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肉包子打狗。”她自言自語地嘟囔著,順手打開食盒,發酵的味道撲了她一臉。


    一盤蔫了發黑的小青菜,兩碗帶著餿味的米飯,甚至隱隱可見蛆蟲在蠕動,和修繕好的桌椅上放在一起,顯得更加寒酸了。


    阮軟緊皺著眉頭,剛要蓋上食盒,


    “哐當!”


    房門被推開,寧旻的眼睛上沒有綠色的汁液,應該是在房內換了根布條。他邁過門檻,拿著根木棍漸漸向前摸索。


    “殿下,奴婢扶您。”


    不等她上前,男孩手中的木棍就揮了過來,“離我遠點。”


    阮軟站得近,聞到了男孩身上清苦的氣味,比飯餿味好聞太多了,她不自覺深吸了一口。


    寧旻耳朵敏感,自然發現了她唿吸的異樣,表情厭惡的腳步一轉,自己摸索到桌子邊,收起木棍慢騰騰地坐了下來。


    嗯?今天的椅子竟然不晃了。


    阮軟不動聲色地把食盒推到一邊,“送菜的太監今日偷懶,竟是現在還沒送來,等奴婢去催一催。”


    這些飯菜根本無法入口,即便是狗食恐怕都比這新鮮。


    “拿來,”男孩語氣冷漠。


    阮軟裝傻:“殿下想讓奴婢拿什麽?”


    寧旻輕蔑一笑:“你憑什麽以為禦膳房會聽你的,你以為自己是誰?”


    “認清自己的位置,別做多餘的事。”


    訓斥完,他伸出手在桌子上摸索,阮軟直接拿起食盒,剛要開口,門外傳來了喧嘩聲。


    “滾開,本宮你也敢攔!”


    “二殿下實在對不住,陛下有令,任何人無召不得靠近冷宮。”


    “不長眼的狗東西,二哥別廢話,衝進去就是。”


    鐵鏈晃動的聲音響起,阮軟立刻閃身低頭退至一邊,不一會兒宮門被推開。


    兩個身著錦衣的小正太闖了進來,臉蛋稚嫩但眉宇間的戾氣不小,言語也刻薄至極。


    “哈哈哈二哥你看,還真成小瞎子了。”


    二哥也就是二皇子,皇後所生,如今年十二,居高臨下的睥睨了眼寧旻,“見了哥哥都不知道跪拜,果然是沒娘養的東西。”


    三皇子咧著嘴起哄道:“嘿嘿,如此沒有禮數,不如打斷腿好了。”


    說罷,他接受到二皇子的眼神後環顧四周,在角落裏抽出一支小臂粗的板凳腿,慢慢向矮桌走了過去。


    寧旻一動不動地坐在原處,死死的握緊拳頭隱忍著,渾身散發出陰暗與冰冷的氣息,眼看三皇子臉色逐漸沉了下來,他始終一言不發。


    二皇子眉頭微蹙,雖然擔心小三真把他腿廢了,但他又渴望聽到他求饒的聲音, 被寧旻壓了這麽久,他太想看見他匍匐在自己腳下的模樣。


    如此一想,二皇子背著手,換上了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本宮倒要看看你的骨頭有多硬!”


    三皇子高舉木棍,眼看就要落在寧旻身上,阮軟連忙衝了出來,跪在地上,顫抖著聲音道:


    “奴婢參見二皇子和三皇子,殿下最近幾日是被鬼魂給魘住了,這才沒有反應,還望二皇子和三皇子體察。”


    三皇子的動作一頓,環顧了一下四周,“什麽鬼魂,休要胡說。”


    寧旻表情一怔,拳頭也鬆了些,這個宮女又要耍什麽花招?


    “奴婢沒有胡說,女婢昨晚親眼所見,那,那殿內的大梁上,飄,飄著個紅色衣裙的女子。”


    寧旻抿著嘴角,簡直一派胡言,昨晚自己根本就沒讓她進房間。


    帶著哭腔的嗓音讓三皇子不由後退了半步,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房門正虛掩著,黑漆漆的看不真切,隻覺有森森陰氣滲了出來。


    他抱著木棍連忙退到了二皇子身邊,咽了咽唾沫,小聲道:“二哥,紅衣冤魂的事不會是真的吧,這可涉及前朝,要不咱……”


    阮軟低垂的眼眸中劃過精光,隨口一說,還真給她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出息,”二皇子嫌棄的拍了下三弟的腦袋,“一邊去,本宮自己問。”


    他看向阮軟,冷聲命令道:“抬起頭來,你叫什麽名字?”


    “迴二皇子殿下,奴婢小蝶,是前幾日皇後娘娘指派來伺候四皇子的宮女。”


    寧旻聽著耳邊的兩道抽氣聲,倍感奇怪。


    二皇子和三皇子齊齊一怔,宮女?


    即便是後宮娘娘也沒有這般模樣。


    淡粉色的宮女裝都被她穿出了清新脫俗的感覺,因是跪姿,更襯得身形婀娜,美人芙蓉麵,容色照人,雖然年紀尚小但也可以窺見長成後的一二風姿,許是因為害怕,嬌怯怯的模樣讓人不禁心軟了三分。


    二皇子輕咳一聲,母後派來的?那應該是自己人。


    他緩了緩語氣,“起來吧,你且說說那紅衣…咳咳,是怎麽迴事?”


    阮軟雖然覺得兩人表情突兀,但還是起身迴了個不太標準的禮,恭敬道:


    “多謝二皇子,是奴婢昨日在殿內守夜,至夜半時分發覺冰冷刺骨,加上眼前似有暗影晃動,在迷蒙之際睜開眼就見大梁上掛著一個紅衣女子……”


    三皇子抱緊了木棍,急切道:“本宮明日給你送條毯子,這樣守夜就不冷了。”


    阮軟:??


    這是重點嗎?


    二皇子一把拍開礙事的三弟,“無妨,小蝶你繼續說,本宮聽著。”


    “是,奴婢睜開眼就見那紅衣女子披散著頭發懸在半空,模模糊糊看不清麵容,隱約可見一張血紅大嘴正往下滴答著血,迎麵就要撲了過來。”


    二皇子沉思一番,“這和四弟夢魘有什麽關係?”


    “奴婢當時倍感害怕,慌不擇路地闖進內殿,就見殿下麵色慘白,僵直著身體躺在床板上,一副氣若遊絲的模樣,就像是被勾走了魂,所以,所以… 嗚嗚唔……”


    說到最後阮軟輕輕抽泣了起來。


    三皇子湊上前,急到不行,“所以到底怎麽了!?”


    “所以奴婢情急之下搖醒了殿下,自殿下醒後就,就是這樣一副癡傻的模樣,嗚嗚嗚嗚,都怪奴婢……嗚嗚……”


    癡傻?


    寧旻淡淡拉下嘴角。


    阮軟哭得好不傷心,三皇子當即心疼的就想上前安慰一二,卻被二皇子伸手攔了下來。


    “你是說昨晚看見的?”


    阮軟眼波一轉,眨巴著睫毛上的淚珠,“是,奴婢和殿下出來後就再也沒進去過。”


    二皇子抬頭看眼天空上的晚霞,對一旁的三弟命令道:“你進去看看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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