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過去常跟在母親身邊學繡技,閨閣女子沒旁的事好做,她學著學著也成器,青出於藍,常繡出好繡品。


    「那你快去接你爹吧,陳叔叔也要趕車載貨去。」


    因為都是熟稔的老鄉裏,蘇家人一迴來,這些親朋好友一一上門問候,不知不覺中拉近了距離,少了生疏。


    蘇明月姊弟又是大家看著長大的,雖然蘇東承成了不折不扣的酒鬼,但是鄉親們還是對蘇家照看一二。


    蘇家老宅所在的鳳陽鎮是個人口不到五千人的小鎮,背靠野獸聚集的虎頭山,虎頭山高聳險峻,出入不易,早年還有狼群下山襲擊周邊小村,是鎮上的人出資請附近的獵戶上山打狼才免了狼禍,近年來已很少有野獸吃人事件。


    不過高聳入雲的虎頭山還是相當危險,百姓們隻敢在山外圍拾柴、砍樹、摘蘑菇野菜或打點山雞、野兔,再深入一點可沒那個膽子,畢竟山上不隻有狼,還有老虎和熊,就連藝高膽大的獵人也得結伴同行,一個人太冒險了。


    關上斑駁的大門,蘇明月遠眺鎮外的大山,她想攢夠銀兩後先把宅子整頓整頓,重新上漆,把往日的生氣找迴來。


    「酒……給我酒,老子還沒喝……嗝!沒喝夠,快上酒來,怕老子不、不給酒錢嗎?老……老子有錢……以前呀!腰……腰纏萬貫……」


    「老蘇,你喝多了。」李家酒坊的老板苦心規勸,他是賣酒的不怕人喝,可是遇到了老街坊,他真不忍心看人喝得兩眼醉茫茫、路都走不好跌跌撞撞,抱著柱子直喊人。


    「你……嗝!你是誰呀!敢、敢不讓老子喝酒,是不是老子落魄了就瞧、瞧不起老子?酒……我要酒……酒是好東西……」


    足以忘憂,一醉解千愁。


    「不是不讓你喝,你家明月說了,最多讓你喝兩壺,多了她不買單。」他開店做生意也是為了賺錢,沒銀子收他賣什麽酒?幸虧老蘇養了個好女兒,不然他上哪買酒喝。


    一提到女兒,蘇東承混濁的雙眼中閃過一絲清明,但隨即掩在自我厭惡的眼皮底下。「老子是她老子,喝口酒管東管西的,到底誰才是老子?她不給老子買酒喝,老子打、打死她……」


    「好了好了,快迴去,別讓你女兒擔心,我老李今天不賣酒,要關門了。」他做勢要關鋪子不賣酒。


    「不許關!我要酒,給我酒,不醉不歸……我的酒呢!快拿來……」蘇東承醉得認不得人,酒氣衝天的大吼大叫,一邊想要拍門卻次次落空。


    他已經喝得看不清楚,醉眼蒙朧。


    驟地,他腳下一踩空,踉蹌的往地上一坐,然後繼續發著酒瘋大聲咆哮,一副天王老子的模樣。


    嚷著半晌見沒人理會,他索性躺地不起,抱著空酒瓶繼續嚷嚷著要酒喝,不給酒就不起來,死皮賴臉的賴著。


    突然間,下雨了。


    「啊!誰潑我水?」好涼、好冷!


    「您清醒了嗎?」一道清柔的嗓音在蘇東承頭頂上響起。


    「是你潑我水?」他努力地想把眼睛睜開,可是看到的仍是一片模糊。


    蘇東承全身濕透了,他遲鈍的想爬起,卻仍坐在酒坊門口的階梯上,濕淋淋的頭發不斷往下滴水,狼狽得叫人不忍目睹。


    「酒醒了嗎?要不要再加一桶水?」她已經很努力地想把這個家撐起來,不希望有人拖後腿。


    「你敢——?」蘇東承發怒。


    「您看我敢不敢。」水桶再度注滿水。


    「我是你老子!」他大吼。


    蘇明月直接把水往地下一潑,濺了她父親一身。「看來你還沒有太醉,自個兒起來吧!別丟人現眼。」


    「你……」一瞧見酷似妻子的麵容,蘇東承身子一縮,四肢不協調的爬起來,搖搖晃晃得像鍾擺,就是站不直。


    「迴家。」她不是娘,不會縱著他。


    娘因為父親的自暴自棄而吃盡苦頭,連人都累出病了還為父親著想,認為他隻是一時受到打擊而頹喪,遲早有一天會東山再起。


    可惜娘等不到那一天,她死時都在為爹操心,抱憾而終。


    更糟的是,娘的死沒有打醒爹的失誌,反而讓他更沉浸在令人腦子發脹發暈的酒裏,他醒時就要喝酒,醉了更是酒不離手,彷佛酒瓶子是他祖宗,得日日夜夜抱著才安心。


    「走不動。」打了個酒嗝,他才站起來的歪斜身子就往路邊的老槐樹一靠,眼一閉像快要睡去。


    「走不動也得走,難道您要睡在街頭?」放下水桶,蘇明月走近,心有不舍的看著父親臉上的皺紋。


    她爹才四十出頭,容貌卻有如六旬老者,一次的經商失敗打得他潰不成軍,失去往日的意氣風發。


    當兒女的當然會心疼,當年她爹在鳳陽鎮上何等風光,無人不知、無人不識,可說是鎮上首富,蘇氏祖祠和蘇家學堂還是他拿銀子出來興建的,名聲如日中天。


    也就是他為地方上做了不少好事,因此他落魄迴鎮後並未受到太多的排斥,即使他性情大變、整天爛醉如泥,鄉親們也會看在他以往的作為上睜一眼、閉一眼的未加苛責,由著他胡鬧、泡在酒壇子裏。


    「你扶我……」喝醉的蘇東承像個孩子,任性又不講理,無理取鬧,女兒不扶他就不邁步。


    看他醉得站不住,麵色一冷的蘇明月上前攙扶。「爹,少喝點,喝多了傷身。」


    「不、不喝我……傷心呀!偌大的家產一夕成空,我……嗚嗚……爹原本要讓你風風光光的出嫁,給你……令人眼紅的嫁妝……沒了、全沒了……」白花花的銀子打了水漂,他怎麽就昏了頭,相信朋友的慫恿,一口氣灑下重金想撈個夠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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