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劍派,戒律堂。


    “長老,弟子昨日奉長老之命跟隨李二師兄下山,隻見他進了江陵城李府,後來李府老爺迴來時,有刺客暗殺李老爺,被李府公子和李二師兄所救,後來弟子一路尾隨刺客,發現他們去了趙府。”一名弟子抱拳匯報,聲音清脆利落,舉止動靜有神。


    這弟子名叫楚斷鋒,李無歡聽牆角時聽過他的名字,正是同屆中內門的頂尖弟子,之前監視李二道長,竟未被發覺,他的道行之深,可見一斑。


    大堂內,坐在最上首座的是青鬆長老,下麵除了楚斷鋒,還站著一人,是青鬆的首徒,林長風。


    “斷鋒,你做得很好,繼續監視。切記不要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遇事不要逞強,及時傳信,再做決斷!”


    “是!”


    “下去吧。”


    “弟子告退。”楚斷鋒退出大堂。


    “師父,”林長風上前,“眼下新秀大比在即,讓楚師弟下山調查此事,恐會擾亂心智,耽誤修行,於新秀大比不利。”林長風抱拳。


    “斷鋒的天資才智,非尋常弟子可比,稍加曆練必定大有長進。若是養於籠中,反倒是龍困淺灘,空自煩擾。”青鬆如是說。


    “師父高見,弟子受教!”


    江陵城,趙府。


    趙府書房內,趙老爺坐在上座品茶。趙老爺身材微胖卻不顯臃腫,臉上雖胖卻雙目有神,此刻品茶雖不發一語但一舉一動都自有威儀。趙家是江陵城中另一大富商,據說朝中有人,背景複雜。


    “廢物!刺殺個老匹夫都辦不好,雇你們來有什麽用!”說話的是趙府管家,身下站著的是一眾黑衣刺客。


    那些刺客聽著訓斥,雖心中有氣,竟不敢發一語。同為修道之人當能感受到,這趙府中法力最深的正是坐在首座的趙老爺。據傳聞這趙老爺出身軍旅,和京都趙府有莫大淵源,想來傳聞不虛。這一眾刺客縱然再窩火,也不敢對趙老爺有半分不敬。


    “行啦!”趙老爺放下茶杯。


    “老爺。”趙管家行禮。


    “諸位都盡力了,去領尾款吧。”趙老爺說。


    “謝趙老爺!”為首的刺客抱拳,退下領賞去了。


    待一眾刺客走後,趙管家道:“老爺,這幫人辦事不利,老爺為何還要給他們尾款?”


    “你懂什麽,眼下朝中恐有變,各方勢力都介入江陵城,日後免不了要用到這些江湖勢力。”


    “老爺說得是!那李萬秋咱們還殺嗎?”趙管家問。


    “經此一事,已打草驚蛇,先緩緩。”趙老爺抿了口茶,“江陵城坐落靈山腳下,近水樓台先得月,這江陵城靠著靈藥買賣才有這般昌盛。眼下各方相爭,誰能在江陵城有一席之地,誰就能有源源不斷的靈藥資源。殺了個李萬秋,還會有別的,關鍵還得從靈山劍派入手!”


    “老爺說得是,那老爺打算如何入手?”


    趙老爺不發一語,瞟了管家一眼。


    “小的多嘴,小的多嘴。”趙管家連忙鞠躬,後退兩步。


    夜幕時分,江陵城,李府。


    李無歡蹲守在李二道長屋外。今日李二出現在李府,已經暴露了李老爺和李二之間的關係,那麽江陵城中其他富商,勢必會采取行動。這個時候,李無歡最該做的,就是保護自己的義父,雖然行賄一事,確實讓李無歡覺得可恥。


    如果李老爺向靈山劍派行賄一事暴露,那麽自己將再無緣進入靈山劍派內門,再無緣修習上乘道法!李無歡不願意麵對那一幕,他想要成為強者,成為這個世界的強者,站在階級的上層!


    果然,今日遇刺一事,李二道長也沉不住氣,一定會向上頭的人匯報。


    隻見李二縱身一躍跳出李府,踩著房頂踏風而去。李無歡在心裏暗罵一聲:“你丫真以為穿個夜行衣就沒人認得了,走夜路還這麽囂張!”


    罵歸罵,李無歡還是得遠遠的跟著。正當李無歡準備跟上去時,隻見一個身影貼著牆壁,踩著七星步跟著李二去了,身法奇巧,必是靈山劍派派來調查李二的。


    李無歡又暗罵一身,悄悄跟了上去。幸好前麵兩人都沒比自己強多少,所以也沒有發現自己。


    李二出了李府,並沒有從東門迴靈山劍派,而是徑直出了西門,去了三岔墳!


    江陵城,出東門是靈山劍派,往北則是去京都,往南就是南蠻森林,往西是去西陲。現如今去西陲的路是新修的,原先去西陲另有一條路,就是三岔墳!


    據說百年前,四方國西陲戰事慘敗,軍隊死傷無數,一路撤退到江陵城。然朝廷震怒,認為領軍者指揮不當,於是派新的軍隊接管,而且將當時的將軍和兩個副將賜死在江陵城外。此令一下,一眾兵士當然不服,為將軍喊冤,鬧得沸沸揚揚。最後,一眾敗軍被視為叛軍係數斬殺,他們的屍首堆成了三堆。屍首當中,有不少是江陵城百姓的父親或兒子,城中百姓不忍,將這些屍首合葬成三座墳,便是如今的三岔墳。


    李無歡跟到了三岔墳,遠遠瞧見三座墳中央站著一人,那人腳下踩著一張圖,念念有詞。而三座墳中,竟有無數怨氣發散出來,被那張圖所吸收,最後匯集到那人體內。李無歡隔得遠,看不清那人麵容,也聽不清那人念什麽,隻覺得周圍陰寒至極,縱是修道之人也難免膽寒。


    那李二道長倒是不怕,徑直走到那人麵前,兩人像是相熟。


    李無歡突然感受到一股殺氣,不是從三岔墳中間那人身上傳出來的,而是從自己前麵跟隨李二的人身上傳出來的!李無歡心裏那個急啊,真想跟他說:“兄台你道法高深,但您能收斂點嗎?咱要分場合!”


    一道陰戾之氣劃過,前麵那位兄台應聲躍起,險險躲過!墳中那人一躍衝了過來,手中劍勢速成,陰寒之意鋪天蓋地壓了下來,壓得李無歡隻想逃。不過這一躍李無歡倒是看清了他的麵容,竟是三年前濟世堂的李道長,聽說後來升到內門去了,不想竟在這裏修習這等邪術!


    前方的少年似也不是尋常人士,後退半步揮劍成圓,劍勢亦成,劍氣剛正,直頂了上去!兩人利劍撞擊,劍氣縱橫,飛沙走石,震顫整片墳地!


    那少年終究不敵,被擊退十餘步方才站穩。李無歡看他剛才的劍招,必是靈山劍派弟子無疑,隻是他的法力之強,又超過外門弟子,所以很可能是內門派來調查李府和李道長的弟子,那麽今天他若活著迴去報信,又會如何?


    “讓他死在這裏吧!否則李道長將被嚴懲,連同李府也將受到波及,自己再無緣進入內門!”李無歡想到這裏,自己先驚了,“我居然會希望別人死?這少年,一身正氣,對邪派妖孽嫉惡如仇,將來必定鏟奸除惡,造福一方,他是好人啊。可是真要放他走嗎?那李道長修習這等邪術,被靈山劍派知道了還得了?”


    李無歡此次下山,除了維護自己和義父的關係,還要掩蓋義父行賄的事實。可如今事到臨頭,該怎麽辦?


    利益和良知,公道與私心,皆在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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