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芙伺候著阮軟用膳,動作間還小心翼翼地窺探著她的臉色。


    “娘娘,陛下這麽做定然有他的考量,娘娘不必因為外麵那些個嘴碎的憂心,等會兒奴婢就派人去撕爛她們的嘴。”


    她正看著枝頭上的兩隻鳥兒發呆,聞言才轉眼望向那三個約莫十一二年歲的小宮女,不解地問:“撕什麽?她們說什麽了?”


    紫芙臉色更加擔心了,瞧見娘娘這故作堅強的模樣,她心裏不是滋味,順著話頭迴答:“沒什麽,不過是聚在一起偷懶閑談,壞了宮裏的規矩。”


    “娘娘嚐嚐這個。”紫芙夾起一塊魚肚煨火腿放在她的碗裏,“這是功夫菜,陛下一早吩咐,特意讓禦膳房給娘娘做的,娘娘若喜歡就多吃些。”


    “魚肉細嫩,有利於小皇子生長發育呢。”


    最後一句,紫芙把聲音壓得很低。


    自從娘娘檢查出身孕那日,陛下就派人封鎖了消息,不準任何人妄議此事。是以,除了太醫院,夏公公,和娘娘身邊的幾個心腹知曉,旁人一概不知,以至於那些掃灑的宮女們才敢如此肆無忌憚。


    禦廚的手藝自是沒得說,但阮軟卻沒什麽胃口。


    這宮裏屬實是太無聊了些,偏偏男人占有欲極強,不許她私自外出,陳太醫日日還要來請平安脈,她都快要悶壞了。


    寧旻這幾日也不知在忙些什麽,整日早出晚歸的,等他真正有空閑時間的時候,她的肚子已經微微隆起,接近四個月的小腹裹在狐裘下也不打眼,從遠處看,依舊可見曼妙的身姿。


    怕她凍著,寧旻早早就命人點了銀絲炭,寢殿內暖風拂麵。紫芙在一旁挽線,阮軟身穿藕粉色滾邊的便袍,拿著繡棚,食指芊芊,上下偏飛著,那樣的閑適隨意,像是一隻慵懶高貴的波斯貓。


    寧旻掀開棉門簾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主仆人說笑玩鬧,那雲錦上一隻活靈活現的老虎頭已經初具雛形。


    是富貴。


    他頓時心裏不是滋味,“你倒是當真喜歡那隻老虎。”


    阮軟一愣,隨後就笑開了,戲謔道:“陛下今日用了什麽,怎麽沒走進,我就聞到好大一股酸味啊,紫芙你快去看看,別是哪個不小心的,把廚房的醋缸給搬過來嘍~”


    紫芙放下線團,捂住咧開的嘴角,連忙低頭退了出去。


    “軟軟都不曾給我親手做過禮物,倒是對那隻醜老虎格外上心。”


    男人攬住她的腰身,整個人都貼了上來,她隻好停下手上的活計,好笑地戳了戳他的額頭,“你這麽大的人,還想要肚兜,羞不羞啊。”


    寧旻脊背一僵,這才看見繡棚上是一塊兒棱形的布料,上麵和左右各有一根細帶,分明是嬰孩所穿的肚兜。


    原來,她是在給寶寶準備小衣物。


    男人的臉色微妙,阮軟被逗得哈哈大笑,“你若是想要,我今晚連夜給你做出來哈哈哈哈哈。”


    “是嘛?”他的嗓音變幻莫測,饒有興致地盯著她因為仰頭,而露出來的一段玉頸。


    “那就辛苦軟軟了,我們先量體裁衣。”


    說完,他就將人打橫抱起,動作輕緩,可熾熱的眼神中卻透露出急不可耐的渴望,阮軟被扔到被褥上,眼前有點暈,不等她驚唿出聲,脖頸就被男人的大掌鬆鬆扼住,她被迫抬起下巴,兩瓣櫻唇,如他所想般自動貼了過來。


    阮軟心跳加快,“別,天還沒黑…”


    寧旻挑眉,另一隻手摸上她軟乎乎的小肚子,像是一隻蠱惑人心的男妖精一般,不斷誘哄道:“我問過太醫,四個月,可以了……”


    唿吸相聞,他像是遊戲般輕輕啄著她的眼睫,眉心,鼻尖和唇角,一路梭巡而下,她全部的聲音都被吞沒,偶爾泄出幾分不滿,又被男人所裹挾著沉入欲望的漩渦……


    坤寧宮早早歇了燈,或者說今夜坤寧宮的燈就未亮起過……


    ……


    早朝。


    一眾大臣發現陛下今日的臉色,較之以往愉悅了很多,一些按耐不住之人互相打著眼色,最後在宰相的暗示下,站了出來。


    “陛下,臣等按照陛下要求,挪列了一份符合要求的人員名單,其中男童與女童各二十人,名單已經交給禮部,還請陛下過目。”


    禮部侍郎接到示意後,連忙將折子遞了上去,夏公公小心翼翼地接過後,垂眸看了一眼,這第一眼,目光就落在了‘寧昭懷’的名字上。


    書寫者在這三個字上用了巧思,墨水中含有極淡的金砂,那一絲微弱的反光足夠抓人眼球。


    這一想法在瞬間打夏福安的心底劃過,他恭敬地把折子送到了皇帝麵前。


    寧旻垂眸,目光從前到後,似乎是將所有名字都看了遍,遲遲沒有出聲,就在下首的大臣們心緒不寧時,他才揚唇懶懶道:“寧昭懷。”


    寧昭懷,醇藩王的嫡次子,聰穎之名在周歲之時就已經傳遍了京城。


    禮部侍郎拱手道:“迴陛下,寧世子年方五歲,聰慧過人,且性格活潑開朗,想來定能很快適應宮內生活。”


    見寧旻盯著折子不為所動,宰相也站了出來:“陛下,醇藩王誠孝清廉、忠君愛國,小世子在他的教育下機敏適體,陛下若是歡喜,何不改日宣他到宮內覲見,如此,也好讓皇後娘娘提前接觸下小世子。”


    宰相抬頭,正好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看來宰相很是了解小世子,朕有一惑,不知宰相是否能如實解答。”


    宰相顫動著山羊胡,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老臣侍奉陛下左右,自然以真心無欺為準,定當忠心耿耿,盡心盡力。”


    寧旻側著頭,語氣閑散又意有所指:“昭懷二字,取自何處?”


    “這……”宰相有些懵,孩子取名背後的深意,不應詢問醇藩王嘛?但眼下,他也隻能思索一番,硬著頭皮答道:


    “昭字寓意明亮、希望,懷字意為寬厚包容、高瞻遠矚,臣以為,這二字包含了父母給予孩子的美好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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