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緊跟著也上樓進了客房,進的是他們之前花二十兩一晚,訂下的天字號上房。


    沈灼推門而入時,陸雲正在給蕭屹施針,七八根三寸長的銀針,顫巍巍地紮在蕭屹身上。


    “王爺是失血過多,體力不支,這才昏過去的。”陸雲對沈灼說道。


    陸雲說話時目光有些閃爍,他看著沈灼似有話想講,但又好似出不了口。


    陸雲是蕭屹近身侍衛,蕭屹的任何事,他都知道一二。蕭屹近幾年的怪異之處,他自然是有所察覺,但主上終歸是主上,他隻管聽令行事便是,其餘不是他能置喙的。


    蕭屹與沈灼雖已成親大半年,但沈灼對蕭屹的冷淡寡情,甚至是排斥,他一一都看在眼裏。可現在蕭屹重傷,急需用藥,雖他身上也有傷藥,但畢竟不如沈灼那裏的藥效好。


    沈灼認識陸雲兩世,哪裏不知陸雲心裏所想?她就算對蕭屹再有不滿,也不可能見死不救。沈灼微微歎口氣,從小荷包裏翻找出兩粒藥丸,遞給陸雲。


    “喏,這是迴魂丹和止血丸,你給他服下吧。”


    陸雲麵上一喜,忙站起身來道:“我去找點熱水來。勞煩王妃照看一下王爺。我去去就迴。”


    說完,陸雲便急匆匆地出了客房。


    沈灼坐在床頭,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中的蕭屹。隻見他麵色蒼白,一向強硬鋒利的輪廓,都難得顯出絲脆弱來。蕭屹的睫毛,又黑又長,又濃又密,還微微帶著卷翹,如蝴蝶翅膀,十分招人。此刻它們正安靜地闔著,如白玉之上,靜臥的一對黑鴉羽扇。


    蕭屹的顏色,真是一等一的好。


    沈灼忍不住伸出指尖,輕輕地撥弄蕭屹的睫毛,濃密的睫毛隨著她的撥弄搖來擺去,細癢的觸感撓在沈灼指尖,讓她心底不禁一陣陣地發軟。


    正在沈灼撥弄得興起,忽地,她感覺到指尖下的睫毛輕輕顫了顫。沈灼慌忙縮迴了手,就見那對睫毛撲閃了兩下,而後蕭屹睜開了眼。


    沈灼不自然地將手背到身後,磕磕絆絆道:“那個,那個陸雲去給你找水了。”


    “你要是還頭昏,要不,要不你先將就著吃一顆?”


    沈灼話音一落,便捏起顆迴魂丹,伸手就往蕭屹嘴裏塞,其動作有些粗魯,還有些慌張。


    蕭屹十分配合沈灼的動作,將藥含進嘴裏。他半垂眼眸,細細感受著眼瞼處的一絲溫熱,麵無表情地想,還是醒早了。


    沈灼塞了一顆藥之後,還想再塞一顆。隻是手還沒來得及撤迴,便被蕭屹淺淡的嘴唇含住了,軟濕且溫暖的舌尖在沈灼指頭上輕輕一掃。沈灼瞬間頭皮一炸,腦子裏空白一片,整個人僵在原處,一動都動不了。


    “藥粉有些潮,沾了不少在你手上。”蕭屹抿了抿唇,若無其事地說道。


    “哦。”沈灼呆呆地,還沒迴過神來。


    蕭屹低掩雙眸,無聲地輕笑,眸中閃過絲愉悅之色。


    兩人之間彌漫起一種古怪的,又旖旎的氣氛。沈灼覺得腦子被這詭異的氣氛攪成漿糊一團,有些發懵,心也跳得怦怦的,讓她有些憋悶。


    “王妃,水來了~~~”陸雲響亮的聲音忽起,像是一道打破黑暗迷情謁語,沈灼一下子被震醒過來。


    “陸統領,你快來服侍王爺用藥。”沈灼適時地站起身,將床頭的位置讓出。


    陸雲倒了一杯溫水,快步走到床前。然後,他就看到蕭屹神色淡淡,目光冰冷,不帶一絲溫度,像看一個死人般看著他。陸雲猛地打個寒顫,手一抖,好好一杯水,潑出去大半。


    “王,王妃,屬下戰了一夜,手抖得厲害。王爺的傷,還,還先煩勞王妃照顧著。”


    “待屬下休息片刻再來。”


    說完,陸雲如過境狂風般,衝出了客房,仿似身後有惡鬼追趕。他怕自己再慢一步,就要被蕭屹給削了。


    “他這是怎麽了?”沈灼望著陸雲背影,莫明道。


    “戰了一夜,他腦子壞掉了。”蕭屹淡聲道。


    沈灼無法,隻好重又倒了杯水,服侍著蕭屹把藥全部服下。


    沈灼看著蕭屹身下的床單,不過兩炷香時間,就已被暈染上大片大片的血跡,她不由抿緊了唇,掏出小荷包裏南山堂的金創藥,遞給蕭屹道:“你身上的傷,還是抹一下藥吧。”


    蕭屹看了一眼沈灼手上的藥,淡淡道:“傷大多在後背。”


    “後背就不用上藥了?”沈灼皺了下眉,似乎不解。


    “那就有勞王妃了。”蕭屹嘴唇微翹。


    說罷,蕭屹默默背過身去。


    沈灼一怔,低頭看了眼手裏的藥,又看了眼血色漸深的床單。最後還是緩步上前,纖纖素手輕輕解開了蕭屹的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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