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蕭屹走進醫館,沈灼便站起身,微微欠了欠身,斂目行禮道:“見過七殿下。”


    蕭屹伸出手,正想虛扶一把。誰料他手才伸出,沈灼便直起身,一轉身,又坐迴椅上。隻有她衣裙帶起的一縷風,從蕭屹指尖穿過。


    蕭屹眼神幽幽一暗,收卷指尖,緩緩握住手掌,收了迴來。


    這一世的沈灼與蕭屹記憶中的沈灼大不相同,像同副麵孔下的兩個人,但他卻很篤定,這就是他的嬌嬌。


    老大夫一聽是皇子,頓時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行了個大禮。


    蕭屹抬了抬手,讓他起身,然後在沈灼邊上落座,問道:“另一人的傷勢如何?”


    老大夫迴:“另一少年的傷也很兇險,肋骨折斷了三根,所幸碎骨並沒插入胸腔,未傷及肺腑,倒不會危及性命。需臥床靜養二到三月,慢慢恢複。”


    蕭屹垂下眼眸,掩住思緒。隻需靜養幾月,這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輕了,郭昊天不會善罷甘休,重了,許皓之又會如前世一般,命懸一線。


    蕭屹不是沒想過讓陸雲直接從郭昊天手下把人救下,但這引起的後果隻會更糟。以蕭屹現在的實力,根本不能與太師的勢力抗衡,而蕭承也決不會允許他現在與太子勢力有任何衝突。到那時,許皓之隻能死。


    蕭屹也想過絆住許皓之,可今日是春闈放榜日,小乞丐們全一窩蜂往貢院門口去紮堆兒。蕭屹沒法拘住許皓之,畢竟那些都是跟著他的兄弟,他不跟去看著,不放心。尤其是,今兒還真有人出事。


    所以,蕭屹隻好找龍虎衛暗中裏跟著許皓之,讓他們見機行事。可沒料到沈灼的出現,倒讓這事有了一個相對完美的結局:狗蛋沒死,許皓之的傷也不致命,而且他自己,既不用對上太師府,也沒暴露在民間的勢力,沒引發蕭承的猜忌。


    蕭屹對沈灼是真的心存感激:“今日之事,多謝沈四小姐。”


    沈灼微微一愣,心裏有些奇怪,她不過順手救了許皓之而已,蕭屹怎的謝得如此鄭重?


    “殿下認識這二人?”沈灼裝著無知。因為此時的沈灼,應該無知。


    “此二人與我有舊。”


    “哦,既是殿下舊識,那餘下的事就交由殿下了。臣女告辭。”沈灼起身便走。


    “沈四小姐留步。”


    蕭屹叫住沈灼。


    沈灼身形一頓,迴過頭,看著蕭屹:“七殿下還有何吩咐?”


    “眼下我不太方便照顧他倆,還需小姐多費心。”蕭屹道。


    沈灼氣笑了,這是要賴上她了?


    本來,蕭屹到醫館是要接走許皓之的,可在見到沈灼之後,他突然覺得把許皓之交給沈灼,其實也挺好。至少每日他能去看望看望。


    “殿下認為我帶一外男迴府,就很方便?”沈灼冷聲道。


    “沈四小姐今日可是當眾說了,要帶他迴府。”


    沈灼磨了磨牙,道:“那本小姐現在瞧不上他了,行不行?”


    “不行。”


    “你什麽意思?”


    蕭屹看著沈灼,平靜道:“你是當眾把人從郭昊天手裏搶走的。”


    “那又如何?”


    “他打了郭昊天的臉,你救了他,卻又不護他,郭昊天不會放過他的。到頭來,你豈不是白救一場?”


    沈灼皺眉,仔細想了一會兒,這人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蕭屹垂目看沈灼,見她眉峰輕蹙,貝齒咬著朱唇,略微苦惱著的樣子,心尖不由微微一酥,像漣漪一圈圈漾開。


    “那我也不能真帶他迴府呀。”沈灼是有些苦惱。


    許皓之日後可是要建功立業,拜將封侯的人,她怎麽能帶他迴府當個下人?


    “你先帶他迴去,也正好在貴府養一下傷。到時候我去府上拜會,再找個機會把他接走。”


    乍一聽上去,這個辦法確實不錯。隻是,沈灼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好像自己被算計了?


    沈灼看了看蕭屹,對方一派從容不迫,臉色淡然,瞧不出絲毫端倪。


    “也好。”沈灼開口應下。


    沈灼想不明白,就不再想,頭疼。


    至少蕭屹不是奸妄之人,這一世,她沒再追著他跑,也沒想盡辦法逼他娶自己。她與他井水不犯河水,想來他不會無緣無故害自己。


    老大夫將許皓之和狗蛋的傷口處理好後,牛阿大與陸雲一起將二人抬上了沈灼的馬車。


    “這是三日份的藥,三日後需複診,到時候再換其它的藥。”


    老大夫讓藥僮抓了幾大包藥,鶯兒連忙接過。


    “他二人傷重,三日後恐還需老先生上門複診,到時我派車來接。”沈灼道。


    “無妨,無妨。到時候老夫前往便是。”老大夫笑嗬嗬道,他對這個一出手就是南山堂保命丸的小姑娘很喜歡。


    沈灼與老大夫道別後,正待再與蕭屹告辭。誰知,她一轉身,便撞上一個堅硬結實的胸膛。蕭屹不知何時,竟悄無聲息的跟在她身後,半步不到。


    蕭屹常年習武,又征戰沙場數年,他身上除了骨頭就是肌肉,硬梆梆地和石頭差不多。沈灼這一撞,鼻子生疼,眼眶瞬間就紅了。


    蕭屹忙往後退了一步,略有歉意道:“冒犯了,還請見諒。”


    沈灼被撞得淚眼花花的,她捂著鼻子,惡狠狠地瞪了蕭屹一眼,本想禮貌告辭的話也不說了,一扭身就上了馬車。


    其實,這一撞蕭屹也不想的。


    沈灼和老大夫在前麵邊說邊走,他走在兩人身後,壓根就沒想到沈灼會突然迴頭。至於他為什麽跟著這麽近?那是因為他突然聞到了一縷淡淡的茉莉花香,是沈灼春夏慣用的熏香。不知不覺,順著香氣,蕭屹就越靠越近,近得都快貼上了。陸雲發覺到不妥,正要出言提醒。結果,沈灼一迴頭,就撞上了。


    沈灼氣惱地坐車走了。蕭屹覺得那縷香氣,始終縈繞在鼻尖,久久不散,連帶著整個夜色,似乎都有了色氣。


    蕭屹立於原地,看馬車漸行漸遠,直至什麽也看不見。


    深夜,太師府內。


    “果真是把人帶迴沈府了?”郭昊天癱在一美妾懷裏,慢聲問道。


    “是的,小人親眼看見的。”


    “那人既然真讓沈嬌嬌看上了,本少爺便不與他計較了,就當還沈嬌嬌一個人情。”


    郭昊天一揮手,讓來人退下去,然後一扭身,又繼續與美妾尋歡作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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