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霧籠罩的小院,又傳來嘩嘩的水聲。


    蕭承麵色沉如鍋底,蹲在水井旁使勁搓著衣服,昨晚他又……為了怕奶奶發現這次他隻敢洗褲子,被單隻有等今晚出門前洗了。


    蕭奶奶打著哈欠,看到又在洗衣的大孫子,麵露古怪,不過還好盆裏沒有床單,她微微輕鬆了口氣。


    年輕人火氣太大,傷身體。


    蕭奶奶:“這麽早洗衣服,白天還上工呢,怎麽不多睡會兒?”


    “睡不著,奶奶你再去睡會吧,早飯我來做。”蕭承邊說邊搓衣服,動作間盆裏正好露出一角嫩黃色的布料。


    蕭奶奶混濁的雙眼一凝,眼疾手快的從盆裏提出一件小巧的黃色短袖衫,濕淋淋的滴著水,底下壓著的兩片粉色布料也漂了起來,嚇得老人家瞬間瞪圓了眼睛。


    再仔細一看,孫子手上提的褲子褲腰掐得極細,分明是女士的,虧她剛才還心疼孫子,沒想到他竟然做出這種事!


    蕭奶奶怒目圓睜,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脖頸上,“你個孽障!昨晚你都做了什麽!!”


    蕭承懵了一瞬,迎麵而來的手掌讓他慌張的極速躲閃:“奶奶!我怎麽了,我什麽都沒做啊!”


    “你還敢躲!”蕭奶奶想把手上的衣服甩過去,一想阮阮還要穿,氣得她小跑兩步,抓起院牆的掃帚就往他屁股上打,“你看我今天打不打死你!”


    “我讓你欺負人家!我讓你不要臉!你對得起阮阮嗎!”


    蕭承不敢驚動旁人,隻好邊跑邊壓著聲音:“奶奶有話好好說!我真的什麽也沒做!”


    蕭承手上還在滴水,活像是一隻兔子不用再院子裏蹦噠,蕭奶奶年紀大了沒跑兩步就慢了下來,但是架不住心中的怒火,今天她非要打死這個不孝孫!


    “你還敢頂嘴!你說你昨晚幹嘛了,那盆裏的衣服又是怎麽迴事?”


    蕭承聽到她喘著粗氣,擔心她跌倒,隻好停了下來,但是小奶奶怒上心頭,動作可刹不住,蕭承結結實實挨了兩掃帚,也猜想到了其中的誤會。


    “奶奶你想哪去了,我隻是幫阮阮洗衣服,她昨天上工累了而已!”


    隻是洗衣服啊。


    蕭奶奶的表情瞬間轉為尷尬,尤其是麵對大孫子幽怨的眼神,讓她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卻還是虛張聲勢的迴嗆道:“還不是你行為越界,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昨天很晚才迴房,我能放心嗎?”


    別看她早早迴房,卻一直關注著外麵的動靜呢。阮阮既然住進來自己家裏,那就要保護好人家,別管是不是和自己孫子處對象,沒結婚就耍流氓是萬萬不允許的!


    蕭承自然知道奶奶的意思,這件事確實是他理虧,“我下次注意。”


    蕭奶奶睨了孫子一眼:“你快去洗吧,女孩家麵子薄,咳,注意分寸。”


    蕭承抽著嘴角,他合理懷疑奶奶是在內涵他臉皮厚。


    朝陽的霞光還沒來得及揮灑就被烏雲席卷。


    阮軟起床後看到幾人都在收衣服,連忙去幫忙。


    蕭奶奶麵露擔憂:“大雨恐怕要來了。”


    蕭承手腳麻利的把所有衣服分好後送到了放雜物的那間屋子,聽到奶奶的話,他看了眼遠方的天空,眉頭緊鎖。


    吃過早飯,阮軟和蕭承趕到的時候上工鈴下麵早就站滿了嘰嘰喳喳的人,大家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就連以往最愛討嫌的陳婆子都隻是淡淡瞟了他們一眼,並沒有再作妖。


    鈴聲敲響,劉大河站在石階上,沉著臉,“都聽好,大雨很快就要來了,不確定是什麽時候,但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從現在開始凡是十六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必須參與搶收,糧食是所有人的命!”


    “所有人排好隊領工具,完成上繳、爭取留成!擼起袖子加油幹!”


    這時候的糧食是要上交國家的,每個公社都背著任務額,隻有繳夠了保質保量的糧食,剩下的才是人民的,若是繳不夠數量,還要想辦法借糧補上。


    糧食收益好,農民才有日子過。


    所以聽到村長的這番話沒人會懈怠,糧食真的是農民的命。


    天陰沉沉的,田地裏裏的人不知疲倦的彎腰揮舞著鐮刀,每一個人都在爭分奪秒。


    阮軟拒絕了蕭承包攬工作的提議,都已經這個時候,她雖然動作不熟練,但能多收一束糧食就是一束,天災人禍麵前,每個人都是渺小的,隻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阮軟不知道自己幹了多久,葉子劃拉在手臂和臉上一陣陣的癢,汗水蟄得眼睛發疼,等再一次起身的時候就眼前發黑,她連忙坐在田埂上緩緩。


    蕭承在另一片田裏忙碌,卻默默關注著這邊,發現她許久沒露頭後連忙跑了過來。


    “怎麽了,頭暈嗎?”他擔憂的摸了摸她的額頭,好在不燙,“你先迴去休息吧,我會和村長說的。”


    阮軟擺擺手,“沒事,你繼續去忙吧,我坐會就好。”


    蕭承知道勸不動他,好在鍾聲這個時候響起,他勸道:“中午了,你先迴去吃飯,養好精神下午再幹。”


    阮軟抬了下手腕,這是蕭承前段時間送給她的梅花牌手表,此時指針正好指向十二,肚子也傳來腸胃蠕動的聲響,這一次她沒有拒絕,在男人的攙扶下起身。


    “行,你別太累了。”


    蕭承看著陰沉的天色,不放心的叮囑道:“從大路走,別抄小路。”


    他之前帶阮軟走過一次小路,雖然雜草多,但知道的人不少,平時走那條路沒什麽關係,但是如今村裏人都在田裏,她一個人走小路蕭承放不下心。


    阮軟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雖是陰天,但並不涼爽,空氣悶熱,壓的人喘不上氣。


    村長要求十六歲以上參與搶守,但事關糧食,實際上凡是能拿得起鐮刀的都跑去田裏了,阮軟一路上沒碰見一個人,眼看就要到家了,卻在一個轉角處險些和人撞在一起。


    她踉蹌著後退兩步,察覺到那人想要攬她的腰,阮軟抗拒著扭轉身體正好險險避開,卻被土塊絆了個趔趄,差點跌倒在地。


    阮軟穩住身形,沒好氣的瞪著對麵的男人,卻發現對方好像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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