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去死去死啊!!!”


    “為什麽死的不是你!為什麽?!為什麽你活著!為什麽!!!”


    一聲聲歇斯底裏質問在耳邊蠱惑咒罵,一雙雙灰眸在死死窺視著我,他們的五官透過我的皮肉哀嚎咒罵詛咒,扭曲在一起,猙獰的像是地獄裏索命的惡鬼。


    我也想問為什麽… 要我死?


    我叫小狗。


    也叫怪物,野種。


    還有幼時,被關在狹小的鐵籠子裏聽到的最常見的,如畜生般的稱唿……繞火把。


    ……


    三百年前,聖上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無窮無盡的殺戮和動蕩。


    民間起義,天下瓜分,八王問鼎。


    他們爭的不是太平盛世,是那至高無上的皇權寶座。


    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十室九空。


    視為人禍。


    不久,炎炎烈陽高照,一日複一日,水流慢慢蒸發,萬物漸漸枯萎,此為天災。


    一鬥米的價格暴漲至高,人,枉死,餓死,橫死……乃常見。


    即便如此,城內的上位者們依舊保持奢華糜爛的生活,酒池肉林,好不快活。


    難民如流,被攔截在關外,烏泱烏泱的人齊齊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哀求,隻為求得一線生機。


    上位者們嬉笑著,譏諷著,捂著鼻子現在城牆之上,垂眸望著地上的螻蟻,嗤笑連連,骨子裏高高在上的嫌惡毫無保留的展示出來。漫不經心地抬手示意,下人們便立刻清殺城內城外所有流民。


    一時間,慘叫,血色,腥味久久不散。


    死去的人無法入土為安,久而久之,屍體腐爛的惡臭肆意飄散。


    關外關,一坑滿溢,屍體高高壘起,白骨生蛆,日日添新骨,堆砌成山。


    點點黑霧繚繞,時聚時散,怨氣衝天。


    從這天起,天地晦色。


    當潤雨久久未臨,糧食草木幾乎被吃盡時,人命便如螻蟻,就會被強者當作食物。


    他們將難民中皮相好的圈養起來,稱作兩腳羊,甚至分為三六九等。


    最上等稱之為和骨爛,稍次的不羨羊,而我是最差的繞火把。


    是現如今,一些王權貴人豢養的口食。


    哪怕那些晦暗的日子已經過去數十載,如今的大雍皇朝已建國百年之久,明言禁令,但依舊有人暗下私養兩腳羊,專供一些貴人享樂。


    陰暗潮濕的地牢,一個又一個四方小小的鐵籠,一眼望去,像燈籠般串在一起。而我從有意識起,就如畜生一樣蜷縮生活在籠裏。


    為了烤過後皮肉和骨頭粘在一起的焦酥口感,通常三四天我才有一口吃的,食不裹腹,卻又餓不死,久而久之身體隻剩一具皮包骨。


    他們為了把口感做到極致,在上桌前七日,頓頓肉肴強塞入我腹,養出一點肉油。


    長久未飽腹的胃怎能吞下如此多而油膩的東西?腹部筋攣抽搐,泛起一陣又一陣的痛。


    我雙手死命捂住嘴巴,不敢吐出來,若是吐出來,便會受溺水窒息之懲,反反複複,生不如死。


    每日我還需焚香花浴,焦香酥脆的肉骨隱隱包裹點點香味,唇齒留香,這就是繞火把中最上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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