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杏晚一進大殿,便看到了上頭的楚寒槿,他今日穿了一身紫色的華服,搖著那個上頭寫著“清台客”的折扇,笑意吟吟,與初見時一樣。


    旁邊坐著許久未見的皇後,不過這都沒什麽。蘇杏晚唯一震驚的是,帝後之後,坐著的,是她的妹妹——蘇溪漫。


    蘇杏晚差點認不出她,到不是因為別的什麽,隻是她的變化太大了,完全沒有從前那副怯懦的樣子。她一席朱紅色宮裝,頭上簪著九尾金步搖,桃色流蘇耳墜,儼然是上位者的姿態。


    她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從來都不認識這個妹妹。


    宴會開始,舞姬上場,蘇杏晚與眾人一起,跳了一曲《霓裳羽衣曲》。一曲舞畢,隻聽蘇溪漫開口笑到:“陛下,臣妾看這支舞當屬今日之最呢!”


    蘇杏晚不知這話是何意,又聽楚寒槿接到:“朕也覺得不錯。”他隨手一指蘇杏晚,“你上前。”


    蘇杏晚眉頭一跳,還是乖乖低著頭上前。蘇溪漫又開口了:“姑娘把麵紗取下來吧,再抬起頭,讓大家夥都好好看看!”


    蘇杏晚感覺自己的心快要跳出來了,她聽到周圍人竊竊私語的聲音,也是,從來沒有在場上為難個舞姬下不來台的先例。就聽一個女子淺笑到:“德妃妹妹又何苦為難一個小小的舞姬呢?跳的好賞就是了。”


    是賢妃謝晗苑。她還是那樣的溫婉,讓人覺得如沐春風,蘇杏晚悄悄看她一眼,這怕是她身邊唯一一個正兒八經的心善之人了。


    楚寒槿卻沒順著這個台階下去,他死死盯著蘇杏晚,開口:“既然德妃發話了,你為何還不摘下麵紗?”


    蘇杏晚一愣,又連忙裝出一副被嚇到的模樣:“皇上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她想著自己橫豎易了容,也不怕他看,心一橫就將麵紗取下來了。


    楚寒槿沒說話,卻還是一直看著她,好像要把她臉上看出個大洞。蘇溪漫卻突然說到:“陛下可是覺得此女容色神似一個人?”


    蘇杏晚一驚,不應該啊,她明明易了容。隻是她沒想過,一個人的容貌可改,但聲音再如何偽裝也是會暴露的,還有舉手投足的動作與眼神神色,這些可以騙過外人,卻騙不過親近之人。


    蘇溪漫接著說到:“陛下若是喜歡,就納入宮中吧,想來這也是她的福分。”


    蘇杏晚一聽,連忙換上一副遺憾又心痛的樣子:“陛下若能看上奴婢,這卻是奴婢的福分,隻是奴婢福薄,無福消受。”


    皇後這會也覺出不對來,深深看了蘇溪漫一眼,然後接到:“如何福薄?皇上天子之威,有什麽是壓不住的?”


    蘇杏晚泫然欲泣:“奴婢家裏當家的前些個月剛染了惡病去了……隻是家裏條件困苦,奴婢也是不得已,才在這裏拋頭露麵的……”


    不知為什麽,坐上幾個人在聽到她這番說辭後,臉色都有些微妙。楚寒槿臉色也不太好:“既然丈夫死了,朕也不好為難你,那便賞賜些金銀,退下吧。”他刻意咬重了“丈夫死了”那四個字。


    蘇杏晚如蒙大赦,連忙千恩萬謝地退下了。


    宴會結束,蘇溪漫迴到宮中,屏退了下人,笑到:“阿姐既然來了,不出來見見妹妹嗎?”


    蘇杏晚走了出來:“別叫我阿姐,讓人覺得惡心。”


    蘇溪漫卻不惱:“看來阿姐都猜到了啊。”


    蘇杏晚質問她:“這些年江輕淺雖說欺過你,但丞相府上下總是無辜的!你怎麽能出賣自己的親生父親!”


    蘇溪漫卻笑了:“親生父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親生父親……”她看向蘇杏晚,“阿姐竟然一直都不知道嗎?”


    在蘇杏晚震驚的目光中,她慢慢道出了那些前塵舊事:“多年前,丞相有一好友,同他從小一起長大,位列三公。但是時間一長,兩人因為政見不和產生了些矛盾,丞相覺得此人阻礙他仕途,分他權利,也知道自己太多秘密,就起了殺心。


    大約十二三年前,丞相終於找到了機會,以莫須有的罪名向先帝彈劾了他那位好友,先帝不疑有他,將他們全家下令流放,而那個人則被施車裂之刑。丞相那位好友,死時求了丞相一件事,丞相由於心中有愧,便答應了。”


    她抬頭看向蘇杏晚,已然淚流滿麵:“你知道是什麽事嗎?”


    “是照顧她兩歲的女兒和妻子。但他的妻子不願麵對殺夫仇人,於是當著自己女兒的麵上吊自殺了。”


    蘇杏晚已經說不出話來,她對小時候的事本就印象不深,她記得蘇溪漫是在她四五歲的時候來到丞相府的,父親隻是告訴她這是自己妹妹,別的一概不知。她卻從沒想過,這根本就不是自己妹妹。


    蘇溪漫邊笑邊流淚:“我就是那個孩子!你口中的丞相,害死了我的父親我的母親,害死了我一家人!我如今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何錯之有?!”


    蘇杏晚道:“那丞相府也養育了你這麽多年,你怎麽忍心看丞相府滿門抄斬?!”


    蘇溪漫卻突然發狠:“養育?這算哪門子養育?!要不是他,我會親眼看著我娘死在自己麵前嗎?!要不是他,我們一家會妻離子散,會家破人亡嗎?!”


    蘇杏晚說不出話,她知道,這是自己父親種下的因果。


    半晌,她才艱難開口:“那你現在也可以叫人來,我也是丞相府的人。”


    蘇溪漫卻溫柔地抬手擦去了她臉上的眼淚:“阿姐,說什麽呢,我怎麽會舍得殺了你?你看看現在,你跟我一樣了,沒有家人沒有愛人,親眼看著父親死在自己眼前……”


    蘇杏晚厭惡的轉頭:“你真是個瘋子。”


    “瘋子?”蘇溪漫站起身,“我是瘋了,要是不瘋,又怎麽報仇呢?蘇杏晚,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麽嗎?我平生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就是人間正道你就是世界中心?憑什麽所有人都要圍著你轉,憑什麽你有家人有愛人有朋友?!憑什麽我就隻能仰望著你羨慕著你?!”


    她看著蘇杏晚:“你看,你現在既沒有朋友,也沒有家人了。怎麽樣?是什麽滋味?是不是很開心?”


    她仰起頭笑著道:“我就喜歡看你現在的樣子,我要把你在意的,你珍視的,一個一個從你手裏奪走,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擁有!!!”


    她憐憫地看著蘇杏晚:“哦對了,你還不知道吧,那個讓你無比介懷的蘇暮煙,其實是蕭奕闌的人。”


    蘇杏晚隻覺得頭疼:“你說什麽?”


    “可憐啊,你還一直對蕭奕闌念念不忘,對楚寒槿心存幻想,卻不知道你從來就隻是他們的棋子。蘇暮煙是很多年前就被蕭奕闌安排在楚寒槿身邊的人,楚寒槿確實愛她沒錯,隻是他不知道蘇暮煙的身份,她就不告而別了。


    蕭奕闌當初送你承寵,也是因為要利用你這張與蘇暮煙相似的臉,想用你殺楚寒槿,至於肖淩雲,他隻不過是楚寒槿安排在你身邊的一個人罷了,你進宮之後的一舉一動都被肖淩雲上報楚寒槿,也就是說,他壓根就是來監視你的。


    說起來也可笑,據我所知,蘇暮煙這個名字,還是蕭奕闌親手取得,也不知道他故意取個姓蘇的名字,是不是為了惡心你。”


    蘇杏晚大吼到:“不可能!你怎麽會知道這些?!你一定是騙我的……”


    蘇溪漫無所謂地一攤手:“不相信的話你大可以去親自驗證,看看我說的究竟幾分真幾分假。”


    蘇杏晚剛要說什麽,卻突然覺得頭一陣眩暈:“你……你給我下了藥?!”


    蘇溪漫歎口氣:“阿姐,這次抱歉了,不是我的意思,我隻是替人辦事。”


    她把暈倒的蘇杏晚捆起來,然後叫來人把她扛起來,一起去了聖宸宮。


    (正文完)


    ps:我感覺我這個走向越來越離譜了,跟大綱一點關係都沒有了,還有好多之前的坑沒填……簡直就自己挖坑自己跳。


    十萬字了!!!!激動!!我們過兩天寫個福利番外怎麽樣,簡直開心的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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