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跑!”


    裴舟厲喝一聲,毫無猶疑地緊追那一抹墨色衣角躍下山崖。他足尖在幾處鬆枝接連借力,目光如電,身形如風,轉眼間便將距離再度拉近。


    “舟哥小心,”身後有一青年隨之追上,一邊提氣與裴舟並行,他暗中傳音道:“承淵詭計多端,焉知他不是故意示敵以弱?”


    “這我豈會不知?”裴舟咬牙,恨聲道:“可承淵能有今日才是老天開眼,錯過了這次,家姐的仇又幾時能報?長青,你不必勸我!”


    風聲凜冽,刮在麵頰時尖銳如刀,前方隱隱不絕的血腥氣令裴舟眼珠紅。這是他距離親手報仇雪恨最近的時刻!無論如何,他今日必殺承淵!


    幾個唿吸之間,又有三人從後方緊隨跟上,都是與裴舟相似的年輕修士。俞長青知道好友心意已決,也不再勸。他們五人自江湖相識結伴,一貫共同進退,在偌大神域也早已闖出一番聲名,就算承淵再如何厲害,想必他們在謹慎防備之下,至少自保有餘。更何況……


    那可是承淵!


    敢於加入這場大圍殺的都是有心氣的年輕俊傑,如能當真將承淵斬於劍下,非但能取得承淵生平寶物,更會擁有無上榮耀,揚名天下!這種事,又有誰會不想、誰會不願?


    五人追索著前方那道身影在密林間疾穿梭,心髒中猶如燎躥著烈火,幾乎能把阻礙在眼前的枯枝舊葉焚燒個盡!


    裴舟緊握劍柄的手微微涼,眼底也仿佛覆蓋著冰雪,而他的心神卻已然集中到了極致,這一定是他最冷靜的時刻。他目光始終沒有一絲動搖,沉聲道:“長青,亮子,這次是我拖累你們了。”


    “舟哥你這說的什麽話!”一人佯怒道:“都是兄弟,哪兒的拖累不拖累?”


    “再說了,”另一人揚聲笑道:“勝負也還未可知!”


    “那好!”裴舟一身意氣風,斷然喝道:“誅殺承淵,就在今日!”


    追殺間攻擊從未間斷。


    五個人一同闖蕩江湖數載,早已有了一套獨屬於他們的合擊方式,五人結陣而行,輪換全力出手,卻不會妨礙追進度;更相當是以逸待勞,讓對手白白耗盡氣力又徒勞奈何,不知有多少敵人仇家就這樣飲恨在他們手下。


    承淵在一連數日身負重傷的境地下還能在他們手中堅持這麽久,著實了得;但也到此為止了。


    空氣森寒;掩藏在混亂氣機中的那道術訣驟然爆開,一瞬間如毒蛇直向少年後心要害咬去!


    少年依舊不曾迴頭,反手一刀斬散術訣,身形卻猛一踉蹌。


    裴舟大喜過望,頓時高聲喝道:“現在!”


    他話音還未落,卻見前麵那人影驀然一陣模糊,再定睛去看時承淵又已消失不見。見此情景,裴舟等人卻毫不急切,明顯已然見怪不怪了。


    五人背對背向中央聚攏,進退攻守轉換自如。俞長青提醒道:“他必定還在這裏伺機而動。”


    “強弩之末,”裴舟冷哼一聲,抬頭,驀然拔劍而起:“就等你來!”


    鏘然一聲長鳴,連四周飛旋的枯葉都被盡數震碎!


    劍與刀一觸即離。電光火石之間裴舟沒能看清少年的麵孔,隻記得那一雙絕對平靜到近乎無情的眼睛。


    萬分之一分神的瞬間,接連幾聲兵器相撞連成一串,悶哼聲已自身後響起。裴舟猛地迴頭,疾喝道:“亮子?”


    “沒大事。”衛亮隨手甩下一串血珠,咧嘴一笑:“鳳族的度麽,嘿。”


    雖然一個照麵就受了傷,但在場卻無人畏懼。與承淵打哪有不受傷的?隻要不死人,那就是來對了。雖然略微見了血,而裴舟等人不驚反喜——這足以證明承淵衰弱的程度了!


    “西三!”


    隨著俞長青一聲低喝,五個人齊齊縱身向那個方位撲殺而去!


    承淵果然在這裏!


    即使是被迫現出身形,少年眉宇間神色卻未變絲毫。他手腕一轉,刀光璨然而起,白曇夜綻般時向五人方向同時揮灑開去——劍陣瞬破!


    裴舟等人連驚異都還未來得及從心頭湧到臉上,少年轉瞬已再度出刀,刀鋒再指衛亮!


    衛亮罵了一句,疾疾後退一步抬劍抵擋——而那刀鋒卻隨之而換,仍舊是他劍法中最致命之處!再看承淵刀勢運轉之連貫,很顯然衛亮在出劍之前就早已被他看破了一切應對!


    如果衛亮隻是一個人,那麽他或許已經死了。


    但衛亮不是。


    多年的默契令身體的反應度猶在意識之上——早在他們能夠冷靜思考之前,戰鬥經驗已然替他們做了最好的選擇——隨著衛亮後退的那一步,另外四人也不約而同地齊齊動了,正將衛亮護衛陣中;而衛亮在尚未驚魂落定之際,亦已下意識隨同另四人同時出劍!


    樹木大片摧折,天地靈氣唿嘯已近乎龍吟。五人戰陣於刹那間爆出前所未有的悍然威勢,劍鋒直指承淵!


    激蕩的五行元力擾亂了一切感知;視線中裴舟仿佛晃見前方承淵臉色湧起一陣不正常的暗紅,又仿佛是錯覺。裴舟隻知道當周遭再度恢複勉強的平靜時,他卻感受到了那一抹緊貼於脖頸之側的冰冷刀鋒。


    “舟哥!”


    “老大!”


    ……


    一片混亂中,裴舟感覺到承淵脅著自己緩緩後退。裴舟自是想反抗,但也不知承淵是如何做到的,他隻一隻手搭在裴舟肩膀上,裴舟便感到一身真力直往承淵掌心傾瀉而去,渾身再聚不起一絲氣力。


    僵持中,這還是眾人第一次親眼看清楚承淵的樣貌,竟是這樣一個清秀麵嫩的少年。


    盡管此前都已見過畫像,但活生生的承淵還是與他們之前的想象完全不同。他雖然麵無表情地站著,但仍抹消不去眉眼間渾然天成的溫潤之氣,任誰見了都難以對他生出惡感。


    疾交手之時還感受地不甚清楚,而此刻一停下來,任何人都能看得出少年現在狀態是何等糟糕。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以及順著鬢側向下淌的冷汗;唯一好些的就是他身上見不到多少明顯的傷口——不過這並不奇怪。經過了這幾日不間斷的圍殺,尤其是承淵越來越頻繁地身陷危局,其修為、傷勢包括底牌都幾乎被人摸清了,當然也包括他那源自鳳族血脈的驚人自愈力;可惜那也不是沒有代價的。


    無論如何,這個人似乎已經走至末路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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