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二十年,注定要在史冊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這一年原本國泰安康,卻在年末掀起滔天的血雨腥風。聖武帝蕭屹憑一己之力,差點斷送整個王朝的延續,被後世稱之“元景宮變”。


    直到千年之後,不論是官方還是民間,對“元景宮變”,都存在巨大爭議。聖帝武殺妻滅子,到底是暴行,還是良策,一直被爭論不休。


    有人盛讚蕭屹,說他殺伐果決,一人背萬世罵名,卻讓皇權順利過渡,使盛世又延續五十年;也有人怒罵蕭屹,說他薄情寡恩,為了皇權連至親骨肉都不放過;還有人說他心胸狹隘,無容人之量,見太子比他俊美,便生生將太子毀了容......


    由此,蕭屹被冠上“瘋帝”的頭銜。


    相較於元景二十年,正元二十二年就顯得格外平安順遂,像曆史長河中無數普通的年份一樣。


    這一年的驪苑中,正元帝舉辦的秋獵正在如火如荼進行,雖私下裏暗潮湧動,但表麵上仍平靜和諧。


    “稟王爺,我們的人不見了。”


    從屬官趙淩大踏步進入帳營,走到韋子建近前,低聲道。


    韋子建臉色一沉:“怎麽迴事?”


    趙淩接著道:“半個時辰前,沈家四小姐已經迴到營地,可我們派出的人沒迴來。屬下派人進山去尋找,但什麽也沒找到。”


    正在這時,忽然帳外傳來通報聲:“東宮詹事鄧華求見大王子。”


    韋子建忽地一笑:“來得正巧,正好可以探探口風。”


    說罷,韋子建快步走到門邊,熱情地道:“鄧公,快請進。”


    帳外響起爽朗的笑聲,人未至聲先至:“一別兩年,大王子可別來無恙?”


    韋子建笑著將鄧華迎進大帳,然後命人徹茶。


    “自太子殿下與鄧公從大粟離開後,本王一直十分想念。這次來京都,本該第一時間去東宮拜訪。”韋子建忽斂起笑意,眉心微蹙,“奈何康寧心緒不佳,便花了些時間開導她。還望太子殿下能見諒一二。”


    鄧華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嫋嫋的煙霧掩住了他臉上的表情,隻聽他語間帶笑:“大王子哪裏話來。就東宮和大粟之間的關係,太子殿子哪裏會為這個責怪?”


    緊接著他輕輕一歎:“隻是最近確實出了樁事,使郡主聲名受損。大王子是該多開導下。”


    “所以,慶王府還是要堅持退婚?”韋子建微微一笑。


    鄧華放下茶盞,道:“東宮願一直做大王子最堅實的盟友。大王子又何必執著於結秦晉之好?”


    “連聯姻之事都可輕易放棄,本王該如何相信東宮的誠意?”韋子建仍麵帶微笑,隻是眸光沉下去。


    “日久見人心。”鄧華語重心長道。


    韋子建端起茶盞,撥弄著杯蓋,緩聲道:“康寧被母後慣壞了,自是驕縱了些,敏郡王不喜,也在情理之中。隻是,讓堂堂一國郡主被人公然欺辱而置之不理,這很難讓人想去看日後的‘人心’。”


    鄧華聞言,臉色不禁凝重了幾分。韋子建的言外之意,他聽明白了。


    韋子建可以不介意韋茜被退婚,但他要欺負了韋茜的人付出代價。可,那是沈淵的女兒!


    韋子建自然知道沈灼的身份,這才是他真正想看的誠意:為了大粟,太子敢不敢去撩當朝首輔的虎須。


    鄧華心裏一默,這是誠意嗎?不,這是找死。


    果然,當鄧華把韋子建的話轉達給蕭韜後,蕭韜隻輕蔑道:“一個荒蠻的番屬小國,何敢與天朝首輔相提並論?”


    “孤不可能為了他,而去與沈淵不和。至於他要怎麽想,隨他吧。”


    蕭韜的反應,既在韋子建意料之內,也在意料之外。他對蕭韜很失望。


    而此時,韋子建的大帳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不知沈二公子到訪,是為何事?”韋子建道。


    沈衛施施然行了一禮,道:“在下狩獵時,在山中意外撿到些東西,聽說是大王子之物,特地來物歸原主。”


    說著,他向帳外揚聲道:“帶進來。”


    在沈衛說出“物歸原主”幾個字時,韋子建眼皮一跳,隱約覺得不好。果不其然,沈衛的長隨拉著一串人進了帳,像一根繩上串著三個螞蚱。


    “噗通”“噗通”“噗通”,青山將人挨個踹倒在地。


    “沈二公子,你這是做什麽?”韋子建臉色難看。


    沈衛微微斂目,不疾不徐道:“在下做什麽,大王子心知肚明。”


    “我天盛王朝,自古以來便是禮儀之邦,講究來而不往非禮也,也講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大王子也該讀過書,識過理,當知權勢大不過天理,若強違天理,自是有人替天行道。”


    “言已至此,在下便告辭了。”


    沈衛說完又施施然行了一禮,轉身走了。韋子建目光幽深地盯著沈衛的背影。


    沈衛走到大帳門口時,突然腳步一頓,他又迴轉身,道:“哦,在下忘了,這裏還有康寧郡主的一點小東西,也一並歸還了吧。”


    說著,他朝青山抬了抬下巴,青山轉身出帳,然後又拎了一串人進來,也是三人。一男二女,二大一小,衣衫破舊,麵色肌黃,瞧著像是流民。


    這三人韋子建不認識,但他能猜到是誰。於是他笑了笑,道:“沈二公子真是有心了。”


    “這一次,我物歸原主,若有下次,我就隻有如數奉還了。望大王子與郡主,好自為之。”


    沈衛說完,這次是真走了。


    “殿下,這幾人怎麽處理?”趙淩指了指帳內被捆的兩撥人。


    “全殺了。”韋子建閉了眼,不想多看。


    韋子建話音剛落,張老七就不停使勁磕頭,嚎啕道:“求求大人,別殺我,別殺我!我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招呀~~~大人,求求你了~~~”


    鍾嬸兒也跟著哭嚎:“求求您看在我們孤兒寡母的份上,就放我們一條生路吧~~~~隻要大人肯饒命,我們馬上就走,離京都遠遠的,再也不迴來。我家小妞才六歲,求求大人發發善心~~~~~”


    “倒是個個伶牙俐齒,難怪能幹騙人的行當。”韋子建不屑地譏笑道。


    “你們能讓沈衛抓到一次,就能讓他抓到第二次。你們活著,就是把柄。”韋子建散漫地一揮手,對趙淩道,“還不把人拉出去?”


    張老七沒想到,那五十兩銀子買走的不是一位世家小姐的清譽,而是他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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