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也看程含章有些困了,把床頭的台燈關掉。


    屋子陷入黑暗,程含章很快睡著,身體虛弱的時候,人會變得格外嗜睡。


    薑晚婉晚上失眠了。


    沈行疆抱著她,剛要睡著,小姑娘在他懷裏轉一圈,剛要睡著,小姑娘又轉一圈。


    “怎麽了?”


    薑晚婉搖頭:“沒什麽大事,我就是有點難受……你說,程團長的病,真的一點法子都沒有了嗎?”


    “中毒,就沒有特別厲害的老大夫能看明白嗎?”


    “而且我覺得秦小也的態度也有點奇怪,她一點都不擔心,甚至有時候會溜號,我覺得她在計劃什麽,可是我不好說。”


    秦小也淡定的樣子,完全是不覺得程含章會去世一樣。


    沈行疆也看出來,他摟著薑晚婉的腰用力往懷裏一帶,讓薑晚婉的後背完全貼住他的胸膛:“秦小也的身份很神秘,我聽團長說,檔案上沒有記錄完全,她這麽多年能夠跟在團長身邊,就是因為團長覺得她身體素質比較差,個子不夠高,這邊沒有親人,就把她留下來,實際上很多任務她都是不能參加的。”


    簡單說,秦小也跟在團長身邊,平時就是打打下手。


    她不用執行太多任務,平時的關係網簡單,程團長就沒有詢問太多關於她身世的問題。


    所以,秦小也的身份是個疑問點。


    因此秦小也有什麽想法,大家也難以推測。


    薑晚婉有點累,沈行疆想著程含章的事,一時也睡不著。


    夫妻倆難得沒睡覺也沒幹點什麽事,就幹熬著躺在床上,天亮了才堪堪睡下。


    秦小也接下來的幾天仍然很安靜,每天帶帶孩子,陪程含章聊天,恢複得非常不錯,小臉紅潤,幾乎每天臉上都掛著笑容。


    幾天後,軍區大會堂舉辦了一次話劇表演。


    表演者是沈家人。


    來觀看的是附近的公社婦女辦的,還有下麵小隊的婦女辦,還有大隊長,軍區農場的人也都來看。


    大家平時能看看電影,但是軍區話劇可是一次看。


    話劇是下午三點開始。


    中午,薑晚婉就帶著家裏人去後台化妝了,軍區這次很重視演出,兩位師長和師長夫人都參加了。


    沈行疆和程含章,還有秦小也他們也來了,沈行疆同師長他們坐在前排,程含章和秦小也挑了個人少的地方,帶孩子看。


    秦小也也快出月子了,身體恢複得好,孩子膽子也大,就一起過來湊熱鬧。


    下午三點。


    大會堂的燈關了,隻有舞台上的燈還亮著。


    “嗚嗚嗚……嗚嗚嗚……娘,你別打我,我以後好好學習,給你養老!”


    劇裏麵的狗孬從後台跑上來,嘴裏喊著台詞,她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臉上髒兮兮的,衣服上都是補丁,服化道都不用去做準備,狗孬穿著以前的衣服就完全夠了。


    這件衣服就是劉野菊以前給她穿的。


    別看狗孬小,但台風很穩,哭得眼睛紅紅的,看著這麽多人,狗孬演戲的時候就會想到自己以前的經曆,底下坐著好多穿得幹淨好看的孩子,還有很多愛孩子的家長,悲從中來,哭得更加情真意切。


    狗孬隻是說完一句台詞,站在舞台上哭,就把底下心腸軟的婦女給看哭了。


    “這小姑娘也太可憐了。”


    “是啊,瞅著和我二姑娘差不多大,鼻子眼睛長得也像,哎嘛,看得我鼻子發酸啊。”


    有些當媽的就看不了這種劇情,眼淚嘩嘩地往下流。


    “小兔崽你你往哪裏跑,給我站住!”王翠霞從後麵追上來,手裏拿著個雞毛撣子,在家裏排練她還有點害羞放不開,剛剛看到師長都來了,狗孬又演得好,瞬間就來勁了。


    她穿得特別好的衣服,頭發也盤起來,化了妝,看著年輕不少,同劇裏麵的狗孬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母親,女兒。


    穿的衣服差了這麽多。


    王翠霞抓著狗孬的屁股打:“學習?你有什麽資格學習,你生來就是丫頭蛋子,你就應該在家放豬養雞,在家裏幹活上地,上學是你哥哥們的事情,你沒有資格!”


    畫麵停頓在這裏。


    啪!


    另一盞燈打開。


    許蘭領著穿著藍白相間校服的果果和穗穗上台:“你們見到阿姨要說阿姨好,見到叔叔要說叔叔好,我們要做有禮貌的小朋友。”


    果果穗穗白白胖胖,手裏拿著數學書和語文書,果果拿著書,邁著小步子走上台,嘴裏還念著:“遠看山有色,近聽水無聲,春去花還在,人來鳥不驚。”


    果果念完,看到擦眼淚的狗孬,跑過去問:“大娘!為什麽姐姐穿得不好,為什麽姐姐不能去念書?”


    王翠霞厭煩地看她一眼:“女孩子沒有資格念書!”


    許蘭此時站出來:“大嫂,你這話說差了,女孩子更應該讀書,主席教導我們,女子也能頂半邊天。”


    她的嗓音大,說得鏗鏘有力,說話時還拍了下胸脯。


    簾子後麵,沈二柱和沈紅軍他們一起重複:“半邊天!”


    話劇強調重點,加強大家的印象,是薑晚婉特意設計的劇情。


    王翠霞眼睛豎起來:“男孩兒還能頂起一整片天呢,我就是要生男娃,女娃不配讀書!”


    第一幕就是兩個沈家媳婦兒對女兒不同的選擇。


    換場景,沈老太上。


    孩子們先下去,許蘭和王翠霞在家裏幹活。


    沈老太故意扮成惡婆婆的樣子,兩個媳婦兒蹲在河邊洗衣服。


    薑晚婉在旁邊配音旁邊:“冬天了,好冷啊,河水上結了一層冰,我的手放進去,就被凍紅了,我洗完丈夫的衣服,手就長了凍瘡,可婆婆說,用冰水洗衣服,可以洗掉男人的黴運。”


    旁邊結束,兩個媳婦兒把手伸進去。


    沈老太不滿意:“洗這麽慢,家裏的柴火還沒劈呢。”


    王翠霞剛剛神氣的樣子不在,她畏畏縮縮地把手放進去:“婆娘,水太冰了,我剛小產完,不能碰涼水。”


    聽到這句台詞,大家雖然恨她對女兒不好,但又共情她,底下哭成一片。


    “……我當時也是,剛小產完婆婆就讓我去洗衣服,必須用涼水!”小媳婦兒委屈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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