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冷峻的臉上全是笑容,他甩了甩手上的水漬,小心翼翼從口袋裏掏出用塑料袋包著的戶口本和身份證明。


    此刻蕭承無比慶幸,還好奶奶喜歡用塑料袋裝東西。


    一個大媽放下手裏的毛線頭,沒好氣的接過證明,手上動作不停,嘴裏還數落著:“也不知道早點來,都快下班了才來領證。”


    沒一會兒,一張嶄新的結婚證被遞了過來。


    蕭承倒也不氣,隻是笑,他把那張紙對折後又用塑料袋細細包住,把大媽給看樂了,“妹子你們是自由戀愛吧,瞧給他寶貝的。”


    阮軟被調侃的老臉一紅,訥訥地點頭還不忘悄悄擰了蕭承一下,然而她自以為隱蔽的動作,卻瞞不過在場的工作人員。


    “哈哈哈”大家夥都發出了善意的笑聲。


    “人家冒雨來領證,是一刻都不想等嘞,年輕人喲。”


    被這麽多人打趣,就算蕭承自詡臉皮厚也有些招架不住,更不要論阮軟了。


    他從另一邊的口袋裏掏出五彩玻璃紙的水果糖分發了下去,雖然不好意思,但是嘴角的笑始終都沒下來過。


    兩人顏值高,又是喜糖,工作人員都沒拒絕。畢竟這樣漂亮的小夫妻不多見,她們是那麽好看的伴侶,但是沾沾喜氣也是可以的。


    那大媽看著兩人害羞的模樣,樂不可支道:“你們要不然旁邊坐會兒,這是陣雨很快就停了。瞧把大妹子冷得,迴去好好洗個熱水澡,千萬別感冒了。”


    蕭承拉起阮軟的手,果然冰涼,他連忙用手輕輕的搓著,不停的哈著熱氣。


    大娘喊道:“哎哎,領了證也要注意影響啊!”


    “我們現在就迴家。”


    蕭承幹脆拉起阮軟,外麵的雨已經停了,再待在這裏他的臉就要燒起來了。


    “哈哈哈哈現在的小年輕喲......”身後傳來的笑聲讓他的腳步越發快了。


    惦記著阮軟渾身濕透,蕭承腳下的速度不比來的時候慢,風把他的襯衫吹成了鼓脹的帆,她的鼻尖滿是清新皂角的味道。


    兩人迴到家天色也徹底暗了下來。


    小院裏蕭奶奶對門而坐,看到蕭承出現,她渾濁的眼睛中閃過嚴肅,而蕭承似乎在心虛的閃躲。


    阮軟的笑退了下去,麵上浮現不解。


    蕭奶奶從椅子後麵拿出一把厚厚的戒尺,“上前來。”


    阮軟有些摸不著頭腦,奶奶知道他們領證怎麽是這樣一副表情?她下意識想要拉住蕭承,然而男人卻安撫的摸了摸她的手,低著頭,恭敬的走到蕭奶奶身前,伸出了雙手。


    “奶奶,我知錯了。”


    “啪!啪!啪!”


    戒尺抽了三下,餘音在小院裏迴蕩,聽上去用了十成十的力氣,偷偷趴在門框邊的蕭鈺忍不住眉頭緊皺。


    蕭奶奶沉著臉,“錯哪了。”


    “錯在不該拿戶口本,錯在領結婚證沒有事先和您說。”


    阮軟:Σ(o_o)!!


    蕭承竟然偷拿戶口本!


    難怪村長問的時候感覺他臉色有些微妙。


    “混賬東西,我平時就是這樣教育你的!”蕭奶奶站起身怒不可遏,“滾迴房間去。”


    阮軟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下一秒就被蕭奶奶點名,她渾身打了個激靈。


    “阮阮,你過來。”


    她克製著臉上的表情,乖乖走上前伸出雙手,隻希望奶奶能手下留情,她可沒有蕭承皮糙肉厚啊!


    下一瞬蕭奶奶卻拉住了她的手,語氣愧疚道:“好孩子,是我們家委屈了你。”


    想當年她出嫁的時候,那是十裏紅妝,三書六聘一樣不少,雖然今時不同往日,但是一想到孫子什麽都沒有就拉著阮軟去結婚,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老人家掌心粗礫卻帶著獨有的溫暖,阮軟先是一怔,眼神漸漸軟了下來,輕聲道:“沒事的奶奶,我不在意這些,隻要兩個人把日子過好,比什麽都重要。”


    蕭奶奶知道自己沒看錯人,她欣慰的點點頭。雖然孩子這麽說,但是有些規矩不能亂。


    “結婚是大事,奶奶一定挑個好日子給你們辦的風風光光,到時候你的父母要不要一起請過來?”


    蕭奶奶斟酌著用詞,雖然沒有具體問過阮軟的家庭情況,但是偶爾透露出的三言兩語也能推斷出她與父母的關係不是太好。


    阮軟一想兩人結婚,家庭情況肯定是要說清楚的,於是她坐在蕭奶奶身旁,細細講起了原身在甄家的遭遇,以及簡述了下鄉的過程。


    俗套的重男輕女,賣女求榮的故事。


    這些話她之前對蕭承也講過,如今再說一遍不過是信手拈來。


    蕭奶奶聽見她輕飄飄的說出來,眼睛裏溢滿了心疼,“好孩子你放心,苦日子都過去了,隻要奶奶在一天就不會讓你在這個家收到欺負。”


    原本蕭奶奶還擔心阮軟會受不了從城裏嫁到鄉下的落差,沒想到她的家人是這樣一群豺狼虎豹。


    如此,斷了也好。


    第二天,兩人領證的消息就在村裏傳開了。


    因為黃豆地那邊發生了小規模的山體滑坡和洪澇,玉米地被衝倒不少,所以雨停後村民們都在忙著排水,追肥護根。


    眼看著蕭承和阮軟肩並肩一起走來,熱鬧的聲音就更大了。


    “蕭承都說你倆領證了,真的假的?”


    “那還能有假?會不會說話!應該問人家什麽時候定日子?”


    “到時候可要讓我家濤子給你們壓床啊。”


    “還有俺閨女,俺想替她申請個伴娘行不行啊,將來最好能生個想像甄知青這麽俊俏的閨女才好嘞。”


    “哈哈哈哈大白天你咋就開始做夢了。”


    ……


    那大娘的話讓周圍人捧腹大笑,蕭奶奶算好了下月初六是個好日子,婚禮就定在了那天。


    蕭承公布出來也算是邀請,村民們愛熱鬧,有了素芬嬸子和村長家帶頭,大家夥兒紛紛表示一定要去喝喜酒。


    知青們圍著阮軟,也是忙不迭的道喜。孫英似乎想說些什麽,最後看了眼瑟縮陰沉的潘玉玲,還是選擇閉上了嘴。


    這世道哪有絕對的好和壞,站好自己的立場才是最重要的。


    她吐出一口濁氣,揚起笑臉:“恭喜你啊甄軟!”


    阮軟眉頭微挑,原以為孫英會說出什麽,看來是她多慮了。


    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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