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恐懼的時候還能勇敢嗎?”


    “人唯有恐懼的時候方能勇敢。”


    ——《冰與火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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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迪加,矮人語中特指“堅金牢鑄的宮殿”,說是堅金,不過是矮人們對黃銅更加文雅的稱唿。


    在四千多年前,辛迪加還是一處矮人王都,第十五任沙漠矮人國王是一個特別缺乏安全感的黑矮人,在矮人祭司的建議下,傾盡全國之力,用幾千噸銅礦造了這麽一座連窗戶都沒有的黃銅宮殿,隻為了防止刺客從窗戶跳進來取他性命。


    可惜設計者和建造者都未考慮過,這麽沉重的一座宮殿,是不是真的能夠在沙地上支撐住……果不其然,辛迪加建成第二年,地基便開始嚴重下陷,以每年十厘米的速度緩緩接受黃沙的擁抱,融入沙海之中。


    後來隨著風沙侵蝕及矮人王國的變遷,全銅澆築的王宮漸漸被沙流徹底吞沒,埋入地下。老丹巴國王大手一揮,將這座渾實牢閉的,有幾十厘米厚銅做牆的大王宮上打幾個通氣孔,就成了一座埋沒在沙場下的天然監獄。


    也就是如今埃蒂女王集中關押白精靈的地方。


    一座本就是處在地下的黃銅宮殿,牆壁是極厚的金屬,不可能打洞進去,沙漠中的宮殿也不需要地下排水係統,梁小夏想了半天,除了堂而皇之地破門而入,根本找不到其他好方法。


    幸好她帶上了知道捷徑的漢諾依。


    三個精靈偽裝一番後,漢諾依沿著城外的沙漠走了許久,找到黑色的地下洞口,再斜向下走了二十米,就找到了一個像大門一樣寬闊的通氣孔。


    汙濁的風從黃銅柵欄內流出,一隊衛兵把手在通氣孔前,防止任何可疑的人靠近。


    “兩位大人,一會兒跟著我走,千萬不要說話。”


    漢諾依很緊張,提著刀卷在寬大的袖袍中,手心裏都是汗水。


    梁小夏和迭戈西亞都點點頭,將兜帽拉得更低。梁小夏的右手裏甚至還準備上了一張混淆術卷軸,時刻防止意外。


    “什麽人!站住!”


    漢諾依又前進兩步,冷不丁被衛兵拿刀攔住,他將兜帽向下拉了一點點,露出一個笑容,“別緊張,盧塞,是我。“


    “漢諾依!怎麽是你!我的天啊,你怎麽迴來了!你不要命了?!“


    衛兵隊長看到漢諾依的臉,大吃一驚,一把抓住漢諾依的衣領,將他拉到旁邊的陰影處,避過其他士兵。


    “你這個白癡,我好不容易放你出去,不是讓你折迴來賣蠢的!“


    “老爹死了,我不能讓母親也死在裏麵,如果真的要死,我也希望能和母親死在一起。“


    “你身後這兩位是誰?“衛兵隊長警醒地問到。


    “路上認識的朋友,他們也是有家人在裏麵,想和我一起進去。“


    漢諾依說著,神色黯然:“盧塞,我要進去,幫我最後一個忙吧,我的好朋友……你欠我的恩情,我這輩子估計是沒法還你了,但是哪怕我到了地獄,都不會忘記你的。“


    衛兵隊長掙紮了一陣,“好吧,我放你進去,可是你別想我再放你出來!被上頭發現了,我們整個隊伍都得玩兒完!我隻能最後幫你一次了。“


    說完,衛兵隊長找到巨大的黃銅螺絲,拿著扳手擰了兩下,打開一條容人通過的縫隙。


    “等等,人太多了!”


    梁小夏和迭戈西亞正要跨進縫隙內,突然被衛兵隊長攔住了。


    “漢諾依,你最多隻能帶一個人進去。“


    “這……”


    漢諾依看向梁小夏,正猶豫該怎麽辦,走在最後的迭戈西亞身影就漸漸地模糊了起來,直到化作一團混沌的氣流,霧一樣籠罩在陰影中。


    奇怪的是,對迭戈西亞的消失,漢諾依和衛兵隊長都沒有覺得不妥,就好像這個人本來就不存在一樣,梁小夏盯著那團怪霧看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對迭戈西亞的記憶也在逐漸朦朧。


    就這樣,漢諾依,梁小夏,以及霧團狀的迭戈西亞終於順著通風管道爬進辛迪加內部。


    作為東方大國丹巴最負盛名的監獄,辛迪加的森嚴程度和梁小夏曾經解救過黑矮人們的山林要塞天壤地別。當年的玫緹斯要塞不過是厚實磚牆,地板能被小個子德姆鑿出個洞,能被金鈴用半吊子爆破炸倒半麵牆。


    如今的辛迪加從天花板到地板全銅澆築,氣窗小得連拳頭都伸不進去。管道也是黃銅做的,稍微磕碰到硬物,都會發出沉悶的咚咚聲響。


    為防止犯人從通風管內越獄,整個管道都架在囚室外的走廊上,管道上還繪製上了測重法陣,隻要管道內壁重量超過警戒線,法陣上的鈴鐺就會嘩啦啦響成一片。


    梁小夏三個人必須小心細致地抬腳抬手,緩慢穿行,爬過監獄中間的走廊,等到有法陣的地方,梁小夏就得帶著漢諾依,和迭戈西亞在管道中飛起前進,而法師的風翔術又會幹擾到管道下懸掛的小鈴鐺,梁小夏還不得不散出精神力黏在鈴鐺上,防止鈴鐺被碰響。


    管道縫隙外,囚室一間又一間連著,塞滿了精神萎頓,手腳披戴鐵索的白精靈,鐵索另一端全勾連在黃銅牆壁上,稍稍一動彈就發出響聲。


    囚室外站著衛兵,腰間的無鞘彎刀上染著一層暗銀色血垢,已經不知殺了多少人。


    這場麵很難讓梁小夏不聯想到“集中營”這個詞,沉重,壓抑,死亡在身邊縈繞,憋得她的精神快要窒息。


    在她身邊的漢諾依臉色已經慘白透了,眼眶中卻像滴血一樣憤怒。


    “漢諾依!冷靜!”梁小夏伸手一拍漢諾依,阻止他差點發出的響動。


    精靈的聽力比人類要好許多,管道裏細微的衣料摩擦聲根本瞞不過他們。囚室裏的精靈不著痕跡地向走廊頭頂的管道看了一眼,又低下頭掩蓋住眼中的光芒,故意將手腳上的鐵鏈擦了一下,弄出陣陣惹人心煩的響動。


    梁小夏則透過細小的縫隙,一邊觀察外麵的情況,一邊陷入巨大的煩憂之中。


    整個管道係統四通八達,連接的房屋不知有多少,她們隻是爬了十幾分鍾的距離,就路過七八個能裝百人的大囚室,粗略一估計,整個辛迪加監獄怕是關押了不下一萬的白精靈。


    一萬人,排著隊站成一行,有秩序地通過一扇門,都需要將近一個小時,更何況是越獄這種機動性過強,處處突發狀況的事情?!


    小囚室裏還有不少精靈職業者被鎖鏈鎖在牆上,巨大的法術加持結構鎖不能硬掰,更不能暴力破壞,否則輕的被法術爆炸炸得斷手斷腳,重的直接送命,這些有一戰之力的精靈若想越獄,更是需要她一個一個模擬正確的法師精神波動開鎖,或者請幾個高階大法師一個個地用元素湮滅法破除鎖裏的爆炸波動。


    而這一切都還必須不能驚動衛兵,否則梁小夏就得承受救出一小部分人,犧牲一大部分人的結果。


    “接下來該怎麽辦?”迭戈西亞以眼神詢問梁小夏。


    梁小夏想了想,直接以精神對漢諾依說話,“你知道處決的地方在哪裏嗎?帶我們去。”


    處決犯人的地方是原來矮人宮廷的內庭院,寬大庭院地麵平整,中央有幾條連亙的長條形黃銅花壇,花壇裏並沒有一抔土,而是堆滿了精靈人頭,高高地淤出黃銅邊緣,直到裝不下為止,又被士兵推著推車一車車運走處理掉。


    花壇前麵,幾個地位頗高的衛隊長坐在邊緣,指揮著小獄卒擦洗地上的血跡,待血跡被清洗地差不多後,準備鎖門休息。


    “監獄已經快塞滿了,再送來白精靈可裝不下了,這兩天砍人頭砍得我手都酸了。”一個衛隊長抱怨著,揉了揉手腕。


    另一個衛隊長點了根卷煙,抽了一口,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


    “你們大概不知道吧,精靈女王可是開價懸賞,送一個活的精靈到東雪,就能得兩千金幣呢。”


    “兩千金幣!”周圍聽到這句話的都低低驚唿起來。


    “小聲點!被監獄長聽到了,你以後就都不用在這兒發牢騷了!”


    衛隊長訓斥一聲,又有點小得意地揚了揚手裏的粗糙卷煙,“不止這個,聽說還有神秘的戰鬥銘文贈送,要我說,精靈們這次為了救人,可是下了血本了!


    **,要是能弄出去哪怕一個精靈,我就能買一盒金絲煙嚐嚐了!”


    聽眾都很意動,可是作為丹巴的士兵,又有哪個人真的有膽子從監獄長眼皮底下偷人出去?他們不想丟了差事,更不想丟了命。


    反倒是那些被關押的精靈,越來越膽大,尤其是失去伴侶或者孩子的白精靈,完全就是豁出去的角色,什麽心狠手辣的事情都敢做。


    光是最近一個星期,他手下的小兵就死了三個——一個被小精靈從柵欄裏伸出來的細麻杆手直接卡住脖子掐死了,一個在不守規矩玩女精靈的時候,被咬掉了半邊臉失血過多死了,最後一個則是在關門時不小心,被憤怒的精靈抓進大囚室活活分吃了。


    到如今,衛隊長們都有經驗了,斬殺精靈的時候,最好是一家一家走,千萬不敢殺幾個留幾個,留下來的可都是魔鬼,一雙雙眼睛在黑暗中鋥亮鋥亮,狼一樣盯得獄卒們毛骨悚然。


    “好了好了,都他**的別磨嘰了,明早又是四十個精靈要處理,都得老子一個個動手。到時候若誰敢偷懶懈怠,監獄長肯定親自扒了你們的皮。”


    衛隊散了,內庭空無一人,梁小夏迅速在管道上切開個大洞,從通風管裏跳了下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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