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瞬間喪得跟霜打的茄子一樣,劉海清心中鬱氣消散不少,隻是一抬眼就看見蕭承正一臉淡笑的看著他們兄弟兩。


    甚至從那笑容裏,劉海清好像還看出了一絲得意?


    ?


    他在得意什麽?


    要說最早,蕭承在心中默默給自己排到了第一位。


    在滬市的時候兩人可就認識了,雖然初次見麵的場景不算美妙,但沒人比他更早認識甄阮。


    劉海清問:“蕭承,你是來找我爹的?”


    雖然在村裏自家和蕭家的關係不錯,但那都是暗地裏走動,蕭承很少出現在家裏,後來他去當兵,兩個人的接觸就更少了,言談間難免有些疏離。


    “你別管承哥了。”劉海晏像個任性的小孩:“反正我不管,我就喜歡甄知青,我要去和娘說。”


    劉海清皺眉拉住了他,語氣嚴厲:“你最好給我懂點事!你喜歡人家又怎麽樣?”


    “我告訴你,知青是要迴城的,你要是敢禍害人家我打斷你的腿!”


    “我不,我不試試怎麽知道!”劉海晏是有些怵他的,但架不住為愛衝動,手腕還被捏得生疼,隻好求救道:“鬆開鬆開!承哥你救我啊。”


    蕭承眼睛裏閃過陰霾,一把捏住了他另一隻手腕,虎口處暗暗使勁兒,聲音低沉道:“你哥說的對。”


    劉海晏疼的眼淚都出來了,卻惦記著甄阮在外麵,不敢慘叫


    等兩人一鬆手他就立刻跳遠了些,幽怨的看著他的親哥和好哥們,卻不敢再說要關於喜歡的話。


    劉海清看著不著調的弟弟,訓斥道:“你讓娘去提,甄知青拒絕後,你想過她的處境嗎?就算她鬼迷心竅答應了,你想讓爹被說以權壓人嗎?”


    “你已經不小了,也是時候做些正事了,我會去鎮上幫你打聽打聽,以後就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


    訓斥完弟弟,他轉而客氣道:“謝了蕭承,留下一起吃晚飯吧。”


    “你呢?”


    劉海清:“什麽?”


    蕭承眸光銳利,盯著他的表情,“你的想法。”


    見有人幫腔,劉海晏又跳了起來,“對呀哥,你別光說我,你是不是對甄知青也有想法!”


    劉海清瞪了眼自己的傻弟弟,若有所思的看向男人,並沒有直接迴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蕭承垂在身側的手不斷收緊,她是淑女,他是君子,那自己又是什麽?


    一個軍官,一個壞分子,傻子都知道該怎麽選吧。


    所以,明月真的會照到溝渠上嗎?


    蕭承感覺自己快被心中巨大的自卑給吞沒了。


    沒心思再聽兄弟倆的吵鬧,丟下一句“告辭”,他直接從窗窗戶翻了出去,沿著後門離開了。


    青石板的小院並沒有通電,蕭承迴到家就看見黑暗中有一道佝僂的身影。


    “跪下。”蒼老的嗓音中充斥著怒氣。


    “奶,我……”


    “蕭承,有些人不是我們這種家庭可以肖想的。”


    蕭承瞬間愣在了原地,未說出口的話也卡在了喉嚨裏。


    看著他一言不發的站在原地,蕭奶奶歎了口氣,終究是不忍心再說些什麽,佝僂著腰默默迴房了。


    她知道自己的話重,肯定會讓孫子難受,但是不切實際的妄想就該早點斬斷,這樣對所有人都好。


    ……


    阮軟從村長家吃完飯迴來後,才知道蕭承竟然是去相親的,雖然沒有相親成功,但是她還是心裏不舒服。


    這人明明中午還和她一起吃飯,晚上竟然就跑去相親!


    阮軟越想越氣,上工的時候拔著野菜都不解恨,直接翻過山坡衝到了荒地裏。


    日頭高懸,一道身影正埋頭在地裏揮舞著鋤頭。


    阮軟突然就停下了腳步,躲在大樹後麵不遠不近的看著。


    男人高、瘦、脊背疏闊。


    他的神情專注,眉峰鋒利,汗珠從他的側臉滑落在脖子上最後隱沒在衣襟裏,短褂的扣子敞開,露出裏麵精壯的線條,沁著汗珠的小麥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腰腹間的肌肉隨著他的動作鼓動收縮。


    一股荷爾蒙的氣息撲麵而來,這不就是妥妥的糙漢文男主!


    阮軟捂著胸口,不禁咽了咽口水,突然有些渴是怎麽迴事?!


    “看夠了嗎?”


    “看不夠嘿嘿。”


    一陣風吹過,阮軟說完才意識到不對,視線從腹肌慢慢往上才發現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下來,神色冷峻,黝黑的眼珠正一瞬不瞬的看向她。


    阮軟被抓了個正著,隻好幹笑了兩聲:“那什麽,我不是故意的,是、是你沒穿好衣服。”


    蕭承掃了眼她臉上的紅暈,神情不自在的轉身,扣好衣服,隨後又恢複成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阮軟見男人一言不發的繼續鋤地,心裏的火氣又湧了上來。


    她直直站在了男人麵前,“我昨天去村長家了。”


    男人調轉了下方向,手上動作不停。


    “我說我昨天看見去村長家,和劉大哥一起吃飯了。”


    蕭承依舊不理,更用力的揮著鋤頭。


    阮軟氣紅了臉,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腕,“你就沒什麽想說的?”


    “讓開。”許是覺得自己語氣太重,他又低聲補了句:“鋤頭不長眼。”


    “鋤頭鋤頭、你就知道鋤頭!”阮軟狠狠踢了腳新翻上來的濕土,“我看你最像鋤頭!”


    罵人都不會罵。


    與其說生氣,還不如說是撒嬌。


    蕭承垂下眼瞼,濃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眸子中的神采。


    荒地之所以是荒地,是因為土壤中含有太多碎石瓦礫。


    他看著她腳上那雙沾著黑土的勞保鞋,眉峰皺起。


    踢到了石頭,肯定很疼吧。


    “喂,你怎麽走神了?我和你說話呢。”


    阮軟在他眼前擺擺手,看著男人恍惚的神情,心裏聚起來的怒氣突然就散了。


    自己這是在做什麽?


    這脾氣也來得莫名其妙,強加在他身上不說,竟然連情緒都失控到如此地步。


    “唿——,不好意思,是我剛剛衝動了。”阮軟撫了下貼在臉上的碎發,換上了一副笑臉。


    “上次你請客我實在過意不去,所以我想去你家親自和你說聲謝謝。”


    他家?


    家徒四壁,窮得連老鼠都跑完了,又怎麽能拿到她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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