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有如悲劇,要沒有情欲、罪惡、災難,在其中掀風作浪,就會顯得毫無生氣,令人生厭。


    ——《天真漢》伏爾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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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小夏與迴聲的芥蒂,像一陣很小的風一樣吹過就散了。


    “夏爾陛下,羅蘭陛下……兩位,我們有麻煩了。”


    梁小夏正在給涅滋檢查身體,迴聲推開門就是這麽一句話。


    迴聲被黑暗氣流卷動的衣邊,顯示她的心情,並沒有像平穩的語氣一樣寧靜。


    “是我們的行蹤泄露了麽?尊敬的血祭司,如果是這樣,很抱歉我的到訪給你添麻煩。”


    羅蘭陛下並不憂慮,她能來地下城尋求同盟,就預計到自己的行蹤會有泄露的一天,在敵人的刻意調查中,即使是迴聲也無法做到萬無一失。


    “不隻是這樣,夏爾殿下,我希望你和我一起來一下,我們在大地之母的神廟中發現了一個秘窖,裏麵有些很麻煩的東西——希望你能一並帶上大神侍小姐,她會對我們有幫助。”


    迴聲發現的,是神廟下的十七座大石碑,每座石碑都有二十多米高,十五米寬,全數都是文字記錄,混合的上古精靈語、美杜莎語、暗精靈語密密麻麻爬滿整個石碑,看得人眼花繚亂。


    梁小夏讀了一會兒,就發現,這全部的石碑都是一部日記,一部類似於個人自傳的東西,作者正是大名鼎鼎的耀精靈叛徒,暗精靈始祖“德波爾.卡拉賽揚“。


    第一部分是以耀精靈語寫的:


    “既然這世上有神存在,為什麽還有痛苦?


    至少我是痛苦的,親人的撫慰與榮耀的光環,隻如止痛劑般暫時按壓下我的痛苦,待藥效時間過去後,心中的掙紮將再一次更加劇烈地反彈上來。


    我已經活了兩千年了,想忘卻的還是未忘卻,曾經的記憶都像是被雨水洗刷過一樣,更加清晰。


    我無法忘記自己端著一杯飲品,坐在窗台上看路邊的人表情漠然,來來往往的樣子;無法忘記廣場上喧囂攢動的人頭,鼓噪耳膜的快節奏音樂;無法忘記那高聳入雲的建築,處理不完的文件,姑娘們身上廉價刺鼻的香氛氣味……曾經反複蹂躪我的噩夢,如今卻都成了一個甜蜜夢境前必備的幻想,因其代表的,是我再也迴不的那個文明世界。


    折磨我的卻不僅僅是懷舊的愁緒,而是無法適應的現在。


    一睜眼,坐起身,穿上金線與銀線交替繡起的華麗衣服,就像是穿上了一件名為“傳統“的套殼,袖口、褲腳和心中的情感,都嚴謹苛刻得隻保持有一指寬的閑適。


    優美起伏的頌歌,低聲安靜的交談,每天做一模一樣的事情,以近乎虔誠的心態向月神禱告,變成精神上的純信者,行動上的簡單動物……耀精靈都是一陣優美的風,卻總繞著世界之樹旋轉,從不妄想脫離的一天。


    和天生的耀精靈們比,我是那麽地…特殊。


    普通的耀精靈視我為天才,將我的智慧視為月神的恩賜。隻有我自己,還有長老們能看到,我的內心也有月亮上的黑斑一樣無法讓人忽視的瑕疵,仿佛天生帶著裂痕的白瓷花瓶,裝再多的聖潔之水,也會嘩嘩流走。


    過去的我與現在的我,總在爭吵、抗爭、導致無法達成和解,我無法驅逐內心的陰暗,甚至在我心中,這些陰暗都不是該消除的部分,它們是我生而帶之的,是提醒我過去存在的證明。


    波圖蘇斯長老聽到了我的煩惱,他試圖勸慰我花更多的時間向月神禱告,感受自然的力量,平息我體內本來存在的惡,以獲得心靈的寧靜。


    可禱告,禱告,在樹蔭間與月光下禱告,除了增長我的軀體力量外,讓我變得更加強大,戰無不勝的王冠戴得更加穩固外,沒有任何精神上的助益。


    我x複一日地無法忘卻遙遠的繽紛,如今的日子雖然像白水一樣清澈而健康,也如同白水一般,寡淡得沒有任何味道。


    所以我決定到外麵看看。“


    接下來的部分,轉由美杜莎語書寫,梁小夏叫上了大神侍小姐,兩個人一起研究,才將這部分都翻譯出來:


    “我走遍了大陸的各個角落,拜訪了不少智者與隱者,有段時間甚至與強盜、流氓和小偷為伍,感受到與耀精靈文化截然不同的作風,不時也有新的體悟。


    外出遊曆的決定是對的,我感覺自己日日都在學習新的東西,日日都在接觸新鮮事物,就像過去的那個我一樣,時時處在新鮮的,不停流動的信息洪流中,感受這個世界的脈搏。


    ……


    地下世界是一個現實的、騷動不安的世界,一個危險的,充滿衝突對抗與背叛,卻不乏溫情的世界。


    我交到了不少真心的朋友,分享我的生活,和我共同經曆冒險。他們和我一樣既有善良的慈悲,也有邪惡的殘忍,和我屬於不一樣的種族,判斷事務卻有同樣的價值觀點。


    然而,他們即使在行為上與我類似,內心也是完全不一樣的。


    我想,我可能錯了。


    我內心存善,卻不如耀精靈悲天憫人;行動向惡,卻也隻是對原始野蠻存習的唿喚,而不是如惡魔般的無惡不作;我有些智慧,卻沒用在耀精靈視為正途的神學與藝術;我的情感時而來得激烈又衝動,會讓周圍的人都皺起眉頭來……我和每個種族都有那麽一部分相似點,卻無法在任何一個種族的文化中找到能夠完全共鳴的地方。


    當初的我,如同被從魚缸中放出的遊魚一樣,飲下了更加鮮活流動的泉水,而變得渾身都有幹勁起來。現在我不過是意識到,自己從一個較小的魚缸被放進了更大的魚池,並且開始為自己孤獨的清醒而更加痛苦。


    曾經的曾經,我在每日醒來時都能意識到,自己正在走向死亡,並為這樣的情緒而感受到可悲的無奈……如今,幾千年過去,我隻覺得厭煩。


    我是一個人類,一個具有思考能力,獨立人格的人類。


    可惜這個世界上,連人類這個種族都沒有。


    一天一天,我每天都在清晰意識到,自己與這個世界的格格不入。


    我沒有歸宿。“


    第二部分最難翻譯,美杜莎語記錄的東西在時間上斷斷續續的,石碑上很多字還模糊得厲害,夾雜著許多意義不明的符號在其中。


    梁小夏能感覺到,德波爾在寫這一段時心裏受到的煎熬,也對其深有體會。


    第三部分,也是最後一部分,梁小夏稍稍看了個開頭,就明白迴聲所說的“**煩“是怎麽迴事了,德波爾以暗精靈語記錄的東西,完全是顆大炸彈。


    “走過地獄二十八層後,我終於明白自己曾經的痛苦與執著,都是在愚蠢的浪費時間。


    曆史早就告訴了我,及時斬斷不合時宜的,陳舊的部分,社會才能繼續發展前進,在殘酷的淘汰中留下的,才是最適合生存的。


    如果整個社會就是如此進化的,那麽個體也不應當是例外。


    作惡、陰謀與詭計的毒瘤盤踞在我的胸口,過去的經驗和情感占據了我的腦海,人類的本性控製了我的行為,它們是我痛苦的根源,以這個世界之外的力量阻止我,阻止我成為真正的耀精靈,或者其他任何種族中的一員,並使我孤獨痛苦。


    我的敵人產生於我的腦海,我的問題來源於我的矛盾,可如果有一種方式,能夠和平地將這些嚴重影響我的部分剔除出去,並加以妥善地保管與利用呢?


    是該向過去告別的時候了。


    在我最好的朋友,西西弗斯的幫助下,我將內心所有陰暗的部分都篩除出去,灌注於一個被完全控製的耀精靈身體內(西西弗斯在控製軀體及靈魂方麵做得非常出色,實際上,我再沒見過能比他做得更好的人了)。


    完全分離的一刻來臨時,感覺真是好極了,我的靈魂如同飄入空中飛翔一般輕鬆。我愉悅地露出笑容,隻覺得自己終於擺脫了久久糾纏我的噩夢。


    西西弗斯說,我的眼睛看起來就像是初生的嬰兒般幹淨。


    ……


    西西弗斯告訴我,第一個占據我情感的耀精靈很意外地活下來了,除了膚色變得極深外,情緒也不太對勁。


    他建議將之殺死。


    彼時,我的內心寧靜如鏡,純澈如山泉。我說服西西弗斯,留之一命,畢竟是我的錯誤在先,不該讓另外的無辜精靈繼續替我承擔。


    西西弗斯說,他會替我處理好的。


    …...


    事情有些不對。


    我的愉快隻保持了不到九年。


    當我再次麵目陰沉地麵見曾經的同族時,大家都有些吃驚。


    我以為分離出去了自身的“惡“,就是終結。我摘掉了惡的花朵,拔掉了不安分的根莖,卻忽略了我內心衝突來源的種子——我的記憶。


    西西弗斯再次幫我分離了關於前世的一切知識記憶。


    作為我的摯友,他謹慎地沒有問關於這段記憶的任何內容,這讓我非常感激他…因我並不能想出一個完美的,又不傷害我們友誼的理由去迴答這個問題。


    唯一讓人遺憾的是,這個世界,依然沒有‘人類’這個讓我既愛且恨的種族。


    我多麽希望,多麽地希望能夠再見到人類啊,一個既會享受,有些小聰明,內心溫和溫暖,生命短暫,卻如同絢爛花朵般能開出繽紛色彩的種族。


    隻有人類,能夠讓我體會到生命的層次感。


    隻可惜這個願望注定無法再實現。


    …….


    我被驅逐出族了。


    我從未想過,自己會有狼狽逃離耀精靈一族的時候。


    失去了信仰,失去了族人,我還剩下什麽?


    除了我的朋友西西弗斯,我隻剩一個詞:責任。


    我得為自己的錯誤負責,那個在地下世界為非作歹的孩子,和我雖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也實實在在地該叫我一聲父親的——既然她的思想是從我身體中分離出來的。


    我將之命名為暗精靈的孩子,和我是如此地像,又如此地不同。


    她有耀精靈般美麗的軀體,神秘的,泛著暗紫的光澤皮膚,她的內心也像她的外表一般,邪惡而冷酷,卻不是單純的,蒙昧地作惡,而是真正地愛著某些事物,比如權勢、力量。


    她的野心,就是我曾經的野心,她的渴望,就是我曾經的渴望,她對一切的攫取,就是我曾經對世界的惶恐,在她身上的映射。


    她就是另外一個我,我的延續。


    和我顛沛流離的,被過去的同胞耀精靈不停追殺的日子相比,我的孩子從新生開始,就迅速地在地下世界發展壯大屬於她自己的勢力。


    她那符合黑暗神殿教義的舉止行為,很快使她受到大地之母的庇佑與照佛,她天生的,會討好別人,會以威逼利誘的手段得到想要東西的本性,也是大地之母更樂於看到的。


    有時,大地之母甚至會在短短一個月內連續神降,彰顯對她的恩賜。


    我出色的孩子,甚至能夠在與美杜莎們的爭鬥之時,給我提供一個安全的庇佑之地……以便更大程度地壓榨出我身上剩餘的價值。


    我不知是該感到欣喜,還是該感到悲哀。


    ……


    四百七十年來,迴望我曾經做過的,一切的一切,沒有什麽比‘作繭自縛’更適合評價了。


    我至今都無法忘記,我的孩子將我層層捆綁,臉上掛著冷意的微笑,告訴我,暗精靈需要後代。


    那次令人不齒的‘結合’後,我曾經低沉過很長一段時間,甚至試圖以自殺來結束讓我感到羞恥與痛苦的記憶,換來的是卻是變本加厲的,更加難以啟齒的折磨。


    我不敢以任何可知的文字來記錄這一切,隻能在漫長的監禁生活中,發明一種誰都不認識的,全新的語言來敘述一切,記錄我的不安,記錄我犯下的所有錯誤,記錄我對自己的控訴。


    我一直在抬頭向上看,追逐更高遠的天空,腳下的台階卻是一步一步向下,邁向更深的深淵。


    我對曾經身為人類的懷念,一日複一日地更加清晰,即使已經沒有了記憶和知識,我也開始在情感的驅策下逐漸發瘋。


    人類,身為人類的一切……這不是精神上主動的追逐,而是潛意識不斷提醒我的渴求,是來自於我骨髓之中的震動,是我深入靈魂的習慣,任何傑出的法陣或法術都無法剝離掉,除非我死,或者徹底變成傻瓜。


    如果可以,我願用身上的一切去換取一個重新為人的機會。


    我想念我的朋友了,西西弗斯,隻有他知道我在想什麽,被什麽困擾。如今之計,我也隻能再次尋求他的幫助。


    希望這不是另一個錯誤的開始。


    如果是,願諸神原諒我。


    ……“


    全部的石碑都被幾人通力翻譯成了暗精靈語,神廟下的幾個人相互傳閱過手稿過後,臉上的驚詫與凝重再沒下去過。


    她聽鏡月說過,德波爾.卡拉賽揚是曾經天才的耀精靈十二長老之一,自甘墮落後與美杜莎女王結合,成為暗精靈始祖,暗精靈一支由此發源,並成為地下城的最大勢力。


    可這事情是屬於隻有耀精靈知道的密文,對暗精靈,甚至對整個普卡提亞大陸來講,都還算是一個非常大的秘密。


    更何況鏡月聽來的傳說裏,並沒有近親結合這種勁爆又喪屍的消息。


    大約是當時的耀精靈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吧。


    話講迴來,卡拉賽揚和灌注了他的思維的第一個精靈,到底是不是近親,還有待討論,隻能肯定兩個精靈更多的是精神上的近親,而不是血緣上的。


    即使如此,也夠難忍受了。


    暗精靈居然是這麽來的……梁小夏覺得迴聲心裏一定在哭。


    不過,事情的糟點完全不在於暗精靈到底是怎麽來的,而在於石碑上從頭到尾以不同語言反複出現的名字——西西弗斯。很不巧的是,他除了是白精靈和暗精靈的敵人外,還是那個”永生神教“最偉大的神來著。


    這些石碑裏的內容如果流傳出去,暗精靈們信仰流失甚至信仰動搖都是必然的,其他地下種族肯定也會因著石碑裏的內容,將暗精靈的地位從搖搖欲墜推向一落千丈。


    對她們白精靈來講,這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奉為英靈祖先的耀精靈出了這麽個奇葩,白精靈如今又被發現和暗精靈牽扯不清,梁小夏和羅蘭女王都可能惹上一身臊。


    梁小夏能預見,“叛國敗類“,”民族恥辱“之類的字眼已經在蠢蠢欲動地等著她了。


    羅蘭女王的反應也很快,直接不客氣地問迴聲:“這塊石碑,除了現在在場的幾個人外,還有誰知道?“


    “一些當時發現這裏的黑暗侍從,再沒有別人了…兩位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大家都明白,這個“處理“是什麽意思。


    “我擔心的是,既然卡拉賽揚能寫下這種東西,親身參與的西西弗斯,手裏肯定有類似相關的證據,如果他選擇在某個時機將一切公開……“迴聲說。


    “現在我們沒法阻止西西弗斯做他想做的事情,為今之計,隻有先毀掉這些石碑,封鎖消息,阻止事情從咱們這邊漏出去。我和夏爾陛下也不適合繼續逗留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最好趕快離開...迴聲,我覺得你需要和黑暗同盟會談一談,看能不能和他們暫時合作。畢竟,這事情威脅的不光是你們苔暗城。”


    “是,羅蘭陛下,你說的對。到這個階段,黑暗同盟會是無法置身事外的。“


    迴聲點點頭,感覺心安了一些,又轉向一直在沉思,沉默不語的梁小夏:


    “夏爾陛下,你有什麽好建議沒有?“


    迴聲習慣於在最後一個問夏爾,因為她自己和羅蘭陛下能想到的都差不多,而夏爾告訴她的雖然往往隻是一些補充,卻絕對會是她們想不到的方麵,甚至有可能扭轉全局。


    梁小夏捏著潦草翻譯的手稿,又揉了揉腦袋,再睜開眼睛時,眼中已經平靜。


    “事實是無法抗辯的,西西弗斯一旦開口,你們暗精靈想不歸順於永生教會都不可能。“


    梁小夏用食指的指根蹭了蹭下巴,露出一個狡詐的,不懷好意的,獵人般的笑容。


    ”既然死人無法複生,重新開口說話,謊言和真實,原也沒有太多區別,西西弗斯能拿出證據,你們當然也能,說不定還能拿出更多……“


    “是啊,隻要故事能編的合理一點,可信一些,再加上一些能夠說服大家的‘神跡’,就不用怕西西弗斯了。“


    迴聲眼睛一亮,終於找到一絲轉機。


    “不,不用搞得完美無缺,有點點小瑕疵,讓永生神教咬住不放,會更好一些。“


    “為什麽,夏爾?“


    “這是言論的戰爭,不是軀體的衝突,它的勝利,並不建立在誰幹掉誰的基礎上,而建立在你的臣民,地下城所有人內心的傾向。戰爭打個十年八年,會把國家拖垮,辯論十年八年,則會讓所有人內心疲勞,慢慢變得麻木,變得不在乎真相……


    到那時,誰說真話,誰說假話,都不重要了,你給民眾一個事實,就是事實,你說的是真相,就是真相。


    為了一個重新平靜的生活,所有暗精靈都會選擇使自己現狀更加安穩的一方,而據永生神教的教義來看,信徒們的生活,絕對稱不上‘穩妥’,隻要你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不過,為了以防西西弗斯做出什麽極端事情,比如真的複活卡拉賽揚給他當說客,大幅度動搖人心之類的,我也可以免費讚助你一個‘卡拉賽揚’,和他對著打擂台。“


    梁小夏說完後,迴聲和羅蘭陛下都有點愣,好半晌後才有點表示,臉上俱都是一副複雜表情。


    幸好,她們不是她的敵人,她們早早地和她捆成了一撥。


    羅蘭陛下甚至在考慮,是不是在自己逝世後,真的把南薇草原全盤交給梁小夏會好一些……明顯南薇如今的情狀,挑不出一個智力和手腕有夏爾陛下一半的精靈來。


    梁小夏腦子裏想的則更多些,根據卡拉賽揚還沒寫完的東西來看,他和西西弗斯應該還做過什麽天妒人憤的事情,而那件事情,八成又和人類的起源有關。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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