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遠聽到程爸兩個字,還沒有反應過來,等他確定了薑晚婉叫了什麽,他呆愣了一分鍾,才受寵若驚地唉了聲。


    “好孩子,缺啥和我們說,沈家要是缺啥,你也給我們寫信,以後你們有空,都來北京玩。”


    他忐忑地看著沈行疆:“叫你爹來,還有你奶奶爺爺,家裏不是還有對雙胞胎和兩小姑娘嗎,一起帶過來,咱們逛長城,吃烤鴨。”


    沈行疆看了眼程文遠:“好。”


    程文遠沒等到沈行疆叫出那聲程爸,看他點頭也很高興知足:“要檢票了,進去吧。”


    秦小也揮了揮手:“秦伯棠送你們走會哭,在家帶孩子呢,別介意啊,他沒見過什麽人,對你們感情深,估計現在已經哭死了。”


    想想都覺得麻煩,等會兒還得帶他去散散心。


    大家都要排隊檢票了,沈行疆把行李都拿在手上,執著地放在一隻手,拉著薑晚婉走了。


    薑雋像個小可憐跟在後麵。


    蘇坪山看著他們離開,感慨道:“還記得他們剛來那天,在人群裏沈行疆鶴立雞群,拎著大包小裹,手裏牽著晚婉。”


    蘇九爺:“第一次,想重新過次年。”


    程文遠:“走吧,咱們迴去好好過日子,孩子考過來,就能天天見麵了。”


    薑晚婉和沈行疆三人上車,火車開動,看著倒退過去的列車,藍天,白雲,冒出來的濃煙滾滾,薑晚婉心裏忽然生出一種不舍。


    像一顆小小的嫩芽,在風中飄蕩,很小的感觸,又能影響到整個情緒。


    手背上傳來溫熱感。


    薑晚婉側過頭。


    沈行疆拇指從她手背上滑過:“還會迴來的,下次帶馬奶酒,敬你爸爸。”


    躺在對麵床鋪上的薑雋聽到這話撩起眼皮看了眼沈行疆,不禁感慨,姐姐命不錯,碰到了姐夫。


    薑晚婉側頭靠在沈行疆的肩膀上,安心地閉上眼睛,心中的搖擺的小嫩芽停下了,仿佛沐浴了陽光和雨露。


    良久,沈行疆聽到薑晚婉說。


    “其實,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火車行到晚上停靠,薑晚婉吃了驢打滾,和沈行疆下車走了會兒,迴來發現自己車廂很嘈雜。


    “你個老頭,就是你偷我東西吃!”


    “你、你身上的煤塊怎麽迴事,你偷車上的煤?”


    是薑雋的聲音!


    薑晚婉心忽然提起來,扒開圍觀的人群往裏走。


    “讓讓,讓開點!”


    沈行疆從後麵把人推開,帶著薑晚婉擠進去。


    她們臥鋪位置,薑雋麵紅耳赤抓著一個老頭,老頭是個流浪漢,頭發打卷糊在頭上,臉上髒兮兮的,手裏拿著驢打滾。


    被薑雋抓住,他還悠哉地把驢打滾塞到嘴裏。


    “誰偷吃你的,這是我在桌子上撿的!”


    “你!”薑雋也不是差這口吃的,是他太氣人了,上來就拿走吃了,還不說一聲,還說自己是撿的。


    欺人太甚了,一點道理都不講。


    老頭子吃完,蹲下去把煤塊撿起來。


    “放開我,趕緊放開我!”


    他掙紮起來,在車上大吼大叫,把薑雋晃得人都站不穩了。


    “姐夫,姐姐你們迴來了,快幫我把他抓住。”


    老頭子掙紮時,薑晚婉在他腰間看到一塊石牌,她心下微動,眼底泛起水光:“好了薑雋,老先生想吃你就給他吧。”


    薑雋雖然不情願,礙於是薑晚婉發話,鬆開了手。


    與此同時,檢票員過來了,從群眾口中得知流浪漢搶吃的,抱歉地和薑晚婉他們解釋:“他就是個半瘋,老婆孩子都沒了,也沒有工作,經常趁我們不注意混火車上來偷煤帶下去換吃的,好久沒看到他了,誰知道又讓他混上來了,給你們帶來的麻煩,我們很抱歉。”


    薑晚婉笑著表示沒事:“我們看他挺可憐的,就算了吧,這有吃的,讓他在這吃會兒。”


    列車員同誌沒想到這位女同誌長得好看,心還很善良。


    “這……”


    薑晚婉從兜裏掏出五塊錢:“我給他補一段車票,可以讓他在這待會兒,我們會看住他的。”


    這趟列車都知道這個老瘋子,專偷這趟車的煤塊,不偷別地方的。


    “抱歉,他兒子就是在這趟列車上去世的,是為了救人死的,所以我們也沒有對他特別強製管控過,抓起來幾次他還過來,造成您的不便是我們的失職,既然您願意給他口吃的,那就讓他留在這待會兒。”


    薑晚婉點頭:“好。”


    周圍人聽到老瘋子的兒子在這趟車上救人死了,大家沒有什麽異議,就讓他待在這。


    薑雋:“……”


    完了,要長良心了。


    半夜要愧疚地爬起來扇自己嘴巴子了腫麽辦。


    心情很鬱悶的薑雋默默地把自己的吃的拿出來放桌上,然後爬上床背對著他們,不忍心看這個老流浪漢。


    薑晚婉扶著老流浪漢坐下,有人善待他,老流浪漢反而不鬧了。


    薑晚婉把吃的拿給他,還給他接了杯水:“張爺爺,喝水。”


    沈行疆坐到對麵床上,開了瓶罐頭。


    用眼神詢問薑晚婉怎麽迴事。


    老瘋子詫異的看著薑晚婉,髒亂的頭發下,眼睛都有神了。


    “你……”


    薑晚婉:“我爸爸是薑北望,您的學生薑北望。”


    薑雋蹭得爬起來。


    完了,良心在暴擊他,先給他五個大嘴巴子,又踹了他十幾腳。


    “爸的老師不是教授嗎?”


    薑晚婉微微哽咽:“張爺爺的兒子為了救同學死了。”


    張鶴宗嘴唇動了動,沒有繼續吃東西,忽然安靜得不得了。


    “張爺爺,你現在住在哪兒?”


    好半天張鶴宗才張嘴:“我……沒家了。”


    “這趟車上有煤,我可以撿了賣錢,他們不打我。”


    “你爸結婚了?”


    薑晚婉自然沒見過張鶴宗,她是聽她爸爸提起來的,說張老師有塊牌子,是他們雕刻送過去的,她看過圖紙。


    沒想到他原來一直在這趟火車上。


    “結婚了。”


    張鶴宗:“在哪兒任職呢?”


    薑雋怕直接說人沒了張鶴宗受不了,想了個委婉迴答的話:“在地底下待好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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