅達以及李彥明的隨從大江服用下。


    這一滴的藥效有整整一天,維持到明天審訊結束是沒有問題的。


    這件事朝顏還真沒法交給別人,一方麵是信不過,擔心走漏風聲,另一方麵則是純粹因為尹隨川的武功足夠好。


    尹隨川接過了瓶子,輕輕摩挲著瓶壁,「隻要讓他們服用就可以嗎?」


    朝顏點頭,「記得一人一滴啊!」她再次強調這點。


    尹隨川靜靜地看著她,被他黑漆漆的眼睛盯著看,朝顏莫名地感覺到亞歷山大,不自覺地抹了一下自己的臉,「怎麽了?」


    尹隨川吐出三個字,「加班費。」


    朝顏氣結:這人在她身邊呆了這麽久,也沒學到點她的溫柔善良,隻學到了亂七八糟的名詞和各種花式要工資。


    「行,等你搞定以後,給你三十兩。」


    「現在是夏天,還得加上高溫補貼。」聽著他一個正宗的古人,嘴裏吐露出現代詞彙,讓朝顏感覺風中淩亂,被狠狠地雷了一把。


    她滿頭黑線,「行,那再給你加十兩銀子,不能再多了!」


    尹隨川繼續道:「我討厭褚經年。」


    朝顏不明白他話題怎麽就突然扯到了褚經年身上,條件反射道:「你一個大男人,要是喜歡上他了,才奇怪吧?」


    尹隨川被她的話給噎了一下,繼續道:「每次他過來找你,你從不許我跟著,我的工錢就減少了。」


    朝顏聽著他孩子氣的話,被他給逗樂了,「你還真是鑽到錢眼子裏了。」


    尹隨川說道:「所以還是少和他出門吧,我看言小姐就挺好的,出手還大方。」


    朝顏推他走,「快去快去,別耽擱時間了。再多廢話,高溫補貼就沒了。」


    尹隨川足下一點,直接從窗子那邊走了。


    朝顏將窗子關上,抽出書架上的一本書,慢悠悠看著。


    另一邊尹隨川從她窗戶那邊離開後,卻沒有馬上去蕭府,而是站在屋簷上,看著那一扇窗子關上。他的手下意識地放在心髒的位置。剛剛他的確沒有騙朝顏。


    他不喜歡褚經年,準確來說是厭惡他的存在。不僅僅是因為他讓他少了許多外快,還因為他討厭那人看著朝顏的眼神。


    略帶涼意的夜風拂麵而來,讓心中突然湧現的那股戾氣平息了下來。他手握緊了手中的玻璃瓶,朝著蕭府的方向飛了過去,身影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


    ……


    六月二十日是李艷敏開堂審判的日子,朝顏那天沒有過去,畢竟她得將自己徹底從這件事中撇除關係,不能讓人知道是她幫李家的。而李家也不知曉她在其中做的手腳,唯一的知情人便是李秀雲本人。


    雖然她沒去,但吳歸遠卻興致勃勃地帶著紙筆過去了。按照她的說法,她這是外出取材,正好為下個月的京城八卦月刊做準備。因為嫌墨水用起來太麻煩,不方便取材。朝顏便幫好友弄了一個炭筆,讓她十分滿意地背著個小挎包過去取材順便看熱鬧,蓮子也跟她一起過去。


    有吳歸遠在,朝顏一點都不愁到時候沒有人轉播現場給她聽。


    她幹脆利落地迴自己的畫室中。她第一個課程暫時告一段落,齊飛柏緊接著給她上第二個教程。加上夏天天氣炎熱,讓她完全不想出門,她幹脆就多呆在家裏練習畫畫。


    她畫好了一副她奶奶正在繡手絹的畫,然後心滿意足地放下畫筆。


    每次繪畫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加上她又是容易沉浸其中的類型,因此畫完後,才後知後覺地感到飢腸餓肚。


    朝顏去廚房找了盤點心出來,慢悠悠端著盤子去正屋,順便給自己泡壺花茶喝。


    吃到一半的時候,吳歸遠迴來了,從她一臉饜足的表情,可以看出這一趟出門收穫很大。


    朝顏笑了笑,說道:「走吧,去我房間說這事吧。」


    等到了朝顏的房間,吳歸遠便開始繪聲繪色地同她描述起了今天衙門裏那令人目瞪口呆的發展。


    「原本大家以為那羅達和大江會抵死不認的,隻是在府尹大人用力敲了板子以後,他們兩人竟是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


    「那羅老頭平時愛喝酒愛賭博,時常將羅達的月前揮霍一空,羅達對自己的父親早就心懷不滿已久。在一次爭吵之中,將羅老頭給推到了地上,羅老頭腦袋磕到,很快就去了。」


    「羅達十分驚恐害怕,又知道這事根本瞞不過人,遲早會暴露,便跑去肅義伯麵前坦白了這一切。肅義伯蕭唯幫他將羅老頭的屍首搬運到了李家少爺每天都會經過的馬路中央,嫁禍給李家少爺。」


    「羅達先前害怕自己弒父的行徑被發現是,所以才咬死是李彥明撞死他的。」


    「至於大江,則是被羅達給收買了,所以才幫忙做偽證。羅達向他承諾,等事成以後,會幫他進入伯府中。」


    蓮子說道:「雖然那羅老頭為人可厭,但羅達也太過狠毒,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嫁禍給無辜人身上。若不是他今天將事情捅出來,隻怕李家少爺就要沒了性命。」


    朝顏嘴角勾了勾,說道:「想來肅義伯蕭唯並不想讓他知道自己之所以幫他,不過是為了李秀雲,之後也會將他推出去當棄子。」不然羅達早在公堂上將這事也給說出來。


    這樣也好,沒有牽扯到李秀雲,不會妨礙到她名聲。世人對於女子十分苛刻,盡管李秀雲是受害者,但肯定會有人惡意揣測她,說她為人輕浮,勾引蕭唯,給自家招惹來這場禍事。


    她問道:「肅義伯本人沒有過去嗎?」


    若是蕭唯也在,然後在吐真劑的作用下,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那就好笑了。


    吳歸遠搖搖頭,「肅義伯原本今天也要過來的,結果似乎他和蕭夫人產生爭執,甚至被蕭夫人給劃傷了,所以閉門不出。」


    「不過羅達和大江都畫了押,李家少爺也被釋放了出去。這事傳出以後,隻怕會有不少禦史彈劾他縱容惡奴,汙衊他人,他也討不了好。」


    朝顏隱隱有種直覺,這蕭唯不是會察覺到自己隻能說真話,所以才不敢上公堂的吧。


    蓮子則是在一旁補充吳歸遠沒有說的細節。


    朝顏則是對蕭家發生的事情十分感興趣,派人出去打聽了一下。


    蕭家這事鬧的挺大的,加上蕭夫人在劃傷蕭唯以後,直接跑迴了自己娘家。蕭家現在雞飛狗跳中,壓得住的主母又不在,底下小妾心思浮動,沒人管教下人,打探消息比平時要容易得多。


    按照所得的消息來看,蕭唯這些天都宿在一個溫柔的小妾房裏,就連十五這個本該歇息在正房屋內的日子也是一樣。那蕭夫人被死對頭拿著這事諷刺了一迴,便同蕭唯鬧了。


    結果蕭唯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表示自己娶蕭夫人不過是看在她的家世份上,不然早就休了她。


    還說蕭夫人在床上一板一眼的,跟木頭沒什麽兩樣。


    蕭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丈夫這般不給臉麵,當場就紅了眼,直接同蕭唯撕逼了。


    在吐真劑的作用下,蕭唯自然是各種傷人的話語脫口而出,蕭夫人氣不過,直接拿了刀子捅過去。雖然因為蕭唯躲避及時而沒有受重傷,但是卻也傷到了手掌。


    之後蕭夫人直接丟下了亂騰騰的蕭府,迴娘家告狀去了。


    蕭夫人的娘家李家勢力不小,三品以上的大臣最少有三個,最疼愛她的舅舅還是手握重權的將軍。而蕭唯除了一個伯的爵位,身上也就背了個禦前侍衛的職位。


    李家若是要尋他晦氣,還真不是問題,再加上這幾天肯定會有的禦史彈劾,他的好日子隻怕要到頭了。


    正如同朝顏所預料的那般,京城人接下來便圍觀著發生在蕭家的樂事。


    蕭唯因為縱容慫恿羅達陷害李彥明,因此被罰俸一年,身上禦前侍衛的職位也被擼了過去。這當中,李家出力不少。先前他能夠娶得蕭李氏為妻,也是憑藉著自己那一套手段,引得當年單純的蕭李氏非他不嫁。


    這些年來,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抬了一個所謂的真愛迴去,已經讓蕭李氏對他的愛被磨得差不多了,隻是堵著一口氣沒和娘家救助。這次的事件則是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蕭李氏便吵著要休了蕭唯。


    蕭唯一邊將自己府裏的小妾暫時遣散到莊子上,一邊每天去李家負荊請罪。


    朝顏則是一邊看著蕭唯的笑話,一邊讓人尋找碗星草,這是黑玉斷續膏中所需要的一種草藥,十分少見,市麵上根本買不到。若不是朝顏曾經聽少玄真人提起過,甚至會懷疑真有這種草嗎。碗星草的花朵和碗一般大,花瓣上卻有星星的花紋,所以才得了這名,碗星草一般生產在幽暗潮濕的環境之中。


    在她成功幫李彥明洗刷罪名以後,係統就將獎勵頒發給了她,朝顏自然迫不及待地想要配置出黑玉斷續膏,可惜卡在了這碗星草之上。


    朝顏感覺單純以她現在這點手下,要找到這東西有點困難,索性同老師和師兄師姐他們求救,尤其是柳鳳堯,他可是堂堂的皇子,說不定就有這東西。


    等她寫好信件,送出去後,就收到了李秀雲上門求見的消息。


    朝顏便讓李秀雲進來。明明李彥明已經安全無憂,但李秀雲的臉上卻沒有太多的喜意。


    見到朝顏,她隻是勉強笑了笑,「顧小姐,多謝您的幫助,我哥哥總算平安無憂。這是先前說好的八百畝田地的地契,給你。」


    她將地契遞給了朝顏。


    朝顏問道:「發生什麽事了嗎?難不成蕭唯對你還不死心?」應該不會吧,對方已經是自身難保了。


    聽著她關切的聲音,李秀雲壓抑了好久的委屈情緒重新爆發了出來,眼淚奪眶而出,她用手絹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勉強擠出一抹的笑容,盡量用輕快的語氣說道:「我沒事,我隻是快成親了,想到親事定下來後便不能再隨意外出,所以有些感傷罷了。」


    這話朝顏一個字都不相信,李秀雲才剛解除親事不久,怎麽可能短短幾日又定下了親事,這也太倉促了點。但李秀雲嗎明顯沒有要告訴她真相的意思。


    等到她離開後,朝顏直接吩咐人去調查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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