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不想沈灼失蹤的事傳出去,以免損她名聲。便命人去官府撤銷了之前的報案,並叮囑相關人員,將此事壓下去。


    正所謂“民不告,官不究”。京兆府的人樂得兩眼一閉,啥都不知道。一方是當朝首輔,一方是皇家郡主,京兆府是哪方也得罪不起。


    隻是本已收監的張老七等三人,剛進監舍不到一刻,就突然消失了。


    “周大人,不好了~~~”獄官慌張來報,“剛收監的幾個人犯不見了。”


    京兆府尹周久知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不慌不忙斥道:“這麽慌張做什麽。今日哪來有人犯?”


    獄官怔了會兒,看著周久知,突然福至心靈,明白過來。於是長長鬆一口氣,退了出去。


    在皇城根兒下當差,首先要學會的就是睜隻眼,閉隻眼。神武大道上一根竹竿砸下去,若打到十人,其中六個是勳貴,還有兩個是皇家國戚。


    惹不起,隻能躲得起。


    至於張老七,是被沈家帶走了,還是被皇家滅了口,那不是他們能管的。


    隔京兆府兩條街道外的一暗處,停著一輛高大的馬車。


    “少爺,人到手了。”一個黑衣人對著馬車裏的人道。


    “送去莫家莊關押。三日一餐,吊著不死就行。七日後我再去提審。這期間不準任何人與他們接觸。”


    馬車裏傳出來的聲音,清潤舒緩,不急不躁,從容淡定。一聽就知是個儒雅之人。


    “是。”


    黑衣人一晃身,便消失了。


    “青山,迴吧。”


    馬車壁上傳來輕敲聲。於是,馬車便晃晃悠悠從暗處走出,然後又晃晃悠悠地走街過巷,最後停在了沈府的後門。


    一身白衣的少年公子從馬車裏下來,赫然是沈家二少爺,沈衛。


    沈衛腳剛一落地,忽地有破空之聲輕響,夜色的黑暗之中,有看不見的東西猛地向他襲來。


    沈衛旋即縱身往旁一躍,避開了襲來之物。待那物落地之後他才看清,是顆石子。


    沈衛一腳踩在石子上,待再抬腳時,已經不見石子,隻有一地齏粉。


    “這麽晚才迴來,你查到什麽了?”


    沈衛抬眼看去,見沈府後門邊,斜倚著一個欣長的身影,手裏拿著劍。


    “抓了幾個人。”


    沈衛撣了撣衣衫,目不斜視地從沈希身邊越過。


    “哎,哎,嬌嬌可迴來了。”沈希忙跟在沈衛身後進了府。


    “猜到了。”


    “咦,你這麽淡定的?”沈希絮絮叨叨走在沈衛旁邊,“那你知道是誰送她迴來的嗎?還有,你知道是誰想害嬌嬌嗎?”


    “韋茜設的局”


    “四皇子送迴來的。”


    “你是怎麽知道的?!”沈希驚了。


    明明剛才沈衛不在府裏呀,為什麽他全都知道了?


    沈衛停下腳步,看著沈希。


    “我隻是比你的豬腦子強點。”


    “沈衛,你不要欺人太甚!來,和我打一架!”沈希瞬間炸毛。


    “嗤。”


    沈衛不屑冷笑,一撫衣袖,走了。氣得沈希一個人在原地跳腳。


    片刻後,沈希衝進了沈衛的陶淬院。


    “阿衛,我給你說,我發現那個醫館有問題......”


    沈灼在家整整休養了五日,屁股上的腫才全消了。


    她打起精神去書院,剛一踏進書院,便被陸婉兒幾人團團圍住。


    “嬌嬌,聽說你被綁架了?”陸婉兒極小聲問道。


    沈灼大感意外。她出事的消息,阿爹不是說過要壓下去,不讓泄露一絲風聲嗎?


    “你打哪裏聽說的?”沈灼問。


    “我哥說的。”


    哦,沈灼想起來了,陸婉兒的兄長陸亦鴻,是京都兵馬司的中郎將,管著京都城內的防務。


    “嬌嬌,嬌嬌,快說是不是,是不是?”張靜宜扯著沈灼,一疊聲問。


    沈灼環視一圈,見幾人人人都眼含關心,當然也個個目露八卦,終是點了點頭。然後她就把事情從頭講了一遍,很自覺地,滿足了幾人的八卦之心。隻是略去了她把蕭屹頭砸破的事。


    “韋茜的腦子是讓驢踢了嗎?”蕭玉淑被驚到,“竟敢綁當朝一品大員的女兒?”


    “嗬,別賴驢,驢可踢不出這些醃臢的手段來。”孟清蓮連聲冷笑。


    “心眼太小,人又太蠢。”溫明芸嗤了一聲,“她那腦子,怕是還沒綠豆大。”


    “嬌嬌,你打算怎麽辦?”張靜宜問。


    “走,我陪找她算賬去!”陸婉兒挽起袖子,拉著沈灼就要走。


    “哎,哎~~,你等等。”


    沈灼踉蹌幾步,才把手從陸婉兒手裏掙脫。


    “這事我阿娘說了,她來處理。讓我不要再生事端。”


    沈灼話音一落,四方頓時投來鄙夷嫌棄的目光。


    “嬌嬌,你都多大了......”


    “就是,就是,一出事還找父母。”


    沈灼沉默,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若她還是十二歲的沈灼,估計她也和陸婉兒一樣,擼起袖子領著一幫朋友,就去找韋茜了。


    可她不是,她再也不是十二歲的沈灼。


    韋茜此人心胸狹窄,手段又陰毒,沈灼實在不願將這樣的人,這樣的事牽扯到好友們身上。


    “平陽郡主出麵,頂多讓韋茜再禁足幾天,頂多抄幾十遍家規,校規。”溫明芸看著沈灼,“你覺得對韋茜有用?”


    “沒用!”


    其餘幾人齊齊搖頭,沈灼也搖頭。


    都是十三四歲的孩子,有誰會聽父母的?更何況韋茜的父母,還在千裏之外。


    “此事要想徹底解決,要嗎是讓韋茜從此收手,不再做惡,要嗎是讓她再沒做惡的機會。”蕭玉淑手指輕扣著道。


    “陛下憐長寧公主遠嫁,所以對韋茜一向縱容,很少約束。指望她能洗心革麵?那還是免了。”溫明芸搖頭。


    張靜宜想了想:“那就讓她離開京都,再也迴不來?”


    孟清蓮邊擺弄著自己新做的指甲,邊說道:“那就想法讓她早點迴大粟國唄。”


    沈灼心裏突地一震。


    她隱約記得在前一世,韋茜也就是在不久之後,迴了大粟國,此後直到她身殞在冷宮,也沒聽說韋茜迴來過。


    自打沈灼重生以來,今生發生了許多與前世不同的事,可兜兜轉轉,最後的結果仍要與前世一樣的麽?


    沈灼猛地慌張起來,手腳俱冷,心狂跳,冷汗直流,臉色煞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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