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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隻會用一個調門嗥叫。


    ——《死屋手記》陀思妥耶夫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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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地獄的第一晚,梁小夏休息得並不太安穩,勉強闔眼四個小時,最終還是無奈地睜開眼,歎了口氣。


    石縫外的雨聲逐漸沉寂下去,滴答打落在洞岩下,聲音愈加稀疏。隨之而來的幹燥與灼熱烤得梁小夏裸露在衣物外的皮膚繃得發緊,發澀,有種想要裂開的痛苦。也隻有胸前貼著鏡月的部分涼涼的,能讓她好受些。


    地獄就是個大熔爐,聞著不停鑽入鼻孔,擋都擋不住的濃煙與硫磺氣味,梁小夏幾乎快被熏暈,她終於明白天龍為感歎“地獄裏下雨是個好天氣”。


    抹了抹額頭汗水蒸幹留下的鹽分,眼睛幹澀地發疼,她用力眨了眨,翻過身瞧了一眼姿態依然的天龍,不禁有些羨慕他不知冷熱的狀態。


    “醒了?第一晚總是這樣,習慣了就會好些。”


    天龍很體諒地笑了笑,站起來握住手上的劍,邁步走出石縫外漫天的黑煙與烈火中:


    “我先出去一下,一會兒。”


    梁小夏坐在石床上沒有動,也沒有迴答,直到確認天龍走遠後,身形一閃,手上頓時多了一個青紅相間的蘋果——她從遺棄之地裏弄出來的。


    鮮豔的蘋果在高熱空氣中迅速氧化、變色…梁小夏“哢嚓哢嚓”兩下急忙吃完了蘋果,連果核都沒剩下,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手指。


    下一頓不知到時候了。任何食物都不能浪費。


    她仔細地撕下一塊小布,沾了些鏡月提供的水,認真擦了擦臉,重新將長發梳理整齊,坐在洞裏老老實實等著天龍,沒有試著走出洞去。


    考慮一晚上,梁小夏已經想明白,在這個她和鏡月都不很熟悉。隻有理論知識的地方。單憑她,沒線索沒思路,不可能找到千鶴的靈魂之石。天龍暫時還不能殺死,鑒於他的態度也還算友好,可以考慮隔離觀察一段再做決定。


    天龍很快就了,手上提著兩串結著鮮紅果實的植物。見梁小夏坐在石床上,長發在腦袋後鬆鬆地係著從肩側垂下,一隻手托著臉。另一隻手搭在腿上,細長的手指在腿上一點一點的,明顯是發呆的樣子。輕輕咳嗽了一聲。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的圍巾,在這麽熱的時候都要圍著它。”


    天龍用手指了指梁小夏披在肩膀後的暗藍色星點圍巾,又迴望一眼石縫外遍地燃燒的一簇簇火焰,有些好奇地開口。


    梁小夏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將掛在脖子上的圍巾解下來。才放下又感到鋪麵而來裹挾濃濃硫磺味的熱浪,忍不住將圍巾重新展開,打個結係在身上。


    “要你管!”


    她偏頭冷哼一聲,實際心裏撲通撲通跳得厲害。他是不是了?鏡月的存在會不會被他了?梁小夏捏緊衣角,心虛異常。


    天龍沒再追問,坐在地上掏出一柄小匕首,將拿的紅果子一個個切開,手握刀柄,刀鋒插入果子裂開的縫隙,手腕一挑,剃掉外麵的硬殼,露出裏麵晶瑩雪白的果肉。


    梁小夏掃過天龍的側臉,看著這個銀甲騎士低頭,鼻梁高挺,幾縷金發垂下,藍眼睛裏認真專注的樣子,又不好意思地將頭扭了。


    天龍的動作很細致,匕首的邊緣沒有劃破任何一枚果肉,他將剔出來的果肉全拘在手裏,捧到梁小夏麵前。


    “試試看,血海特產,卡米拉仙境果。在我印象裏,這種果子的味道很好,完全當得起它的名字。”


    梁小夏的心緒又一次動搖了。


    她從沒見過如此溫柔細致的男人,眉眼間總是寬厚而溫和,從不見生氣的時候。天龍自願替她守夜,幫她整理好能夠休息的床,還能夠照顧到她的精靈身份,找來水果給她吃,而不是烤惡魔之類的。


    尤其是他在抿著嘴淡笑,一雙明亮剔透的藍眼睛半垂低望的時候,總會讓被注視的人覺得,他就像是神派來救贖人間的使者。


    若不是他是西西弗斯的人,天龍完全經得起最挑剔的考驗——他渾身上下,從內到外,沒有一處不完美。


    “謝謝。”


    梁小夏從天龍手裏取了一個圓圓的,看起來水嫩而可口,泛著淡黃色光芒的白色果子,聞著勾人的香氣,偷偷咽了咽口水,將果子握在手裏沒有吃。


    她還記得鏡月說過的話,不要吃地獄裏的任何。


    天龍見梁小夏接了果子,卻沒放入嘴裏,明白她還對有戒心,也沒說,臉上甚至不露任何的不悅和不滿,依然勾著嘴角,將剩下的果子一個個捏起來全吃了。


    果子明顯很有水分,染得天龍的嘴唇鮮豔亮澤,沾著兩滴果汁,這個男人連咬合的動作看起來都賞心悅目,搞得梁小夏鬱悶無比,肚子好像更餓了。


    “好吃嗎不跳字。


    梁小夏無意識問出口時,又暗罵丟人,紅著臉頰將衣角捏得更緊了。


    “不,我吃不出味道。”


    天龍吃完所有果實,抿了抿濕潤的嘴唇,坦誠對梁小夏說到。


    保持不死身軀的黑暗仆從早已喪失了各種感覺,他感覺不到冷熱疼痛,除了靈魂的味道外也聞不到氣味,更吃不出的好壞。天龍會將果實都吃了,隻不想浪費,或讓梁小夏因為感到拒絕而難堪。


    梁小夏看著眼前的美男吃完水果,好死不死地給出這麽個答案,低頭盯著快被捏爛的果實,悄悄咋咋嘴唇,將它扔在了地上。


    她還想吃蘋果。


    “附近沒一棵果樹,這些果子是你哪找來的?”


    “卡米拉仙境果是長在土裏麵的,看準火燒得最劇烈的地方向下挖,一般都能挖到。”


    天龍沒說的是,這種果子周圍也常常有各類惡魔出沒,守候等待果實成熟。他的劍上,還有些血跡沒幹涸。


    梁小夏了然地點點頭,看似隨意地用手指梳理長發,低著頭問:


    “你對地獄很熟啊,住過一段嗎不跳字。


    “嗯,住過大約四千年左右。主人的封印在解開前,都是生活在這裏的。我跟在主人身邊,同樣在地獄裏學到了很多。至少,地方能找到吃的,我還是一些的。”


    “封印?”


    “是的,有很長一段,主人都因為無法破解神的封印,而無法離開地獄,隻能被局限在很小一片範圍內活動。在這個時候,我們就是主人的眼和手,替他完成所有計劃。”


    天龍話裏的“我們”,大約指的就是同樣在西西弗斯腳底下效命的幾個護衛隊隊長了。


    梁小夏繼續追問封印西西弗斯的“神”到底是誰,又被他脫口而出,連說了幾分鍾的長長名字唬住了。


    她聽不懂天龍在念,像是另一個種族的語言,聲音像直接從靈魂裏發出來的,每一個音節都帶著沙啞的開腔和震顫的尾音,聽了一會兒,梁小夏就感覺到頭疼了,想要試著記下來這串名字的想法也半途而廢。


    這段名字出口時,天龍的表情也變得很不同,雖然同樣是在笑,卻像是狂風暴雨前壓抑的猙獰,整個人都被一股深深的憎恨與憤怒覆蓋,仿佛隨時要跳起來殺人。嚇得梁小夏不自覺與天龍拉開距離,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鏡月,你沒事吧?無小說網不少字”


    梁小夏身體貼住石壁,抓住圍巾,害怕鏡月再一次發高燒。


    “我沒事,他念出的名字,是某一位神的本名。對於凡人而言,神之名如同太陽的背麵,沒人那裏有,除了神所親近,或被神允許姓名的人除外。


    而這個神,我沒任何印象。也許,天龍原本就是屬於他所仇恨的神的,他是這個神的神座騎士。所以他神的名字。”


    梁小夏壓根不關心天龍和各任主人的愛恨糾葛,她隻擔心鏡月的身體,聽到他說無事後,才放下心,注意力又迴到天龍身上。


    “唔…天龍,你說的那個神,名字長長的那個,為要封印西西弗斯?”


    梁小夏繼續問。


    “夏爾,作為未來的總隊長,稱唿主人的姓名是非常不禮貌的,即使你說出的是他姓名的最簡稱,表達親近的關係,也不好。”


    天龍很認真地糾正梁小夏的誤,眼睛裏難得沒有溫柔,隻有嚴肅,堅決表達了在稱唿上他毫不退步的決心。


    ‘主人你妹啊!’


    梁小夏默默咒了一句,心裏畫個小圈圈,忍了忍:


    “好吧,天龍,你的主人為會被封印?”


    “因為神了,主人指出了它的誤。世界了,主人要改變世界,虛妄的神和愚昧的人,卻隻想繼續活在甜美的誤中,永遠不想醒來。”


    天龍給了梁小夏一個極端抽象的答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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