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蕭承黑眸沉沉,視線牢牢鎖定她,“他的目的是你。”


    同為男人,他再清楚不過他在想什麽,但是手段肮髒到讓人惡心。


    阮軟瞬間悟了,他當時很可能是想英雄救美,卻被蕭承搶了先,所以剛才才會露出那副表情。


    她就說哪那麽多巧合。


    “今天我早點下工,和你一起迴去。”蕭承心生警覺,陳峰既然能夠做出這種事,那對阮阮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他扣上飯盒,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副新的袖套給她戴上,細細整理了額頭兩側垂下來的碎發,不放心的叮囑道:


    “別逞強,割不動就去旁邊休息,不要走遠了,籃子裏有水,糖還有點心,餓了就吃一點。”


    “知道了知道了。”阮軟不耐煩地捏著他的臉嘟噥道:“你真像個小老頭,快去幹活吧。”


    有了收割機糧食肯定沒問題,阮軟就擺爛了。還沒幹一會兒就跑到樹下采去了野花,還時不時去隔壁的李曉曉和孫英那裏幫幫忙,蕭承見她沒有走遠也就由著她了。


    下工鈴聲響起的時候收割機還在轟隆隆的工作,有人正從記工房裏搬東西過來,看這架勢是要開燈連夜幹了。


    蕭承提著籃子和大家夥兒背道而馳,牽起阮軟的手就迴家了。


    今日迴的早,飯來沒得及做,阮軟正好提出了自己邀請朋友的事情。


    其實算不上邀請。


    是孫英和住家的那戶產生了不愉快,上工聊天時又聽見曉曉和阮軟說起留宿蕭家的事情,她主動提出也想住一晚的請求。


    阮軟惦記著孫英之前對自己的照顧,但這裏畢竟是蕭家,她還是要問一問蕭奶奶。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可以。


    不一會兒,孫英和李曉曉一同提著水果糖和江米條類的點心登門了。


    對於突然來打擾孫英很不好意思,同時也被蕭家的院子驚到了。


    她來大河村五年了,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幹淨的院子。不僅寬敞,所有的一切都收拾的井然有序,就連牆下的那塊菜地也用籬笆紮了起來,和村裏其他人家全然不同。


    今晚是阮軟指導,蕭承下廚,飯桌上醋溜土豆,青椒肉絲,農家醬地三鮮等,整整六菜一湯,每一個人吃的都讚不絕口,蕭鈺更是叫囂著以後都讓哥哥煮飯,不僅換來了蕭承的冷眼,還被勒令秋季要送他去上學。


    大河村是有一所小學的,蕭鈺之前因為生病一直退學在家休養,等秋季開學就可以正式迴歸學校了。


    晚飯在小家夥不情願的嚷嚷聲中結束,蕭奶奶嫌小孫子丟人幹脆拉著他到門口散步,蕭承收拾好衛生後也默默迴房,留下阮軟幾個女孩說話玩鬧。


    東屋的床有兩米多寬,三人都很瘦,稍微擠一擠是可以睡下的,洗漱完後幾人躺在床上閑聊。


    孫英是個話少的性子,今天在蕭家短短的幾個小時給他的衝擊不小,她看著軟軟那張明媚白皙的臉龐,再對比自身的處境,心裏五味雜陳,“甄阮今天謝謝你。”


    “謝什麽,還讓你破費了。”阮軟知道她有心事,但朋友間最忌諱交淺言深,她不提,那她也不會刨根問底。


    或許正是她這樣的態度,孫英竟然打開了話匣子。


    原來她住的那戶人家,不僅排擠她,還克扣她的糧食,就連睡覺也是和村民的兩個女兒擠在一張床上,最近更是過分,竟然想要主張她的婚事。


    孫英雖然性格要強,但是下鄉已經有五年了,二十三歲在農村算是老姑娘了,現在聽到那些勸說她的話也會產生動搖。


    要嫁人嗎?要在農村紮根一輩子嗎?


    孫英是不甘心的,如今看到阮軟在蕭家的生活,她突然感覺嫁人留在這樣也沒有什麽不好,當然前提是要能遇到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那個人。


    所以她格外羨慕阮軟,至於嫉妒,她有自知。


    差距太大又怎麽嫉妒。


    孫英看著窗台上帶著露水的金銀花,輕笑著岔開沉重的話題:“外麵都傳你是不想幹活才和蕭承處對象,遲早要分手,或許真該讓他們都來看看。”


    阮軟從來不把無關緊要的人和話放在心上,語氣傲嬌道:“才不讓她們來呢,別把院子弄得亂糟糟的,隻要我自己過得好就能打所有人的臉。”


    李曉曉聽了她的遭遇也有些感同身受,現在大家都過了初下鄉的那股新鮮勁兒,迴城,是擺在所有知青麵前的一道難關。


    “你們說,咱們還能迴去嗎?”李曉曉嗓音低落,把話題又拉了迴來,她有些想家了。


    “不知道。”孫英出神地看著窗戶,訥訥道:“病退審核嚴格,農民兵大學沒有希望,高考又……”


    “可以的。”阮軟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加油打氣道:“還記得我們下鄉的目的嗎?——學習,隻要我們聽從領導人的教誨,保持學習那就一定可以。”


    阮軟是知道兩年後恢複高考的,但她不能直接把這件事說出來,隻好從側麵提醒,“我們之前去鎮上,做生意的人變多了,而黑市裏人也多了,這不就說明政策在慢慢開放,說不定就會有轉機呢?”


    李曉曉是個樂天派,對阮軟抱著極大的信任,聽她這麽說,心情好上不少。


    孫英靠在床上有些恍惚,政策真的會變嗎?


    “我要熄燈了,你們躺好哦。”


    煤油燈吹滅,室內陷入黑暗,孫英躺在裏側,李曉曉睡在中間沒一會兒就發出輕輕的鼾聲。


    阮軟搖了兩下蒲扇,剛要放下就聽見孫英的聲音:“甄阮,我今天聽見曲雅娟和開拖拉機的那個男人提起你的名字,而且表情不算好,我覺得有必要和你說一下。”


    在知青點的時候,曲雅娟和阮軟之間的關係就很微妙,孫英知道曲雅娟並沒有表麵看上去那樣單純,曾經自己也吃過她的虧,所以她才會提醒阮軟。


    黑暗中看不見阮軟的反應,孫英還以為她是睡著了,準備等明早單獨和她說時,黑暗中卻傳來一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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